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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春的双目似能喷出火来。苏绮停下了脚步,却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融春的声音狠戾非常:“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消除一切隐患。这几个人一个都不能留。让他们活着,把咱们的事说出去,你以为青叠谷还能安然无恙?”
苏绮仍背对着她:“大姐,这些年为了小羽的病,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没少去做,尤其是这两年与你合作之后,我已经能接受任何后果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的目的既已达成,又不是你替我做到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无论你最后能否得偿所愿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苏绮终于步履沉重地向山谷深处走去,再没回头看过一眼,“看在你是我大姐的份上,我也不会和别人联手来对付你。”
融春气得脸完全扭曲了,二十多岁的面相上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怨毒和阴狠。她像个疯子般咒骂苏绮,诅咒苏绮和苏羽——她的亲妹妹和外甥女不得好死。
她骂着骂着忽然停下来,对着王怜花问:“你刚才说,你娘是义父的再传弟子?”
王怜花坦然承认了:“正是,家母王云梦,师承聂寻柳座下大弟子陈年落。”
“哼,一个毫无能力的女人,空占着大弟子的名头。”
王怜花讥讽一笑:“所以她得了善终。没有随着噬心教消亡。”
“牙尖齿利,不知死活!”融春桀桀笑了两声,这样的笑出现在一张还算漂亮的脸上实在是煞风景。
夜风忽起,火把上的红焰摇晃着,火焰的光映照着不同神情的人脸。夜已过半。
王怜花道:“前辈忽然提到我的身份背景,听上去好像是要招揽我加入你们的意思。”
融春想也未想便说道:“我正有此意。等我成就大业,就封你个座前护法也不难,还可以让你娘顺利回归我教。为表诚意,你就先杀掉那两个人再过来吧。”
王怜花先是不能置信,继而哈哈笑了几声:“莫说我杀不了他们,就算侥幸得手,他们死后我还会有活路吗?前辈是不是觉得我比较好骗?我们三个人中最易受骗的肯定不会是在下了。”
王怜花在拖延时间。在需要拖时间的时候大部分人会选择多说废话,白飞飞记得他前世也不能免俗,需要拖着某个人的时候就会说上很多无用的话,所以白飞飞猜测他安排了后招或接应的人,但却不及现在出现为他们解围。
白飞飞看出来的事,沈浪自也不例外,他一脸认真地对融春说:“融春前辈今夜是一定要我们把命留在这里了?”
“不错!”
沈浪皱着眉很苦恼的样子,叹道:“若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可以心安理得地逃跑。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不制止前辈的话,晚辈的面子好像不大过得去。『雅*文*言*情*首*发』”
站在他们对面的秦焕失笑:“沈大侠可是在说,要以三人之‘神力’来教训我们二十几个人?”
以沈浪三人此时的武功造诣,要以一敌多也颇有胜算,尤其是敌方的高手不过秦焕、融春、消夏三人而已。沈浪未答秦焕的话,只对融春道:“前辈可有把握杀了我们三个人?”
融春没说话,苏绮和青叠谷的弟子一走,她对付沈浪他们要费的力气岂止倍增。
沈浪道:“在下向前辈交个底,其实我们三个也不见得敌得过这么多人。”
“那么,你待如何?”
“既然如此,何不一赌定输赢。”
“沈兄真是好兴致。”王怜花嗤笑一声。
白飞飞也兴致缺缺:“打赌这件事我运气向来不好,你要赌自去吧,输了也别怪我没帮忙。”
融春深恨他们这种满不在乎、好像成竹在胸的样子,重重一哼:“好,我和你赌。但赌什么须由我说了算。”
“这个自然。”
融春道:“那就赌你沈浪会不会被我的噬心之术控制。”
“若沈浪被你控制了……”
“那你们就到下面再去团聚吧。”
“在下一般不会把性命寄托到旁人身上,总觉得别人总不如自己来得可靠。不过既然前辈都发话了,王怜花从命就是。”
“要是你们没能控制沈浪呢?”
“那就放你们离开。”
王怜花愣了一愣,皱眉道:“哪里有这样的规矩,我们输了就要死,你们输了却一点代价都不用付!”
“他们占着上风,我们吃些亏也是免不了的。但前辈总不能让我们亏得太多。这样吧,要是我们侥幸赢了,我再加一个条件:你们毁掉所有毒药,发誓从此不再害人。”
白飞飞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目光看了沈浪一眼,“誓言能有什么用,你当所有人都是你这样的大侠吗?他们那样子,难道像是会守承诺的人?”
“说得也对,那么就让融春前辈永局浮屠山如何,迷藏山庄得遗址不就在那儿,前辈去那里颐养天年再好不过。”
王怜花以余光瞥了融春一眼,“沈兄还是太过善良,若是在下,就算不要她的命,也要让她在我面前扣三个响头才行。”
“小畜生,等你们能活过下个时辰再说大话吧!”融春既然能扮成侍女来蒙蔽人,忍耐力其实不差,只可惜今晚变故太多,沈浪他们又刻意找死,让她再难保持伪装。
融春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碧色的药丸在橘色的火光中泛着磷光。“吃下去,听着我的话去做。”
沈浪接过来,未及服下,就听白飞飞道:“等等。”
“怎么,想反悔?”
白飞飞冷静对融春说:“若这是丸毒药,他也要面不改色地吞进去?我们检验一下也属人之常情。”
沈浪把那药丸凑在鼻子下嗅了嗅味道,点头说:“的确与迷藏山庄中的药物是同一种。”他把药丸放在嘴里一仰头,喉结一滚,就将药丸吞了下去。
沈浪闭着眼,任由融春在旁说些听不懂的语言,她的声音很沙哑,与她刚才的声音几乎就是两个人发出来的。沈浪意识到,融春的声音蕴含内力,她正是想藉由这内力,佐以药物的作用来控制他的神智。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浪睁开眼睛。融春看着他,嘴角终于扬了起来,她慢慢对沈浪说:“去,给我杀了他们,”她指了指白飞飞和王怜花,“但不能让他们很快就死,要把他们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
王怜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年纪一大把,想象力实在是……难道报复别人就非要千刀万剐?”
沈浪已拔出了剑,剑尖指着白飞飞和王怜花的方向。
白飞飞的右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侧。
沈浪出剑时,融春同时下了一个命令:“还等什么?先杀那两个人,再杀沈浪!”
她的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沈浪的剑已经架在她脖子上,同时白飞飞的暗器出手,噗地一声射入她左肩里。以融春的武功造诣,他们本不该轻易得手,只怪融春太过信任自己的邪术。
融春又惊又怒:“沈浪,你,你既然能不受我噬心之术的控制!”
沈浪封住她全身要穴,然后才对她说:“融春前辈,我猜这不是你的本名,权且这么叫着。其实,你的所谓‘噬心之术’还只是皮毛,根本未得聂寻柳功法精髓。”
“你敢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你不信的话,可以再来试一试。”
白飞飞也搭腔说:“就凭你这样的功力,还想重振一个早已灭毁的教派?不要痴人说梦了!”
这时,墨兰的天宇上亮起焰火的红光,王怜花抬头笑道:“不巧,在下安排的人已经到了。”
“啊——”融春仰天长啸,惊起林中枭鸟,自己也喷出一口血来,昏迷过去。
胜负已分。
消夏要来抢回融春,却被秦焕拦下了。
秦焕仍是稳重、妥帖的模样,拱手说:“三位好本事。在下等人很有自知之明,不用再赶,这就离开。”他一抬手,随融春前来的二十来人像谷口退去。
“秦兄留步。”
秦焕无奈回身:“沈大侠这是要赶尽杀绝?”
“罪首已得到应有的惩罚,江湖中事,你们既未弄出人命,我总不能将参与迷藏山庄之事的人都杀了吧?”
沈浪有意无意地看了王怜花一眼,继续说道:“但我劝秦兄一句,与虎谋皮终有危险,小心费尽心力却为他人做嫁衣裳。”
“多谢沈大侠提点,在下定当谨记在心。”
王怜花替昏迷不醒的融春把了把脉,说:“气血逆行,命还不好说,内力是保不住了。只是,她就这么沉不住气,才说了两句就要死要活?”
“……你忘了你当初对付快活王的药了,我将它淬在暗器上。这位融春前辈如此冲动的性子,我当然要再推她一把。”白飞飞转头看看沈浪,挑衅般说道:“似乎不合江湖道义,不知沈大侠会不会有意见。”
沈浪笑了笑,忽然低头轻吻了她的额角:“我记得是融春毁诺在先,她要杀人,还不许咱们还手么。”
白飞飞腾地脸红如血。
王怜花装模作样地“咳咳”两声。
白飞飞冷眼看他,说:“你最好也快点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账没算?”
“是我错,是我错,我这就将功赎罪!”他扛起融春走了。
他走后,白飞飞用三指扣住沈浪手腕为他号脉,半晌问道:“你当真一点影响都不受?”
沈浪笑道:“因为我事先已经用过解药了。”
“解药?你哪里弄来的解药?”
“还记得我们去看过的那个小池吗?我猜那池水就是解药。那些鱼是银狐雨,来青叠谷之前我已查出迷藏山庄所用的药中有这种鱼身上的毒。而你想想看那个池子,水很清澈、鱼也未死,可见两者有相克相生之处。”
白飞飞见他无事,放下心来。
***
王怜花把融春丢在苏绮的弟子面前就走了。三人连夜离开了青叠谷。幽灵宫和王怜花的人都在谷外待命。
如意一见到白飞飞就急着:“还好宫主顺利脱身!宫主,幽灵宫出事,请速回宫。”
她一向稳重,看来这次事情不小,白飞飞道:“你先别急,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如意见沈浪和王怜花都在身边,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来。白飞飞告诉她无妨,如意才说:“老夫人复活了,现在正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