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雯三人都理解地做恍然大悟的样子道:“那你出去玩几天吧,没事,店里我们看着。”
其实她们完全没有明白陆茵解释了半天在路上的含义,什么在路上,不就是想出去玩吗。
这个过分的人!一放假是最忙的时候好不好尽!
陆茵听到她们说玩几天,就知道她们一定没有明白,什么玩几天啊丰。
她不过想起了某个中秋,她被grace刁难,有人默默地替她解围。
她不过是想起了某个中秋,她和他约好吃饭,结果她误以为他会和别人在一起便一个人去了预定的餐厅,结果他找了她很久,终于在那里找到了她,好像……那天也是他们关系有了实质性突破的一天。
中秋,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她们三个怎么会明白呢?
不过,她也不打算解释。这世上总有些事情,别人都不会明白,只能放在心里,随着岁月发酵。
第二天林雯送她到了机场,又问了一句道:“你到底去哪儿啊?几号航站楼?”
“啊,对啊……”陆茵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她还没有定去哪里……@_@如果林雯知道了,还不得骂死她。
她心中急中生智,心念电转道:“深圳!”
林雯翻了翻白眼,“深圳……在深圳过中秋节跟上海也没什么分别吧,这是为哪般,还费那个机票钱。”
陆茵装作没有听见。
深圳不过是她脱口而出,一座城只会因为一个人而变得有意义起来,就像几年前的上海,她看着每天升起的朝阳都觉得那些黄色的光晕,就像是微微烤焦的蜜糖。
但是当她走到东航的值机柜台的时候,还是照样地脱口而出,深圳,最近的一班。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以后有一班飞往深圳的飞机,可以吗?”柜台的小姐连问了两遍,陆茵都仿佛是出了神什么都没有听见。
“小姐?小姐?你要买这张机票吗?”大约柜台小姐不知所措,直接叫了值班经理,陆茵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职业的笑脸,比刚才的小姐看起来要年长。她的目光落在她胸牌上面,上面写着东航值班经理。
“对啊,我要买,是在这里付款么?”陆茵定了定神,递过去一张信用卡。
飞机飞上云霄的时候,陆茵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不知自己在何时何处,又为何要在这孤寂的旅途当中。
大约很多时候,旅行都是为了在路上,并非为了目的地。
在行走的时候,心里总是对前方充满希望的,而反而到了目的地之后,会不知所措。
正如她下了飞机之后,陷入了深深的茫然——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大约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任何人。
眼前的车水马龙也罢,行色匆匆也罢,笑靥如花也罢,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所有人都奔着这个城中的某一扇亮着灯火的窗户,那里面有人在等着他们。
陆茵在想到这里的一瞬间,蓦地觉得有种无家可归的荒凉感。
在一个华灯璀璨的都市里,无家可归的人会去哪里?
夜店,酒吧。
陆茵不是一个常出去玩的人,在深圳她能知道的夜店也无非是themook,当年她在这里找到了邵翌文,带走了喝醉了怕黑的他,也把自己的心带到了一个新的天地。
也许,在哪里开始,就注定要在哪里终止。
陆茵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道:“去themook。”
themook大名鼎鼎,出租车师傅当然知道。所以他感到颇为奇怪地从前视镜里面看了一眼陆茵,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衣冠楚楚神志清醒的女……乘客独身一人要去themook的。
陆茵浑然不觉,只是觉得这司机好像欲言又止,她无心多问,下了车就付钱进去了。
当年的那个满嘴跑火车的经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陆茵不知怎地,从踏进themook的第一步开始,眼中看到的明明是纸醉金迷,看到的明明是地狱天堂,看到的明明是孤单的糜烂,可是她竟有种重游故地的感觉,既肃穆又感动。
她把gin,rum,vodka,tequila要了个遍,一个人坐在一
个昏暗的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
期间当然也不断有人来搭讪她,她穿得体面,生得也不错,双眼之中的疼痛与绝望在这个无人认识的城市呼之欲出,不加掩饰,况且又是孤身一人,神情落寞,这在夜店老手的眼中,这简直是猎,艳的最好机会。
陆茵一概不拒绝也不回应,不管人家坐在她跟前如何地殷勤热情,她全当作没听见。
有涵养的人知道没机会,就笑笑起身走开,遇到没涵养的人,还会骂上几句:黐线!怎么这么衰!
陆茵只当作没听见,大约,这就是所谓的买醉。幸亏自己,不是千杯不醉的人。
到最后,实在是喝得多了,虽然脑子里还有一刻的清醒,但是也只不过够支撑她站起来抓住路过的一个侍应生——她觉得这是侍应生,因为那人端着盘子。
“你,帮我叫一辆车。”陆茵看起来还是很冷静地道,“去凯悦。”
themook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客人要是在这里出事,无论如何都是麻烦的。这一点每天上工之前领班和主管都会三令五申,侍应生小妹也是牢牢地记在心中——安全是赚钱的根本。
所以她连忙把陆茵扶到靠近过道的一个椅子上上面坐好,她手里的酒盘得马上送到客人手中,而且叫车也有专人的,她得去前台知会一声再回来把这位小姐带走。
她想得是很好的,也很妥帖的解决方案。但是她在送酒过去的时候,被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客人缠住了一会,等她去了前台再回到陆茵刚开始坐的地方的时候,整个人惊呆了!
人不见了!
这……她有些慌乱,朝四周看了半天,倒是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上前去问一个人,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哪里还有清醒的人。
好吧,算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今晚忙得很,侍应生小妹也无暇多想,便又听到了领班叫她。
***
陆茵的确没事,她现在在凯悦酒店17楼的1723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她披着一条柔软的毯子,仿佛引去了自己的呼吸。
她手机没丢,钱包也没丢,当然……更没被取肾取肝神马的。
邵翌文躺在面前的大床上,睡得很安宁。
陆茵直到此时才有点清醒过来。
今天之事,全然出乎意料。
当她看到邵翌文在mook昏暗的灯光下靠在绣金的椅靠背上睡着的模样的时候,呼吸在一瞬间仿佛停滞一般。
她原以为是她喝得太多,所以看花了眼——在她很小的时候,好像在一个电视剧里面看到过,喝酒是为了醉,而醉则是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邵翌文来深圳,这根本是他一时兴起,北京的街头,今夜必定亦有无数的花好月圆,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他就是不想见到这些,何必触景生情?他不能阻止别人过中秋节,难道还不能自己躲开么?
好在从北京到深圳的航班极多,邵翌文中午陪父母家人吃完团圆饭之后,不知不觉中竟开车到了顺义。
这里离机场不远,起降的航班触动了他的心事。好像很多事,都是从那年的深圳开始的。
真奇怪,她和他与深圳的情分都很浅。但是,如果是他们的话,这里却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所有的开始,所有的转折,所有的重逢,仿佛都在这里。
颍川之言: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终止。可是人生并没有那么多这么浪漫的事,很多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也不受控制地在某个地方终止。
里,可以相爱,可以相守,在现实里,也许不相爱也因为种种原因要去相守,唯有一个原则,就是人活一世,不能太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