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看着那团剑云,同样震惊,大家本以为柳如白之后的修行天才非但如今看来,这大唐的少年天才里,恐怕还要再算上这白常昊了,不论他其它方面是否出众,单论修行道法这一点,就足以和柳如白还有青花相提并论了。
长廊中心,李赫和李文此时的心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在白常昊引出如此惊世骇俗的道法之下,秦项还能与之一战吗。
或者说,秦项能全身而退吗?
荷叶上,秦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白常昊如此境界便能引动天上的流云,倒的确有些能耐,但这并不足以令秦项畏惧,因为在他的身后,是无尽的星辰!
秦项双手自然垂落,掌间外翻。
在秦项身后的那一方虚空下,渐渐暗淡下来,然后有星辰汇聚。
零零点点的星辰越聚越多,密布成云。
“那是星云吗?”长廊上,有道院弟子呐呐出声。
秦项身后的星云闪烁着光芒,慢慢排列成一个奇异的图腾。
长廊中有人觉得那星云图腾很熟悉,好像曾在夜晚的天空下见到过。
他们虽见过,却不认识,因为那是北斗七星。
反观白常昊这边,在其将剑云引至极致时,直接一剑斩出。
这一道剑光仿若蛟龙出海,劈开流云而来。
于此同时,秦项双掌前推,暗淡的虚空就像黑洞般迅速粘合,星云破天而出,挡开亘古的束缚,眨眼而至,星光弥漫,吞噬流云。
视线被阻隔,秦项栖身而上,一拳直接落在白常昊的脸上,后者因为消耗过大,并未反应过来,秦项没有留手,一连挥出数拳,拳拳到肉,瞬间将白常昊打蒙,再无还手之力。
此刻,秦项眼中全是怒意,这一刻他的心里想的全部都是为了自己修行的黄业平,他只知道自己要为黄业平讨回公道,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当年的债全都讨回来。
星云渐渐散开,秦项的最后一拳却还是没有落下。
那一道清冷的身影终是肆无忌惮的闯入秦项的脑海,冲破他所有的防线。
白常昊缓过气力,眼中盛满怒火,反手一掌。
秦项难以承受,身子飞出荷叶,也输掉了比赛。
所有人望向荷叶,皆是不敢相信,因为白常昊更像是应该输掉比赛的那个人。
秦项抹去嘴角的血迹,回到白河道院的位置,低着头始终不敢看黄业平。
在场的人都知道秦项是黄业平的弟子,也都知道黄业平曾受辱于白常昊和他的父亲白林。
长廊四周安静了许久,剩余比赛继续进行,因为秦项提前出局,青花身上又带有伤势,白河道院最终落败于青天道院。
整日的比赛下来,四强全部产生,方无尘所在的啸空道院成功晋级,算是中州最后的一根独苗。
离开静渊时,白林忽然出现,并不顾旁人的直接出手,扣住了秦项的脖颈。
白林阴冷着双眸,道:“小子,出手挺狠啊。”
秦项像个蚂蚁一样,毫无反手之力,他没有回答,只是冷笑,自己在前一世本就活的唯唯诺诺,如果连穿越而来的世界都不敢肆意而为的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少爷!”
青花作势欲冲,却被白河道院院长拦了下来。
“白院长,这里可是长安,你怎可对我院弟子出手。”白河道院院长开口,他忌惮于白氏家族,所以才未选择贸然动手。
白林道:“此子出手如此狠辣,怎配做道院弟子,看我今日不废去他的道法。”其他人均是敢怒不敢言,白氏一族平时在北州欺蛮霸横也就罢了,现如今竟然还敢在长安如此猖狂,流言皆传北州诸侯王目无王法,甚至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如今看来这并非是空穴来风啊。
“我看今日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人群逐渐散开,李文缓步走来。
白林看向李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能对皇子不敬吗?
答案是肯定不能的,对皇子不敬就是对圣皇不敬,想起那个唯我独尊的男人,白林心里便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白林放下秦项,抚着他的衣领,低声道:“小子,修行路漫长,别急。”
秦项摸着脖子,冲着白林的背影喊道:“白林是吧,我记下了。”
白林身子微顿,抬脚离开。
“今日可是我救了你。”李文来到秦项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迈步离开。
回到道院后,秦项犹豫了很久,才去学舍找到黄业平,和他道歉。
黄业平正在抄书,闻言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挑眉道:“你做的很好了,老师也很欣慰,而且看你把白常昊打的那么惨,还是很爽的。”
离开道院后,秦项的心情始终好不起来,虽然黄业平没有怪他,但他自己并没有原谅自己。
雀楼顶层,池鱼坐在榻桌前,竹叶青早已温好。
秦项进来时,池鱼才睁开惺忪的睡眼,露出笑意。
“有不开心的事?”池鱼倒上一杯酒,推至秦项身前。
秦项微抿着嘴唇,将竹叶青一饮而尽。
“池鱼姐,我…….”
秦项的话还未说出口,池鱼玉指已按在他的嘴上,轻声道:“不论你做什么选择,不负于心就好。”
池鱼知道秦项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她拥有一双可以直视日月星辉的眼睛,自然看出秦项故意输给了白常昊。
秦项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池鱼的手,笃定道:“池鱼姐,我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池鱼欣慰点头,却未抽出被秦项攥住的玉手。
七日之后,道院会武落下帷幕,白常昊最终并未如愿带领青天道院拿到首名,而是被来自西州的屠魔少年击败。
其实对于一些人来说,道院会武的名次并没有显得多么重要,这就好比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一样。
而在道院会武期间能够拉近多少关系,得到多少有用的资源,才是那些权势者所看重的。
会武结束之后,李赫秘密会见了白林,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四大诸侯王中,以北州实力最为雄厚,他若想入主东宫,少不了北州诸侯王的支持。
同时,李文也没有闲着,既然北州诸侯王更加倾向于李赫,那他就去联络其他州的诸侯王。
在太子之位的博弈中,两人都各尽其能,谁也不愿落入下风。
转眼已是两个月之后,随着道院结业的日子临近,所有内院弟子都摩拳擦掌,在这段时日里尽可能的表现自己,以求被心仪的势力选中。从哪里弄来了灵丹妙药,境界晋升飞快,同时也进入了内院。
进入八月末,天气依旧很热,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都寻找着自己的办法避暑。
对于南唐的夏季而言,从北方的冰雪王国运来的冰块俨然成了抢手货,也只有大户人家能够买的起。
艳阳高照,长安城北的宣武门。
一辆由雪狐灵兽拉着的马车飞速驶入城内,向着雀楼方向驶去,过往百姓感受到阵阵凉意袭来,顿觉神清气爽。
马车之上刻印着大皇子独有的标记,守兵自然不敢阻拦。
雀楼顶层,凉意蔓延,秦项半躺在地榻上,喝着美酒,欣赏着如池鱼这般的美人,说不出的潇洒惬意。
这个夏天,修行之余,秦项便会来到这里避暑。
秦项摇晃着酒杯,问道:“池鱼姐,你这屋子里也没有冰块儿,怎么也不闷热啊。”
“因为我身上自带凉意,要不要摸摸啊。”池鱼笑眯眯的伸出手,语带诱惑之意。
秦项也不客气,作势就欲握住池鱼的手,后者嗔怒的看了他一眼,道:“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秦项干笑两声,悻悻的缩回了手。
房间外,白衣老者眼神低沉,这段时间池鱼对秦项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因为他怕池鱼会因为秦项而误事。
“怎么了?”
池鱼的声音响起,老者才微微低首道:“东西已经到了。”
“累了就在这里睡下。”池鱼说完,起身离开。
秦项点头,池鱼开门之际,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那位老者想要吃人的眼神。
雀楼地窖,冰霜覆盖墙壁,中心安静的摆放着一个冰棺。
千林知寒看见池鱼和白衣老者进来后,才将冰棺打开。
冰棺里安静的躺着一个人,周身被冰包裹着。
池鱼走至冰棺前,手上有淡淡的光华浮动,丝丝缕缕的渗进冰中。
随后,冰雪渐渐消融,露出那个人的本来模样,是一个男子,年岁同千林知寒一般,身材矮小,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会发现他的眼瞳是黑色的,仿若黑夜。
来自北方冰雪王国的暗夜精灵就是这般模样。
暗夜精灵离开棺材,跪在地方,双手交叉横于胸前,向池鱼叩拜。
池鱼道:“找到那个匣子,然后将消息带回来。”
暗夜精灵躬身,身影逐渐消失在地窖里。
来自北方的暗夜精灵善于追踪和侦察,在南唐和北秦地界,很多大势力都想得到一只暗夜精灵,为此不惜花大价钱向冰雪王国购买。
但奈何暗夜精灵稀少,很多大势力也只能想想罢了。
“如果找到匣子,还需尽快交给殿下。”白衣老者随后开口。
如今两位皇子都想得到那个匣子,足见其重要性,如果他们能够得到,再交给大殿下,想来大殿下一定会开心,也会更加器重雀楼。
“佟老,你先出去吧。”池鱼微微凝眉,周身寒意散出。
佟老感受到池鱼的变化,未再多言,躬身离去。
池鱼继续问道:“舞袖庭那边查的如何?”
千林知寒道:“舞袖庭的幕后主人就是李文的神秘老师。”
池鱼道:“能查到此人的来历吗?”
千林知寒摇头:“他的境界至少也在归墟之上,我根本无法跟踪。”
归墟之上便是化神,而化神境的强者,整个长安也没几个。
“他们应该并非南唐人。”池鱼回忆着那晚与淮柔交手,发现她所使用的道法虽有所遮掩,但池鱼依旧能看出来那并非唐人善用的道法。
千林知寒道:“难道是北秦的卧底暗探?”
池鱼摇头,这舞袖庭的人具体来自何处还需再查,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各为其主,也算是敌人了。
第二日,黎明破晓。
早摊前,秦项与凌千霄对坐。
“最近那匣子又在长安城出现了。”凌千霄用豆浆泡着油条,说的心不在焉,心道秦项也太抠门了,每次出来谈事情都来这破地方,一点肉腥都见不着,更别说美酒了。
“在哪?”秦项凝眉问道。
凌千霄知道秦项关心这件事,便细细道来:“前段时间通宝钱庄拍卖过那个匣子,被五皇子的人重金拍下,不过根据我在五皇子府中的线人来报,那匣子应该是假的,而且听说那通宝钱庄也被骗了。”
秦项皱眉,通宝钱庄周转天下财银,同时也拍卖奇珍异宝,财力雄厚,在南唐早已根深蒂固,他们不可能拿出个假匣子来拍卖,所以依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匣子应该还未落入任何人的手中。
秦项问道:“知道是谁将匣子卖给通宝钱庄的吗?”
凌千霄摇头道:“这件事只有通宝钱庄庄主和他的夫人知道,很难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消息。”
秦项点头,不论如何他都要尽快找到那个匣子,如果真与青花有关,他必然要销毁。
入夜,长安城的闷热之感依旧阻挡不了喧哗的氛围,百姓过往,热闹非凡。
直到丑时之后,宵禁开始,热闹的长安城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通宝钱庄位于长安城中心,那条最为繁华的升隆街上。
秦项换上一身夜行衣,临出将军府之前他让秦老为自己准备了一只府中的令牌,以备不时之需。
通宝是南唐最大的商坊钱庄,护卫森严,客卿极多,想要秘密潜入是件极难的事。
但为了得到匣子的下落,秦项这一次必须铤而走险。
俯身在钱庄围墙的瓦砾上,等到两队巡视护卫过去以后,秦项才落在一座别院中。
这座别院修建的极为奢华,绝非普通人住的地方,说不准在这里就会遇见庄主或是庄主夫人。
在白镂石灯的前方,有一间屋子内灯火还亮着,秦项便悄无声息的凑了过去。
房间里,身穿锦衣华服的庄主面色阴翳,手里拿着皮鞭,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