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攻击并没有就此结束,一道青色的身影轻轻旋转,如万千轻沙一样,骤然凝聚,双手十指锋锐如剑尖,朝着男子便拍出去,一层淡淡的火幕正想挡着林木的手掌。
“啾”
剑吟之声嗡鸣,那变化对端的剑尖竟如水流一样脱手而出,绕过那层火幕,中在男子的胸口之上,“噗嗤!”剑气跌落,男子的衣袍破碎,露出胸口处那件火红色的甲胄。
男子双腿骤然一跃,迅速跃出林木的攻击范围,后面随性的十几名侍卫见男子受袭,迅速冲上前来。
林木身体同时轻轻跃起,大声喝道:“大胆穆儒,雇主受袭,从速前来!”
林木说完,双手一扬,数十道透明的剑雨便朝着对面的十几人射去,一层层光幕升起,剑雨骤然改变冲势,骤然化成一个圆环,双手再次拍出,那飞转的圆环突然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竟已飞射在刚才那名男子的肩头之上,形成一道锋锐的风,一下子便可以切碎男子的喉咙,那名一直风度翩翩的男子此刻面色竟然有点苍白。
穆儒的身影“恰时”而至,连忙解释道:“林少主不可误会,这位是炎城魔法分会的魔法使,并非山贼之辈,少主手下留情。”
林木眼神笃定地望着对面的那名白衣男子,淡淡地说道:“此话当真?”
男子气息逐渐调息过来,然而眉宇之间仍旧吃惊,说道:“在下炎城魔法使廖凡。”显然他对林木的突然偷袭颇为不满,已经搬出魔法公会的头衔来了。
林木当即赔笑道:“原来是尊敬的魔法使大人,小子刚才多有得罪了,一路上风雨飘摇,生死一线间,已经习惯了此等生活,实在失敬。”说完,手指轻轻一挥,那环在男子肩勃之上的剑环化为点点剑气消失。
男子的目光细细打量着这个人畜无害的孩子,心道只恐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那诡异如斯的剑法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手,这一次是个硬钉子,但男子还是迅速恭谨地回礼道:“廖某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公子好修为,公子姓林,此行出自魔法帝国,莫非是大公爵世子?”
林木心想,这廖凡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知道林家并没有什么出奇的,然而单是从林木的两手剑法便可以断定林木出自林家,这没点眼力是绝对不行的,单纯地一笑,说道:“魔法使大人认识我家家主?”
“嗯?公子不是大公爵世子?”男子疑惑地问道。
“啊!老师说木木不可以告诉别人林伯伯是我家主公的,对不起,我不可以告诉你了。”
此子言辞诡辩莫测,绝不如表面那般无知,讪笑着说道:“既然少主不可说,那廖某不问便是了,只是廖某此行有个请求,我家会长想见见这位易公子。”
一直站在林木背后的易笙冷眼注视着林木这鬼灵精,此刻眼神恭谨地说道:“小笙谨遵少爷吩咐。”
少爷?这两只小鬼当真是难缠得很啊!男子心中暗暗骂道。
“嗯?去什么魔法公会,赶路,对不起了,魔法使大人,老师说沿路不可以耽搁,他日再行拜会吧!”林木愠怒地说道。
“哦?不知道林少爷此行要往何方?”
“不可以说。”
、、、
男子眼神一阵无奈,但也并没有因此迁怒林木,可见其良好的修养和气度,手轻轻一扬,跟在他后面的十来名侍卫迅速让开驿道。林木朝着穆儒点了点头,队伍便再次行进。
然而白衣男子并没有离去,只是静默地跟在穆儒他们队伍的后方,紧贴在林木两人的身后。
林木只可以无语地忘了易笙一眼,他早知道魔法公会是不会那么容易放手的,从来魔法公会招募天才就是这样,不卑不亢,用千百倍的热诚和内心磨死你。这是林木真真正正领略过的,即使是现在的林天,他们也没有完全放弃。
然而易笙对于后面的身影却置若罔闻,他的心总是如此的波澜不惊,他的冷静并不是来源于自己,而是来源于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的绝对自信,由他第一次听到那个名字,已经看见林家祖辈们的态度,他便知道天下能够媲美那里的地方绝无仅有,否则承载着林家命运的林木此刻就不会在他身边了。
所以,他很静,如深潭一般,如高山一样,沉默、寡言,在太多的地方,他总是如此,静若处子。
即使穆儒他们故意放慢前进的步伐,他们依旧在天入黑之前到达了最接近炎城的一座小镇,安排好一众佣兵入住,穆儒并没有太多干预林木两人,表面上就真的像普通雇主与护送佣兵的关系。
而那一路跟随在后面,没有过任何动静的魔法使也在这一刻走上前来,说道:“未知在下能否和易少爷喝上一杯?”
“你走吧,留下来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敬重你的为人,感谢你的一路相随。”易笙仍旧冷冷地说道,是的,这一行魔法公会的人走在后面,看似没有什么作用,但实际上也为易笙他们去除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单单是进程时候的手续便免除了很多,更不用说别的旁支细节了。
“易少爷何处此言?”男子依旧不卑不亢地问道,这似乎是专属于他的态度,由始至终,他都没有令易笙他们反感过,即使他们一直跟在后面,易笙他们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与不安,这是很难做到的。
“因为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铁马河城。”
“嘶”
那一路自信淡定的男子终于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的确,纵然他再如何的自信,身为魔法公会的魔法使者,他不可能不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良久,他才恢复过来,向着易笙礼貌地问道:“可否请公子在此地逗留些时日,容廖某人有个交代。”
“坐下来喝完酒吧,这一路来魔法使大人也累了。”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似乎对眼前这个孩子的行为感到十分的疑惑,但还是坐下,说道:“多谢公子的酒。”
易笙轻轻一点头,留下几块铜币,便起身离开了,林木吐吐舌头也跟在易笙的身后离去。
男子望着离去的身影,眼中异彩连连,即使他是傻子,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孩子有多么的不简单,喜怒不形于表,慢慢喝完易笙请他喝的烈酒,并没有多做停留,安排了身后的一名侍卫几句,便迅速跨上角马,化作一道闪电,疾驰而去。
“小笙,这样会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不论如何,都是摆脱不了的了。”
“那我们,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先看看他们那边的动静吧,想必那祭园也不会如此无能的。”
“嗯嗯,祝老鬼还要几天回来?”
“如无意外,明晚子时便可回来。”
、、、
一夜无话,两人吃过写东西后便静静入眠。
这是此刻的魔法公会炎城分布注定了不会平静、、、
“消息是否可靠?”
“在下亲眼所见。”
“铁马河,这是不好惹的,你担保?”
“用性命保证。”
“好,我先去通知会长大人,刚好,总部那边也来人了,明日一同前往。”
、、、
小镇的早晨,薄雾围城,远看如一层层轻纱裹住了整座城镇,高耸入云的群山破纱而出,如战士一样,英勇威猛,烟城处处炊烟升腾,那商贩摆卖早点的香气早早随着西风飘满整座小镇。
昨夜顽童玩闹的小石子还不时引起路边商贩的一阵责骂,被雾气沾湿了的青苔路彰显着岁月的痕迹,那水煮馍馍的咕噜、咕噜声总让人响起故乡的温存,菜渣、肉渣、馒头渣凌乱地洒在一处,那彻夜未归的醉汉不知躺在谁家的屋檐下,酣睡。
易笙与林木闲适地行走在清晨的小镇之上,享受着这异国民间的美食,有一种脱俗的感觉,露珠沾湿了他们的衣裳,却浑然不知,淡淡的岩土山河气味让他们的童年戏剧性地短暂回归。
这一切的一切,不论是雾、还是山、抑或是人、再者是所有,都总让他们如此的亲切和眷恋。
只有穆儒,站在橱窗之上微微愣神,眼角不自然地湿润了,这里所有的雾,所有的物,曾经都是他的从前,他的少年,寄托了这人生最开始的一个十年里的所有。两个十年以后再次归来,故乡一切如旧,纵使是那晨起的山雾都如从前一样,和他的泪水一样,酸甜的。如果没有仇恨,如果没有江湖,他便在这儿,眼眸里没有惶恐,他生在这儿,养儿育女在这儿。
可是,如今,他竟似客旅一样,看一眼都能感到锥心的痛,那不远处,有着自己父亲、母亲,家族所有人被血洗过的灵魂,他们在哭泣、哀鸣,那未得安眠的英灵,时刻警醒着他作为家族的子女,他不能享受,他只可以提起他的棍,踏着一份血海深仇,前进,横扫。
同样凄凉的一幕,在客栈的三个方向出现,形成一幅凄美的画卷,亭阁小楼,雾聚雾散,冷暖自在人心,吐一口心血,才知道是苦是甜。
、、、
魔法公会的人绝对不会简单,消息回去不到一个夜晚,这宁静的清晨,四五条人影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来到了这座边陲的小镇之上。
太阳当空照,正值正午时分,易笙两人已经回到了客栈,穆儒团的大汉正团团围住,与当地的一些酒客闹成一团,这些行走在寂寞路上的人,总能在每一个平静的茶余饭后找到自己的消遣,不至于被寂寞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