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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花红郎(1 / 1)

“兄弟,久违了。”

“哟哟哟,早几天听到你过来,路赶得还真不慢。”

吕元守原也是京营百户出身,先是投身在锦衣卫中,后来巴结了宫里的一名权贵,再后来,被派在了密云后卫任千户之职。他与朱骥不是一般的熟络,经常有书信来往。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一张薄薄的红礼单,吕元守扫看过后淡淡地一笑。

“少来,不就想惦记咱这里的回礼吗,还区区敬意呢。”

“知我者,兄弟也。爽快。”

“咦,老皮,听说改名字了。变得这么守规矩。”

“你娘才改名字呢。老子现在跟你一样,也是正经的千户。”

“升得够快呀,才只两三年不见,在哪儿寻着银矿了?送出去多少?使不完的,搁些在哥哥这里。哥哥帮你花花。”

“老子正经升迁的,合着你自己当官靠送礼,旁人都跟你一样的么。”

“屁哟。正经升迁,啥子功劳?说啊。”

一时语塞的皮仰尧,大拳头装模装样地擂向对方。吕元守就势避开,并不再理会他。

“老子犯不着同你皮痒痒讲。朱老大,想要多少?”

“这么些。”叉开右手掌大拇指和食指,朱骥朝对方比画。

“不懂。到底想要多少?”三年不见,连老皮已升至自己平级,朱老大不仅整个人容光焕发,连手势也他娘的古怪之极,早前从没见跟前显过。

“八百匹。”皮痒痒耐不住寂寞,替答道。

“莫开玩笑。去去去,老子这里没闲工夫理你。”

“老皮讲的是真的。如果你这真没现成,至少也要告诉朱某人一句,到何处方能去寻得。”

仔仔细细,认真地捧起礼单,又再细看了一遍。今时果然不同往日,望着出手绰阔的昔日朱老大,千户吕元守是一时的默然。

五魁首统统都在置办马匹鞍具,护天营里的校尉、试百户们乃至普通军士,都晓得。

朱骥送出豪礼,想从边隘直接弄回些好马。唐康自没他的本事,只能在马市上趁此价低的时机,大肆采买一番,垫付的银子有部分却是自己积攒下的私房钱。

最厉害数都尉黄冲,他直接用抢的。光一把短铳,就让木匠几个拼命想法子,凑齐一百六十匹。

鞑靼人内乱,后金与蒙古察哈尔部正在开战。驻守近在咫尺边镇、墙关的大明朝军队,全部津津有味地坐看。而莽里莽撞的黄冲带着护天营的人马,兴高采烈地在趁火打劫。

没有人会提醒他们,因为护天营的级别过高。高到有不少人,巴不得见着他猛摔一跟头。

摔不摔跟头,眼巴前还瞅不着。但所有人,显然小看了这名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家伙。他的卫队不光乐颠颠地一路抢牛抢马抢牲畜,连零散部落里的娃儿也不放过。

好在他们知道自己都有几斤几两,从不敢离墙太远,而且是干一票换一个地方。

“喂喂,不是讲好只收十四岁口的男娃吗,怎么还有女人?”遭人嫌弃的夏日高勒恶声恶气地不卖帐起来,女人是要用粮食养活的,带在身边还累赘。

“是汉民,抓了她个娃,死活不肯。所以就跟来了,俺寻思着,也许能给俺们煮个饭。”

崔木匠没说谎,他手上从不草菅人命。

“喂,蒙谁呢?该不是你小子起了不该有的歹心思吧。唉哟,这娃是怎么是女的,不能算。”

“女娃吗?俺瞅瞅。”

满身臭汗的崔仁,直接要掀娃子的羊皮裙。裤子在牧民中算奢侈品,只有贵族才配拥有,一般的十几岁的小娃子,都着裙。

“呃~。”

刚探出的手臂被人一把擒住,贼硬贼硬的,连扯两下都挣不脱。

“某从未言及军法,你真以为没有。啊?”

黄冲的声音阴恻恻的,让人听得心里不免发寒。他是个讲民主的家伙,杀人不眨眼,但对女人总是喜欢磨磨唧唧,下不得快手。

“俺没那个意思,既然是女娃,那便不算就是。”

每个人都有任务数,马四匹娃八个,他们一伙中有额外数,所以特别卖力。至于牛羊骆驼,牵进关内,都变现成实实在在的银子。黄冲明令要抽五成。

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财主。

“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气咕噜嘟的木匠摔手走人,黄冲换上张媚笑的脸,同汉民小丫头打起了招呼。

可惜,虽然长得没错,看神情却是听不懂他的话。

“夏侯青,她叫夏侯青,今年才够十三。请官爷行行好,放我们走吧。”

“大人,您看…。”夏日高勒是想放人的,但当着都尉面,不敢擅自做主。

“你家男人呢?”

“男人们都死绝了,整个部落也就剩下我们七八个女人,和一些娃儿。”女人的口音很怪,怪到要夏日高勒翻译过才能听明白。从头至尾,黄冲也只听懂她嘴里讲的夏侯青三个字。

“带回去,进了关再放她娘俩走。”

遇见女人,都尉果然不是一般的墨迹。夏日高勒翻话的过程中,也不免腹诽了句。

七月中,太康伯府。

花红郎,着锦裳,跨骏马,舞长枪。

花红郎,俏模样,穿街过,奴彷徨。

花红郎,本领强,东风启,回眸望。

守边墙,闯沙场,雷霆荡夷寇,凯旋还故乡。

角院窄小的柴房内,祝鸢儿莲姿曼舞,眼含清泪。

孔夫子有句话讲得蛮有道理,温饱思**,确实不假。相比较边地烽火漫天,朝不保夕、杀人相食。京城富贵中人家,依然是一派酒绿灯红、儿女情长。

杏娘没像以前宫中一般呵斥,而是无动于衷地由着她胡乱发着花痴。

根本没有锦衣需要裁剪。自进太康伯府后院,老妈子们强行给她俩换上粗布衣服。接着,为断绝他们与外间的一切联系,锁进了这里。

一时间失了自由,好在每日还有两餐,虽暂时还不至于饿死,但杏娘已是潸然。

每日面对杏娘的询问,再见她满怀的落魄惆怅。祝鸢儿不愿细究,也不敢细想。但幽闭的日夜,让人歇斯底里要发狂。麻痹自我,在幽禁中且歌且舞,只幻想心中梦郎。

曲是儿时的调,词是的鸢儿胡凑的,寄托了着曾经少女的憧憬。

没隔多久,林夫人得报,空院柴房内接连不断听到歌声。派人去问,原是关着两个由内禁打发出的宫娥。再一细差,才发觉一个已疯,一个已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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