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反复看着云芷发来的消息，从来没觉得一件事情可以这么难以抉择过。
N：那你觉得，你有可能会喜欢上这种类型的男生吗？
二么：你在开玩笑吗？我看到她，都恨不得躲十米远，怎么可能喜欢他？我要是找男朋友，也要找那种性子温和的，还特别聪明的。
教室里，云芷打上了“就像你这种”，但是又删掉了。
她觉得N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毕竟他就属于性子温和还聪明的人。
放着那么多追求者不要，去跟一个不知道怎样的人网恋，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出问题了。可情窦初开，她就对这个人动了心，也没办法。
而另一栋楼里，江珩看着她发来的消息，只觉得心情骤然降至冰点。
高智商他倒是占了，但是他跟温和两字一点都沾不上边。如果这时候捅破身份，别说在现实里，说不准在网上她都不会再搭理他。
二么：你怎么不说话？
二么：对了，我记得你跟在一个城市。这个周末要见一下吗？
N：没空。
江珩趴在桌子上，用校服蒙住了脑袋。
“刚刚心情不还好好的，谁惹你了？”祁越好奇地问了一句，没得到回应，也没太放在心上。
然而从江珩睡醒以后，他不管对谁，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不论是祁越还是他们的其他朋友，看到他这样子，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一个星期后，祁越终于受不了了。他在下早自习后，搓着胳膊对江珩道：“阿珩，我们有哪儿惹你了，你明说行不行？”
江珩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同时嘴角努力勾出笑。
“对，就是这个样子！”祁越夸张地往后跳了两步，“你这要笑不笑的，看起来太渗人了。”
云芷刚好跟几个同学从旁边经过，祁越把云芷拖了过来，指着江珩道：“云大小姐，你看阿珩这样子吓人吗？”
“还、还好。我跟人约了吃早饭，先走了！”
云芷嘴上说着还好，可脸都白了，而且她飞快地说完后，就赶紧跑了，跟有鬼在后面追似的。
祁越扭头对江珩道：“看看你把人家女同学吓成什么样了！”
看着云芷越来越远的身影，江珩不用问，都知道他这次所谓的努力变温和有多可笑。他嘴角落回自然弧度，冷着脸走向食堂。
“欸，等等我啊阿珩，我发现你最近脾气有点难以捉摸啊！”祁越赶紧跟上。
高中剩下两年，江珩依旧往云芷那栋楼里逛，但大多时候都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静静看着她。
期间她又提出过两次现实见面，都被他找借口推了。他觉得现实中的见面，大概会毁了她在网上对他的那么一点好感。
云芷被拒绝了几次，后来也没再提见面的事情，似是已经忘记了。他们网上交流的内容仍旧在程序方面，只是她开始发语音。
江珩把她发的那些语音全都保存下来，储存在几个文档里，和他偷拍她的那些照片放在一起。他觉得自己这样像个变态，却控制不住去探测她的点点滴滴。
人生的第一场暗恋，或许压抑一段时间，就可以渐渐忘记。
然而江珩没想到，他的暗恋没像其他男同学那样莫名其妙来，又莫名其妙消失。而是越压抑，越如野草般野蛮生长，侵袭着他心脏的每个角落。
繁忙课业结束，高三终于毕业了。
毕业旅游前一个星期，祁越在江家问江珩，“这次好几个班的人混在一起，要毕业旅游，你去不去？”
“不去。”江珩向来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多人活动。
“真不去？”祁越凑到他跟前，坏笑道：“听说云大小姐也去。”
听说云芷也去，江珩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去不去，和我有关系？”
祁越：“你先听我说完嘛。云芷长得漂亮，她那种唯唯诺诺的性子虽然我不喜欢，可是喜欢的男生也不少，这次旅游打她主意的人很多。恩晴嫌在家里无聊，也闹着去，你就不担心有人打恩晴的主意？”
闻言，江珩垂眸，遮掩了眼底的神色，“好，我也去。”
“好兄弟！”祁越高兴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除了阿珩，其他人都只顾着拍他马屁，玩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个星期后，毕业旅游，租了整整三辆大巴车。
江珩跟祁越到得晚，见排队的人多，他皱了皱眉，想要自己开车过去。这么多人挤在一辆大巴车上，气味混杂在一起会让他觉得受不了。
只是他拎着行李箱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见云芷拖着一个蓝色小行李箱，跑得飞快。
她从他跟前跑过的时候，带起一阵风，他听到她还在敦促后面的人，“快点呀，我不能坐后排，晕车太厉害，得坐前排才好！”
江珩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心情很好，好像大巴车前排队的有那么多人，也不是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他拖着行李箱往前走，罕见地跟其他同学打过招呼，走到了前面。上车时，他站在云芷身后，见她提箱子提得艰难，正要搭把手，已经有男生殷勤地把行李箱接了过去。
“阿芷，我帮你啊！”
“谢谢你呀。”
江珩见云芷冲着那个帮她的人扬起笑脸，心里突然就很嫉妒。
如果他刚才动作再快一点，现在她对着笑的人，是不是就会是他了？
祁越看着反应有些异常的好友，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上车后，他们两个就坐在云芷的后面。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祁越在云芷肩膀上拍了拍，“云大小姐。”
“嗯？”云芷转过身看着他。
祁越笑道：“我最近学了看手相，你要不要看一下？”
听此，男同学们一阵暧昧的起哄声，女生们也跟着往这边看。江珩不悦地抿了抿唇，喊道：“阿越。”
带着几分不大明显的不满。
“我真学过看手相，又不是占女同学便宜。我会看寿命啊，爱情啊，事业呀，云大小姐有没有需要的？”祁越摊开了一只手，眸底波光潋滟。
云芷知道刚才那些男生在起哄什么，可是想到N，她有些迟疑地把手伸了出来，“我……我都看下吧。”
如果只看爱情线，那就太明显了，难保这些人会起哄成什么样子。
江珩看着她微红的脸，突然觉得心烦意燥。那些喜欢阿越的，或者跟他告白的女生，就是这个样子。
而且她说过喜欢温和的高智商的，难道是阿越吗？
祁越已经触碰到了云芷的手，他偏头看了眼心情极差的好友，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唇角愉悦地往上勾了勾。
高中毕业旅游没走多远，就在另一个省，他们到的时候也就才中午。
晚上大家一起逛夜景，云芷脸色不是很好看，跟另一个女生说提前回去。她们走后没多久，江珩也站了起来，冷声道：“走了。”
他只是跟他们说一声，而不是争取谁的意见。祁越要走，却被其他几个同学拦住了，只有另外两个男同学跟江珩一起回去。
江珩叫的出租就跟在云芷他们的出租后面，因为一个红灯，他们慢了些。等他到酒店附近的时候，云芷被几个酒鬼拦住，有一个胖子要亲她的手。
白天积攒的郁气在这一刻爆发，他开门下车，几步跑过去，把那个胖子踹开了。
“还不走？”
江珩还记得她说害怕他冷漠的样子，不想她看到他打人，再添加一些负面印象。
云芷迟疑了一下，似乎要往他这边看，但是被另一个已经吓坏的女同学拉走了。而这时，另外两个男同学追了过来。
“江珩，你刚刚怎么走那么快？”
“那是云芷吗？你们认识啊？”
江珩攥紧拳，“不熟。”
他脑中反复播放着她冲其他男生笑，还有微红着脸看祁越的模样，只觉得心脏像是要撕扯开了。
江珩把那几个酒鬼揍了一顿，下手重了，被巡夜的民警带到了派出所。
“为什么打他们？”民警问。
“没有理由。”遇到被性骚扰的事情，女方总是被议论过多的一方，江珩不喜欢其他人议论云芷，给他造成困扰。
民警看着他这近乎嚣张的样子，“嘿，你这孩子……”
“警察叔叔，他平时就这样。”
“他不是故意打人的，是这几个人喝醉了，骚扰我们女同学，我们才动的手。”
幸好其他两个男同学帮忙解释，江珩才没在毕业旅游第一天被距离。只是在要离开派出所时，江珩又往那个胖子身上重重踹了一脚。
两个男同学见状吓坏了，见民警只是咳嗽一声意思性警告了一句，才稍稍放下心。
“今天这件事不许跟其他人说。”江珩出去后，警告了一句。
那两个人也不是多事的，随口应下。
江珩跟祁越订的是商务套房，他回到酒店房间时，祁越已经在了。见他回来，祁越拉扯了几句日常，突然说到了早恋上，“学校情侣那么多，阿珩，你就没喜欢过谁？”
“你有喜欢的？”江珩反问了一句，坐在床上。
“可能已经有了。”祁越若有所指道：“你要是有喜欢的，一定要早早出手哦，不要后悔。”
江珩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只是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问云芷是不是喜欢祁越。他拿着手机打了几次字，然后全部删了。
毕业旅游人太多，除了第一天晚上在酒店门口，江珩也只是远远看着云芷的背影而已，没能再搭上话。
一个月后在江老爷子寿宴上，云芷不知怎么回事落水。
天太热了，小花园里根本没人。江珩是找不到云芷后追出来的，听见她的呼救声，他根本来不及多余的思考，跑到小池塘边便跳了进去。
池塘水底都是碎石，有杂乱的水草。
江珩跳进去时，就被划伤了腿。而且她已经意识不清醒了，此时只顾着抱紧他这个救命稻草。她勒着他的脖子，他几乎无法呼吸。
等把云芷拖上岸后，他因失血过多，脑袋都是晕的。
“阿越，叫医生！”
江珩看见刚好过来的祁越，坚持着冲他喊了一句，然后便昏了过去。他醒来时在医院，因为腿部伤口感染要输液，祁越在旁边陪着他，跟他说云芷已经回去了。
他以为云芷兴许会来医院探望他，两人也许关系能发展一下。
但自他住院起，一直到出院，云芷都没来过。
江父江母嫌云芷不懂事，连基本的道谢都没有，祁越在一旁笑道：“也许是阿越太冷漠了，她害怕吧。”
江珩拿着手机，想问云芷是不是这样，可最后还是没问出口。祁越看着他，突然道：“你是不是喜欢云芷啊？”
他没回答，祁越自问自答道：“你觉得她是害怕你，以至于害怕到不敢登门道谢？还是她知道你喜欢他，但是怕你趁机提出做她男朋友，她才不敢来？”
江珩一向知道好友的性子恶劣，可他这样在他心口戳刀，他还是觉得难受。
他皱了下眉，“别说了。”
无论哪一种，都让他足够难受。
祁越没再说，只是突然想，如果他跟阿珩喜欢的人在一起，像阿珩这样理智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假期很长，长到江珩日思夜想，分分秒秒觉得煎熬。他反复抉择，还是难以接受没开始就选择放弃。
他想告白，如果失败了，那他以后也不会后悔。
只是他好不容易做了决定，云芷全家却去国外旅游了，说开学前才会回来。
大学江珩跟云芷一个学校，他看着她短短几天内被选为校花，又见那么多男同学给她示好告白，没法再等下去。
邵恩晴知道他要告白，自告奋勇，“我去把云小姐的宿舍号给舅舅要过来！”
江珩生平第一次跟人告白，准备得很认真。然而宿舍里的人出来后，他才发现根本不是云芷，而是一个陌生女生，叫赵奕彤。
赵奕彤说，“这么大阵仗，如果说你告白错了，我脸上会很难看。不如在一起一段时间后，再说分手，你觉得怎么样？”
江珩觉得不怎么样，一个宿舍那么多人，她为什么出来？她丢不丢人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要拒绝，却看到了祁越发来的消息。
阿越：阿珩，我跟云芷在一起了。
“好。”江珩收起手机，对赵奕彤说了一句，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在此刻黑了下来。
……
“云芷！”
江珩猛地睁开眼，阳光正照在他脸上。
“嗯，怎么了？”
熟悉的女声在身侧响起，江珩转过身，看到云芷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
“没事。”
只是梦到了一些不开心的过往而已。
江珩重新躺下，将云芷紧紧拥在怀里，“有你真好。”
——
世间本无误会，皆因怯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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