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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帝王无情(1 / 1)

夏侯青泛起醇红色的脸蛋别扭地拧向一个极不舒服的方向,恰好能看到孤零零围在中央的大车。

开阔地上,内卫们背对马车面朝外向手里拿着短铳和兵刃。

简单地包扎之后,阴脸的黄冲踏步走向了马车。方才他已探头看过一遍,一切无碍。惊吓这种所谓伤害是属于权贵人家才专有的,从跟来的那一刻起,张嫣已经失去了那种专有。如今的她,与自愿放弃身份的王肃悌一样,永远不再是宫廷贵妇。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搁着车窗,黄冲朝里问。

“是周家还是曹阉一伙?现在没办法治他们,但某须把帐记得清楚。”

“都不是。”

内里传的声音是平稳而冷静的,目前张宝珠不想与他探讨这个问题。她在想马上就到的葭州,到了那里之后,自己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某晓得了,哼,最无情是帝王家。”

铁拳打在木轮外沿,宽阔而结实的车棚被震得一颤。

“不是他。咱们也莫要怨怼,既然相隔千里,早已不相干。到了地方,一切会风平浪静。”

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想风平浪静,连番的追杀,连大个子那种笨家伙都能感觉出绝对还有后续。况且已经因此死了不少人,以黄冲秉性,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怎会不想报复?

“有件事某要讲清楚,出京城开始,便没有了张娘娘。”

里头没有马上接话,像是在思索,或者已默认。

“后面车上大约有九万两的纹银和一些值钱的东西,你可以拿一部分抚恤战死的将士,剩下的到葭州后可用来招兵买马,只望你莫再追查。我便是死了,也是命。”

轮到黄冲思索起来,一时得不出答案的情况下,便转身离开了大车。

“还有,需让我同肃悌妹妹住在一起。”

走出五六步远的时候,宝珠的话才从车里传出来。

不仅不怕,鸢儿很向往到外面闯荡,若是能在草原上纵骑一番骆驼,想想就美死个人。“驾,驾驾。”

骏马狂奔,骑在马背上的家伙铁心一意地要闯哨卡,脸上两腮气鼓鼓地,像只蛤蟆。

“快快快,拦住这小家伙。”

套马杆从两边伸来,这种对付闯关的单骑很有威胁的装备,方圆数百里的关卡上,只护天营独一家的配备,别无分号。

装备虽好也看谁在用,哨略一犹疑,闯关者仗着马快体轻已飚出老远,你撵不上人家也是白搭。

“狗东西,竟敢拦小爷的路。哈哈…啊呀。”

得意尚早,套马索不得还有绊马索,一个跟头摔在路旁宽阔的陇沟下,扑个满嘴泥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常的是,这小家伙不光没哭爹叫妈,自己奋力爬上渠后还想用鞭子抽人。

“叫你们大帅来见我。”威风十足的架势,很让人生畏。

人靠衣裳马靠鞍,一身红色纻丝纱罗服只有京官五品以上才能着。

“喂,兀那小泼皮,莫要在此搅事。”

“小贼,休要你管。”

庆生能骑马,渺目只会骑驴,两个打路口过恰好看见这一幕,庆生自是好心赶人走。

“你认识那人?”

“不甚认识。”诡笑的庆生假装扭头看,决定给这不识好歹的家伙拍一板砖,“好似张府那边街坊,就隔壁老王家的那个二痞子,整天游手好闲那个。”

“难怪看着两分眼熟。还不质押起来,成何体统啊。”

道爷自有道爷的威风,他老人家一开口,兵丁就不管谁家的傻愣子还是小柿子,将人朴翻在地立时用绳子索住,推向营房等上司来处理。

“你娘,你奶奶,你奶奶个腿,敢绑本公子,活不耐…。”

一连串的叫骂,惹得本还有些犹疑的军汉火起,扯了条才发下打得松松垮垮的绷带,直接将小家伙的嘴给堵上,“再骂,再骂,老子抽死你。”

缴获的马鞭在手上一甩,凶神恶煞一般,想吓小柿子一哆嗦,却没能够。

百灵鸟欢唱,远处雪白的羊群同天空上云朵一般,东一群西医撮散落在碧绿的草原上。

夏侯青叽咕叽咕同塔塔儿不满地述说着什么,满怀心事的冬至没注意听。

“哎哎哎,大小姐。”塔塔儿的话带着十足的讽刺意味,“做了指挥使大人的老婆,除了分到一幢带仓库的楼房,还有其他什么好处没?”

“是她要你问的吗?”夏侯青相对矮瘦,人又贼狠,冬至不甚喜欢招惹。

“算是吧,也不算是。我也想知道,有了男人会什么不同吗?”

“不晓得。”

冬至的个性一贯吃软不吃硬,对夏侯青不确定的敌意明显有抗拒感。

“不是刚刚才大帅帮你定了位男人吗?”

塔塔儿的青骢马挨过来。她慕斯臣没有过男人,与夏侯青一样好奇,汉人怎么还有那么多繁琐的过程,挤在一个帐篷里不就行了。难道说因是大帅的徒弟,身为小姐的缘故?可草原上的巴彦家女娃子,也是夜晚在外独驻顶小帐,觉得合适就第二天带回家的呀。

“啪。”马鞭狠狠甩在滕筐上,“鸢儿,你同她讲。”

不识礼仪和不吝教化,是王晚亭时常念叨出的话,每当吃饭前若受了大老粗军校们的烦,一准要说上几遍。一来显示出自己学识,二来主要是让大帅听见,着重强调自己作事辛苦。

“草原上一头牛加石头羊就能换回一个黄花大闺女,有啥好讲的。”

“咯咯咯咯。”其他篓子里陆续传出了笑声,一声比一声高。

“我没骗你们,大水谷戴花头巾的大婶讲,这还是西边草原的价码,东边要便宜一半嘞。”

即使是窝在篓子里,透过缝隙看见蓝天白云,看见一望无垠的绿和雄赳赳气昂昂的马队驼队,心底舒畅感就如蹄子边的野草,疯长着。

“哈哈哈哈。”冬至开怀地笑了,抽了一马鞭走向前面。

笑声从来就是人类交往中最具感染力的方式,赶车的在笑,骑在马背上牵骆驼的也在笑,连憋着坏的夏侯青也在笑。

“哎,你说说还有几个婚要定?”塔塔儿的靴子踢在竹筐底沿,问得那叫一个莫名其妙。

“她是想问,大小姐什么时候才洞房。”

粗野话从赶车的把式嘴里冒出,前后立即又爆出一片的狂笑。

“口外的女人就是不要脸。啊~。”

“你说谁?”夏侯青的刀削飞了一个竹篓盖,里头的婢女被搭在篓子沿口上,明晃晃的弯刀吓得呜哇乱喊。

“尿了,拿钱。”

刀子抽回来的时候故意被拖拽得吱嘎带响,塔塔儿将一锭银子放入其手掌后,很不甘心地甩出一鞭子,重重地击打在正往外漏某种液体的筐子外沿。

“伊勒德,待到宿营时候,我们又可以跟他们换好吃的了。”

牵骆驼赶马的蒙古汉子得意地打起唿哨,如果一直对附近马匹和羊群不加理会,没有抢劫和激烈的对抗,又将是惬意而美好的一天。

惬意与美好仅对他们而言,羊群的主人正趴在山岗后面,忐忑地观望。

一支奇怪的队伍,有很多商队才有的马车和骆驼群,也有很多携带武器的护卫,最奇怪的是,他们中间还有大量汉人士兵,一路军纪森严地向北赶路,引起沿途部落牧人的注意。

数千人的队伍,在草原上可称大军过境,躲避都来不及,想跑的也会被打断腿。

好在这些人不抢夺牛羊牲畜,也不进入牧民的帐篷,只是匆匆的向北方赶路。如果没人多事地想要向巴彦或直接找台吉汇报,除了车辙和蹄子印,一切就像没发生。

因躲避战争而混入护天营的蒙族人,很多人会在路上演奏一种乐器,而且每天乐此不彼。

这种乐器应该是马头琴的前身,叫弓弦潮尔,科尔沁地方则直接叫潮尔。发出的响声,浑厚而柔和,还略带低沉的音色,与苍芒的草原辉映、沁人心脾、感人肺腑。

小黄马的颠簸,颠得我莫法子安稳。

小情人的一片真情哟,真叫我心儿难平。

悠扬的潮尔在响,好几个低沉的嗓音在和在唱。

“指挥使,他们又在开唱了。”

叁营紧跟在医疗队的后部,属于中路,不甘寂寞的桩子,打马过来没事找事地向蔡植腾报告。出关五天,一切顺利,从墙子岭分批开拔出的五千多人马,也并未引起蓟镇兵道科多大反响。

“科尔沁部族也不是铁板一块,奥巴洪台吉只握有右翼部族如郭尔罗斯、杜尔伯特、扎赉特、锡伯、卦尔察、索伦、萨哈尔察这些。孔果尔、满珠习礼等左翼台吉比他更受皇台吉的待见,而且由于联姻的关系,他们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再作。”

吕元守的情报工作完成得相当出色,目前大部分信息全部由他掌控。

他所率领马队排在右翼,并靠前向北凸出十五里左右,与中路间隔仅五里路。左翼皮仰尧部间中路距离相若,较中路只前十里,因为对道路没有右翼马队熟。

中路不用讲,贰营在前帅帐居中,叁营殿后。所有辎重几乎都集中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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