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她摸摸我的脸,又看看我身上,想是见我确实无碍了。她就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笑模样,道,“生孩子是女人这一生之中必经的风险之事,我虽揪着一颗心,之前却也不敢明白的告诉你,好在如今已经平安的过去了,这女人生孩子,苦的也就是头一胎,头一胎顺利了。后面再生时,就跟那鸡下蛋似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龙井见母亲说得不像样子,忙一拉母亲的袖子,嗔怪道,“娘,您说什么呢,什么鸡下蛋,难听死了。“
母亲就笑道,“好,好,这话难听,我就找那好听的说,“她轻轻一拍我的手,“云雾。你如今生的是个皇子,太后娘娘皇上都欢喜得什么似的,我听说,小皇子当时就被太后娘娘带到慈宁宫亲自看养去了,阿弥陀佛,他若将来能当个太子什么的,我岂不是太子的外……。“
“娘,“我见母亲高兴之时越说越离谱,顿时急得出了身汗,忙出言阻止,母亲一顿,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了,就有些讪讪的,“我就随便说说,这不是自个儿娘们跟前私下里说么。“
青绫一边。轻声的道。“夫人,您这话虽是自己娘儿跟前说的玩话,可若是传了出去,让人做了文章。不但是对您自己,就是小皇子和娘娘,都是担不起的呢,欢喜归欢喜,放在自个儿心里就好了。“
龙井冷冷斜睨青绫一眼,“能说什么能做什么,我们自然清楚,不用你来教。“
青绫面色一僵,随即就收了笑,谨声道,“是。“
我吃惊的看着龙井冰冷的脸,显然,我之前对她的教导,她并没有听得进去,这会子对青绫竟也如此不逊,青绫可是正六品宫女领事呢。
“很晚了,娘,你们回房歇着去吧,宫里规矩大,这几天我就不见你们了,左右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也不用惦记着我,待我好些了,就叫青绫去请你们,“说着就向青绫使了个眼色,青绫会意,向母亲龙井道,“夫人小姐,请。“
母亲恋恋不舍的站起身来,向我道,“我知道宫里规矩大,如今亲眼见你安好,我也放心了,你养着吧,也别想着我们。“
“姐姐,你可得快点好啊,我惦记着你呢,“龙井道。
我微笑点头,“我知道。“
一时母亲和龙井去了,青绫回转时,我才歉意的道,“青绫,方才我妹妹很是无礼,真是不好意思。“
青绫低着头,“娘娘不用放在心上,原是奴婢多嘴了。“
我冷冷的笑,“哼哼,纵然真的是你多嘴,又哪里轮得到她一个没有封诰的民间女子来呵斥你,龙井进宫这几日,我瞧着她竟和往日大不同了。“
青绫见我这样说,倒来安慰我,“娘娘多想了,或许,她是小孩子性子,并没有什么的。“
“哼,小孩儿性子,“我更加的气了起来,“我记得去年大选秀时,有两位中选的小主也才是十五呢,和她一样大,也没见过像她这样没大没小无法无天的。“
青绫沉默许久,才道,“娘娘息怒,左右,她住几天也就出宫了,那时再怎么任性,也只在自己家里不是,不怕她闯出什么祸来。“
我无力的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嗯,这几天,你看好了她,不许她出紫薇宫一步。“冬厅叼号。
“是,“青绫替我掖一掖被角,轻声应了。
我朦朦胧胧中,又想起一事,“你命人去内务府传话,明儿一早去我家里,接我母亲进宫。“
在内务府的眼里,梅婕妤的母亲自然是龚夫人。
第二天我才醒,青绫就回说,龚夫人已经到了,正在外面偏殿里候着。
我洗漱了,又吃了点儿东西,精神就好了很多,于是再不肯躺着,让青绫扶我到外殿的暖炕上坐了,就命请龚夫人进来。
龚夫人一进屋,就满脸欢喜的道喜,我淡淡的笑着,在朝臣的眼里,龚家女儿给皇上生下皇长子,虽是我的功劳,却更是他们脸上的荣光,恭喜我的同时,更是在为自己庆贺欢喜罢。
命了青绫出去,我单刀直入,“我妹妹在你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如今变得我不认识了。“
龚夫人一听,顿时吓得脸也白了,忙道,“娘娘,小姐在我府上,虽是将她们单独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不让到处走,可是生活上,却绝对没有刻薄过她们,娘娘若不信,只请夫人和小姐来问便知。“
看着龚夫人的脸色不像是说谎,我拧着眉头细想想,也觉得在慕如风的圣旨明确的指着要带我母亲和龙井进宫后,龚老爷再大的胆子,也定不敢为难她们的。
我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们不会苛刻她们,我只是想知道,在我走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让她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龚夫人很认真的想一想,到底还是摇头,“自从你和老爷有了,有了那个协定之后,老爷就将上官夫人接回府上,虽然,虽然妾身那时因为明月的死,心里悲伤,一时没能好生照顾上官夫人和小姐,但是,但是后来,我们一直待上官夫人和小姐如上宾的,再没有敢怠慢过她们,她们也没有出过龚府,就算来京城的路上,也都是和妾身在一起,妾身想来想去,上官小姐并没有经受什么事啊。“
我默默点头,“既是如此,也就罢了,过些日子她们出宫以后,还要劳烦龚老爷龚夫人多加费心了。“
“那是应该的,娘娘放心,“龚夫人极恭敬,她又道,“我家老爷还说,他会记得娘娘的话,娘娘的娘家就是龚府,而龚府行事,亦定不会让娘娘难做,请娘娘一并放心了。“
我就又问起置买房屋的事,龚夫人告诉我,龚老爷得了信后,极上心的,已经命人寻找合适的屋子了,又道当我生下皇子的消息传到府上的时候,合家上下都高兴坏了,就光那炮仗就足足放了一天,上门恭贺的人亦如流水般的进出,都替我欢喜着呢。
我心里冷笑,脸上半点不露,只道,“告诉龚老爷,越是站得高,风头就越急,如今夏国丈和陈宰相两家都正是拧劲儿的时候,听说这两家都想让皇上从他们家姑娘里选纳新后,怀的什么心,路人皆知,而我如今生了皇长子,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眼里的刺了,若再张扬些,这夏陈两家定是容不得的,龚家根基不深,就凭一个小小婴孩哪里就能跟他们抗衡,以后不管宫里形势如何,都不要再这样了。“
龚夫人垂首应了,“妾身谨记娘娘教诲,“说到这里,她又道,“只是娘娘喜得贵子,妾身和老爷也备了些薄礼,才已带进来了,还请娘娘笑纳了。“
我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就笑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也没有做父母的给女儿送礼的道理,以后别破费了。“
龚夫人就笑,“不过都是些给皇长子准备的东西,就算是有人见了,也只当是外祖家给小外孙的见面礼儿罢了,在民间,本是有这个礼数的。“
我这才点头,“既如此,老爷和夫人费心了。“
说着就唤了青绫,命将东西全带进来,竟果然都是些婴孩使用佩戴的金锁金项圈之类的,只是上面镶嵌着各种珠玉宝石,端的是满目琳琅。
命青绫收了起来,又留龚夫人再坐了一坐,就命送出去,临别前,为安抚龚府,我让她转告龚老爷,目前先自安其身,待夏陈两家两虎相争有结果后,我会趁机为龚老爷安排进阶的机会。
龚夫人谢恩去了,我坐在暖炕上发着愣,如龚夫人所说,龙井并没有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可是那到底是为什么,不过是短短一年多的功夫,就让她的性情转变至如此?
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只不过往日身为奴婢,她没有机会如此发挥释放而已?
青绫送龚夫人回来,见我一个人坐着发呆,她过来问,“娘娘,您在想什么?“
我这才回神,倒也不好说什么,摇摇头,“嗯,我在想烨儿这两天怎么样了?“
青绫不疑有他,“有太后娘娘亲自看顾着,小皇子一定是极安好的,娘娘就别总惦记着了。“
我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嘟囔,“若烨儿不在慈宁宫倒还好了,我也能派人去问问,还可自己偷偷儿的去瞧瞧他,这会子在太后那里,若是派人去问,太后娘娘定是不高兴的,想着我是不放心她了。“
青绫就笑了,“若不在太后娘娘身边,只怕娘娘那时更会不放心的睡不着呢。“
我就也笑了,“你说的也是,“想想又问青绫,“今儿我妹妹在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点儿不放心龙井。
青绫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听人回说,小姐今儿倒也没做什么,只是一个人跑到后面假山上的亭子里,跳了半天舞。“
“跳舞,一个人?“我更是奇怪,“这样冷的天儿,她跑那么高的地方跳舞,那风得多大啊,她也不怕被风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