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却也不怕他耍什么诡计,因为他来时已经留意过这里的情形,显然并无什么诡诈之处。
“张退之,今日我一定要为师尊和昆仑派向你要回当年之债。”莫逆说罢便长剑出鞘的直攻过来。
莫逆的武功最得欧冶天工真传,其剑招险绝也是独步一时,才一出剑便独辟蹊径的直取对方命门。元宗谅本不欲与之交手,因为他想用另一种更为简单的方法让莫逆退去,但莫逆此刻乃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却根本不容他有第二种路子可选。
元宗谅被莫逆死死逼住,唯有拔出断虹剑与之对抗。元宗谅精修御气之道,所使剑招无不惊艳至极;莫逆苦研剑路奇绝,但凡出手每每出人意料,实在称得各有千秋。二人就此对战一番,虽穷极所学,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只是元宗谅本无心对决,如今又见莫逆身手不在自己之下,便更加不愿意以剑上功夫决定事情结果。如此再过数个来回后,元宗谅便一把撤出对战,并急急伸手示意莫逆停住。
莫逆此刻早已杀红了眼,却哪里肯就此罢休?只见他长剑一荡,便贴地疾驰而来,元宗谅避犹不及,唯有急急拔地跃入枝头。但莫逆的剑法却诡异非常,元宗谅才一站到树枝上,树下的莫逆便一旋手中之剑,遂将这整条树干从中齐齐劈了开来。而这一切都如水银泻地一般流畅无阻,足见其剑法之奇绝险绝。
元宗谅只得再躲闪到一旁崖壁上,但只要他一落脚,莫逆的长剑便神出鬼没的在眼前横生出来。乍看之下,元宗谅实在是避无可避了。
元宗谅只得再跃回空地上,然后以断虹剑剑气在面前激起一片尘土。莫逆虽破尘直刺过来,但元宗谅总算借此得以退开。
“你何不听我说完事情缘由再动手?”元宗谅趁着莫逆变招间隙大声喊道。
莫逆却并不愿意听他讲些什么,在他看来,元宗谅当年的所作所为足够杀他百十次,根本无需给他什么解释的机会。
元宗谅见莫逆不为所动,依旧对自己死缠烂打,便又大声喊道:“你可知道当年师尊是自愿将宝剑和剑谱赠送于我的?”
莫逆却是一愣,稍许便对元宗谅更为迅猛的追打起来。元宗谅无可奈何,只得再次挥起断虹剑与之抗衡起来。
只是这一次,莫逆却不似先前那般一味厮杀,反而一边出招一边咒骂起元宗谅来。元宗谅却是心中一喜,因为他知道只要莫逆肯说话,哪怕是骂人之语,他便能过渡到自己想要的解决方式上来。
“你乃背叛师门的贼人,师尊岂会将本门宝物赠送与你?”莫逆怒道。
“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元宗谅理直气壮的说道。
可是元宗谅哪里知道欧冶天工在与魔宗对战之时已经死于昆仑山,他这样一说,反而让莫逆心中更加痛恨起来。
莫逆随即一番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倾泻过来,元宗谅使尽浑身解数才得以全身而退。
“此事一问便知,你却为何不敢去做?实在不行,我便与你同上昆仑山去对质就是了。”元宗谅朗声说道。
莫逆却顿了顿,元宗谅敢这样说话做事,难道事情真的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如果真与和元宗谅所说那般,那所有这一切岂不都是一场骗局,而自己还要为这个骗局无辜承受一十六年的骂名。莫逆尽量回想过往种种事情,但无论他怎么想,都还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来。
元宗谅见莫逆陷入沉思之中,便急忙追着问道:“莫非你不敢于我同去找师尊对质?若是如此,又何必一直苦苦纠缠于此?”
莫逆此刻心烦意乱,良久才低沉说道:“我师尊已经去世。”
元宗谅听罢却也惊讶万分,一番迟疑后才默默说道:“师尊去世了?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逆见元宗谅神情却并不似故意做出来的,便忧伤说道:“师尊死于贺兰山魔宗之手。”
“贺兰山魔宗?他怎么出山了?”元宗谅急急问道。
莫逆却好奇的看了元宗谅一眼,然后问道:“难道你认得他?”
元宗谅却哀婉的说道:“魔宗出山,那他们的计划离成功就不远了。可惜我大宋,怕是要再遭受靖康之耻。”
莫逆听不大明白,若照元宗谅所说,魔宗突袭昆仑山并非只是一件单独事情,甚至还要与大宋国运关联起来,但昆仑派与朝廷走势何关?
元宗谅看出莫逆心中疑虑,便叹息说道:“小师哥……”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欺师灭祖的师弟,昆仑派也没有你这样背叛师门的弟子。”莫逆厉声呵斥道。
元宗谅只得把话又吞了回去,便说道:“贺兰山魔宗乃方外之人,武功之高堪称旷古绝今。他坐下有一弟子深得真传,一直潜心篡改我赵宋天日,二十多年来一直如此。”
“可笑,赵宋百年根基,岂是一个江湖人士说变就能变的?简直是痴人说梦。”莫逆鄙夷道。
“平常江湖人士自然办不到,就算强如魔宗,也顶多称雄武林而已。但这个人却有着不凡的身世,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还确实做得了这件事情。”元宗谅忧心说道。
“不凡的身世?”莫逆好奇道。
“不错,这个人乃太祖后人赵思燕。”元宗谅深致的说道。
莫逆当然也听说过这个人,因为二十多年前的赵思燕已在江湖名声鹊起,若按年纪推算,他应该还和莫逆、元宗谅相仿。
“怪不得他初出江湖便能左右逢源,连官场大员都肯卖些面子给他。”莫逆低声说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大员不过是为以后铺路罢了。”元宗谅轻蔑的说道。
“太祖死去已有百年,就算他是嫡出后人,只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莫逆不屑的说道。
元宗谅却摇摇头,说道:“国之根基有三:民心居首,国力次之,最后邦交。靖康之耻后举国上下欲要北伐,但当朝昏君却只顾纵酒作乐,此刻若有人站出来振臂高呼,必然备受拥戴。”
赵宋南渡以来一直委曲求全,不仅阻挠北伐事宜,还对外朝贡称臣,此等作为就连清净修道的莫逆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中原百姓了。
“得人心又有何用,赵思燕手中无一兵一将,却拿什么去笼络人心?”莫逆简简说道。
“如果此事只在赵思燕一代开始为之,必定是举步维艰状态。但如果他祖上一直苦心经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元宗谅不以为然的说道。
元宗谅于是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原来当年宋太祖赵匡胤离奇驾崩后,坊间时有烛影斧声传闻,直指是宋太宗赵光义为密谋纂位而害死自己兄长。而宋太宗即位后,赵匡胤子女后人皆离奇死去,未见一人得以善终。燕王赵德昭自知命不久矣,遂遣亲信将一子送出宫外,并置重金让其潜藏起来。其后人在亲信的培养下长大成人,得知身世冤仇后决定苦心经营意图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
说道这里,莫逆似乎明白起来了,便说道:“赵思燕乃男儿之身,取了这样一个女子名字,原来是寄意思念祖上燕王。”
“当年赵德昭本是太子,自然得到许多人的拥戴和支持,虽然最后是太宗继位,但这些人依旧心中不满。再加上赵德昭的事先安排,使得其后人得到许多额外关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过数代经营后,燕王后人渐渐回到朝廷各个要职当差,也就有了足够的资本来办一件他们要做的事情。”元宗谅细细说道。
“其中精于算计本事,倒与你有几分相似。”莫逆冷冷说道。
元宗谅却不愿莫逆扯开话题,便急急接着说道:“待到了赵思燕一代,三关主将皆是德昭太子后人,朝中六部也有一半心向与赵思燕,而枢密使早年更是其启蒙恩师,更遑论其他大小官员了。半个朝堂都是他家的,他要办事却有何难?”
“赵宋朝廷这些年屡屡战败,若再有人来个内乱,只怕金贼铁蹄南下将不久矣。”莫逆鄙夷道。
元宗谅却又再摇了摇头说道:“赵思燕早已游说西夏和金国,但凡他登位,燕云十六州及河西路便永归他们所有,之前的各项朝贡翻倍给予。西夏和金国乐于见之,便答应支持他纂位。”
“外夷素来见利忘义,赵思燕竟然敢这般轻信于人?”莫逆诧异道。
“纵然赵思燕不提一点恩惠条件,西夏和金国也必定会倾力助他上位。他这么做无非只是麻痹对方而已。”元宗谅不以为然的说道。
莫逆于是不说话了,只淡淡的盯着元宗谅,看他还有何高见。
元宗谅确实是有自己独到见解的,而他的话也让莫逆大为震惊起来。原来贺兰山魔宗早年威震北境,晚年更得金国、西夏国主敬仰,遂被连番追封为圣人。魔宗虽一一回绝,但却带着赵思燕时时来回两国宫廷之间为其寻求帮助。二者早已达成盟约全力助其夺得帝位。
但元宗谅又似乎非常了解赵思燕这个人,在他看来,赵思燕一旦得势,非但要收回北境失地,还极有可能继续北上,寻求一统西夏、金国。只是这一点在莫逆看来,却是自寻死路之举。
“西夏得以立国,乃地利所致,光是贺兰山屏障就是赵宋大军难以逾越的;而金国时下兵强马壮,若无徐图之计,是万万不能贸然开战的。”莫逆焦急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