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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意外之外(1 / 1)

“将来一起住?”

“嗯。”

“准是听岔了。你在车里安心呆着,有事便唤夏侯青。”

“到了那边我可以骑马吗?”

“可以,将来要上天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冷风冷雨里,西门敞开着,一顶宽大的鹦哥绿的油纸伞撑开在门洞边,半身湿透的巩永固立在伞下,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酒。

“总觉得用你的东西为你送行显得不够诚心,所以,我还是拿来自家酿的来。”

“你这种人,有时候就是想得太多。”

接过一饮而尽,抹着嘴角,还夸张地拍了拍肚皮,然后用拳杵了下对方的肩。

“是个好人。”

“嘿嘿,才晓得喔。”

严格来讲,两人除了打猎、喝酒,没有涉及到其他。但巩永固执意来送,人情便有。

“其实,还有些人来的。不过他们站得比我高,你也看不见。”

习惯性的,小巩不光会飞眉毛,还会耸肩膀,一副故作轻松的姿态。

“某看得见。”

用右手食指点了下自己心口,黄冲说话的时候眼睛是平视的,但前面出城的夏日高勒及属下,早发现城门楼上垛口处,有几颗脑袋在朝下探望。

“你也是个讲义气的。”

“有件东西给你,但现在不能看。”

从怀里掏出的两样东西巩,永固只盯着那把榉木短铳,双目还放出了猎物才该有的光芒。

“舍得呀?”

“早就想给你,担心别人讲某乱拍马屁,所以才一直没给。”

故意绕开来接的手,铳被举得高高的,几乎顶在了小巩的下颚,后者便笑,还缩了下脑袋。可垂落的那只空手被一把攥住,连带着一个黄色的锦囊。

“甲申元子日,你切记打开它。”

话里的意思,此一去,他将不再回来。

低头欲专注写字,半天下来心里面的意乱心烦未减半分。

偷偷报呈来的消息说,黄冲连练字都敷衍,常常是摆出个样子拿以前写过的充数。近来更是离谱,下人削制了木炭条,连笔都不愿握了。

“娘娘,尚有一事需禀请。来人问新房陈设在太康伯府还是将军府?”

笔被搁下,始终静不下心,她不想写了。

“讲是到府上颁旨的钦差,要太康伯莫要插手昭勇将军的婚事。”门里门外连着跑了数趟,暴丫儿压低声音,小心地禀报原情。

主子的心情不佳,伺候在边上的酸丫儿到现在也没帮上一句话。

“钦差?”

昂头的张宝珠愈发显得身段颀长。

已经有发福的迹象,但是个高匀称的人往往显不出胖来。

“叫那人入来。”

思索片刻后,她走向了正殿的宝座。

“叩见娘娘千岁。”

“我父母亲还有弟弟可好?”

“主家翁近段无恙主母也是安康,小家主活泼可爱无病无灾,好得很嘞。”来人是位内院的婆子,举止规矩口齿伶俐。

“你回去同我父母讲,婚事乃是御赐,阖府上下当承应天恩,尽心操办。”

“是,娘娘。”

“还有。”张宝珠一抖彩袖,“吉日之前,我会亲往查看。”

六月的镇虏营,正上演一年中最美的景色。

立于城门楼放眼四望,谷地内远山近塘,碧海晴空,白鹭蹁跹。犹如一幅色彩缤纷的油画,无限美景尽收眼底。

一片生机勃勃,附近区域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争相怒放。绿意盎然的山林上空,飞鸟成群。

大水谷已经芳草萋萋,花儿朵朵,牛羊成群,风光无限好。葱翠欲滴的谷水草甸,围绕在草原帐篷四周。

正是喝马酒,吃烤全羊,去坝上草原上策马狂奔的美好季节。

晚上还能枕着花香,数星星看月亮,享受着静谧与浪漫。会议之后的黄冲尽情放松身心,无比欢快舒畅。

肆营的士兵们,一样都莫得这些享受,正午的日头底下,一个个在空地上干晒着。

温热的风,有一阵没一阵从南谷口吹进来,吹得一千多个光臂膀的家伙眼发懵。

“都给老子听着,打起精神来。”

有唐康前车之鉴,皮仰尧的靴子狠命跺着临时搭建的木台,生怕不结实。

“指挥使。”

手下亲兵提醒他的同时,将手指向北谷口方向的道路。

半里开外,干燥的道路上空尘土飞扬,烟尘下,当先一个门板儿身影在马背上奔驰。

“大帅到了,快快快。”

数面锣鼓咚咚敲响,震得昏昏欲睡的人们强撑开眼帘,震得塘里水底的鱼儿跳越而起,林子里的栖息的鸟儿迎着毒辣辣地太阳飞起。

由于大范围地使用牛、羊角号,配发下来的军鼓沦为乐器,平日只躺在仓库里接受落尘的洗礼。

“不求你们替某去死,只求你们好好活。”

没有像以往用漂亮的金盔罩住脑壳,跨上木台前,他脱下帽子交到了夏日高勒手上。

“逃跑,或许可以苟且偷生,在漏雨的破烂土屋子里直到寿终正寝。”

很多人听懂了,护天营对普通士兵进行教习识字很有成效,使大部分人知道大帅不喜不怒念叨出来的是啥个意思。但占比近三成的蒙族人,他们不在此列。

“你们是被挑出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了这种选择。”

大手一挥,黄冲的话开始像在吼,“你们再也没有当老鼠的机会。只能跟着某,往前,一往无前。那条贱命去拼,换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下面人听到听懂的眼放毫光,没听到每听懂的在小声议论。

“诸位,大帅有令。”

啪地一声,王晚亭抖开单手中纸卷,举起了纸喇叭,“随出关塞者,斩五级记一功,即升伍长,每级赏银三十。斩十级记二功,即时为什长,每级赏银四十两。...。”

一条一条地大声念完,下面已经像炸开锅。因都听得见,也因这回奖赏翻了倍。

本来是不关事的,能从老虎沟逃得一命的不在少数,其中更少的家伙带回了鞑子人头。然后,骑营中所有人一直在羡慕和议论,因为这些家伙如今成了他们上司。

“都听清楚了吗?”

用油布糊出的扩音喇叭很管用,正因为听清楚了,下面的闹劲显得更大。

“吵什么?再吵军棍伺候,他娘的,”老皮可不敢怨黄冲非挑这个鬼时辰,进行这场鬼话连篇的动员。部下许多人闹哄哄的反应,没见世面的鬼样子让他觉得很丢脸。

“我们也一样吗?”

挤出到前排的察哈尔壮汉朝台上大声地询问,更多的蒙族汉子往他身边聚集。

“一样,统统都一样,在老子这没分别。”

黄冲也搞不清楚为何反应那么大,夺过王晚亭的纸喇叭大声朝他们承诺。

那些聚集过来的蒙族人在听完这话的翻译之后,轰地爆发出类似喝彩的动响,好多人举起双手蹲下身子原地绕圈圈,一张张脸上得意非常。

不管他们在乱吼什么,至少脸上的表情告诉黄冲,他们挺乐意。

“他们在表示感谢,感谢您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忐忑不安的王晚亭被夏日高勒搀下陡梯时,听到他这么解释,“他们信大帅的话。”

“更信娃子的话!”直接跳下来后,黄冲说。

目前卫队中的娃子在蒙人中有很三个称谓,巴特尔、年轻的官长以及可耻的叛徒。但他们很冷酷,既不融于汉兵也和后入营的察哈尔族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方才大喇叭里扩出来的声音让蒙人们不敢确信,于是很多人在询问那些冷酷的娃子,并很快得到来哦相应的答案。

“去洞子里吧,莫耽误功夫,现在时间有限。”

纸喇叭重新落回王晚亭手里,一群人急急地赶往下一站。

当年戚继光在蓟镇先后编练了七个步兵营、七个骑兵营、七个车营和三个辎重营。这种以营为单位的编制,是一种小聚居,大分散的形式,将这二十几个营分布于长城延边要害、东西适中之处,平时则首尾相望、遥相呼应,有警则一呼百应、遏其要冲,比先前更灵活机动,更容易形成拳头,更有利于增强整体战斗力。

如今护天营也有继承,各子营缩三千为一千沿用,人马分驻于镇虏营、白檀山、大水谷。

太康伯府上能往宫里送书,宫里也能将书交由张府转赠到别处。《练兵实纪》计有十四卷,《纪效新书》计有十八卷。连同每日习字的第二遍指令都传到黄冲手上。

据说卢象升的天雄军大部分是参照这两本书而加训练,效果显着非常。

天雄军的主力也只有三千,用硬弩。

张娘娘可能有的意思,是护天营该向人家学习,用家将、家丁及标下的方式凝拢住一批人,而不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地在老法与新法中间胡乱摸索。

“别瞎猜胡扯淡了。”

抖开书页,没见夹有信笺,黄冲先断然否定了王晚亭的乱揣度。

“那字总须练的,大帅。”

没人敢管他如何练兵打仗,就像他的逆鳞,谁碰就跟谁翻脸。除非他自己主动让人代管,而能让他放心代管的永远只有一个人,朱骥。非直属统兵的其他人,连议论都不许。

“等回来再说吧,照实往宫回,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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