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在忙什么?外头是谁办喜事啊?”杨天意掩饰不了自己的急切心情。
小虎子把他扶坐起来,说道“你还不知道吗,是二少爷的喜事。”
“哦哦,竟然是望弟的喜事,这小子,他怎地不过来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欢喜欢喜?”
“大少爷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不知?”小虎子脸上突然现出怜悯之色。
“知道什么?没人来跟我说话,连你这家伙也才来看我三次,我现跟外界隔绝,信息闭塞得很,你快告诉我,新娘子是谁,漂亮不?”杨天意这时突然有些害怕,既想知道,又想不听,因为他看见了小虎子的脸色,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醒来后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与往昔弗同。
“你既然不知道,那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大少爷,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你猜猜是什么?”小虎子故作神秘。
“新娘子是谁?”杨天意不想跟他扯皮,直截了当问道。
“今天没有新娘子。”
“你说什么,为什么没有新娘子,难道她逃婚了?”杨天意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今天只是订婚的日子,不是婚嫁之日。”
“哦,原来如此,那么是那家姑娘被我望弟看中上眼?”心中奇怪,弟弟订婚的庆典排场,比人家娶亲正日还要大还要热闹数倍,看来亲家来头必定不小。
小虎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少爷,本来你身体未愈,大家瞒着你,原是为你的好,但我实在不忍心你被蒙在鼓里,这样对你是非常残忍的,你听好了,新娘子是……”
“不用说了,我突然不想听,也没了兴趣。”杨天意打断了小虎子的说话。小虎子愕然看着他,问:“大少爷你怎么了?不过,这事不知比知道要好。”
“我累了要睡觉,小虎子,你回去罢,以后也不要来看我,被人知道不好。”杨天意神情低落语气萧索。
大少爷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小虎子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想他聪明绝顶,观其情察其色,似乎已是猜到了故事结局,心中暗暗叹一口气,说道:“那我喂你吃了点心再走。”
“我不想吃,小虎子,我再照顾不了你,你以后须得多注意言行。”
“大少爷你怎么这样说,你的病情肯定能够好转,一步步来不要心急。”小虎子安慰道。
“你走吧,蜡烛不必吹灭。”
小虎子不敢多说,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离开房间。
杨天意呆呆望着屋顶,柱樑影子随着烛心火苗的摇摆而晃动,他的一颗心,也是在剧烈抽动。
他想不到,传说演义里老掉牙的情节套路,自己居然身体力行一一尝试,呵呵,真是巨大的讽刺,自己竟然成为一条可怜虫,一条以为只出现在故事里的可怜虫!
韩冰冰,对她的印象既清晰又模糊,脸容身形清晰,内心品性模糊,最近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已然记不起来。
对于被未婚妻子抛弃背叛,杨天意并无多大愤怒恨意,毕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怎控制得了,只是父亲和弟弟怎会应承这桩婚事,他们难道一点儿不顾及我的想法?
哈哈哈哈,你还当自己是原来的杨天意吗?还有那么重要吗?还是那个众星捧月的杨家大少爷吗?不不,你什么都不是,你现在只是个废人,一个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的废物,一个无足轻重的废物,谁会来照顾你的想法?真是好笑之极,一个人身体残疾不可笑,可笑的是看不清自己身处的位置!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轻蔑的笑容,一行清泪不知不觉从眼眶流出,杨天意一怔,自己怎会流泪,他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流泪。
要说上一次见韩冰冰是什么时候,他不是记不起,而是不愿记起,但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他确实想不起。一滴滴眼泪滑过脸颊,流经嘴角,咸咸的感觉,泪水落入衣领里,凉凉的不带一丝暖意。
他流下的是冰泪,但这泪更冰,也比不上韩冰冰的心。
杨天意抬起手,对,他抬起手去擦眼泪。
杨天意呆了一呆,把手艰难举到眼前,看着五指缓缓屈伸,一个念头猛地涌入脑海里,“我能动了,我能动了,我不是废人,不是废物!”
“哈哈,我终于能动了,娘说得不错,我既然能睁开眼睛,那必然能动,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嘿嘿,你们以为我是废物,我偏要让你们失望。”
他要将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娘亲,连一刻也不愿等,双手慢慢蓄力,揭开被子,把双腿搬到床下,试了一试,双腿似乎甚是有力,当即慢慢站起,虽然剧烈哆嗦,但最后还是站得稳,深呼一口气,慢慢往前迈出一步,跟着又再迈一步,杨天意心中有掩饰不住的欢喜,便想加快速度,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地下,晕死过去。
等得睁开眼睛,眼前两张熟悉而温暖的脸庞,陡然间充喜意与笑容。杨天意轻轻叫道:“娘!表叔,你也来了!”
张雄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抚摸他头发,说道:“天意,你终于醒来,可把你娘和表叔吓坏。”
这无比关怀的言语钻入耳中,杨天意内心似有股暖流涌上,就算被天下人抛弃,被天下人背叛,但起码仍有娘亲与表叔站在自己身边。一激动,眼角不禁又湿润起来,他实是想不明白,怎地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自己可不是这样动不动便要流泪,难道竟然变成了个感情泛滥的男人?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他努力克制眼角泪水,挤出一丝笑容。
“谁将你摔床下去的?”娘亲王氏脸上带有浓浓的愤怒,她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大胆,竟敢把他儿子扔地板上。
“娘,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没有谁摔我。”
“你自己跌倒的,你能动了?”娘亲又惊又喜。
“对,娘,表叔,我可以动了,你瞧,我双腿双手都可以动了!”杨天意四肢舞动,兴奋叫着。
杨家大少爷可以起床下地走动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府,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父亲,二叔二婶,二娘,三娘,弟弟妹妹,各式各样的表弟表妹堂弟堂妹三姑六婆七婶八姨等都来了,每人都温情泛滥溢于主表,言道否极泰来必有后福,皆嘱咐他要安心休息,杨天意一一笑面回应。
落人别人眼里的他,以乎并未受到婚变的什么影响。
但杨天意始终未见到韩冰冰,想起以前月下的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他禁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了,有何义务来看我,对她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路人,我又何必再想她?
他虽这样想,但内心的痛却仍是不受控制的阵阵袭来。
时间能抹平创伤,这话说得不错。
一段日子之后,杨天意心情平复,身体也康复许多,为走出阴影,便把心思放在武功上,初时练习一些简单的招式,随着手脚有力,便开始打坐运气,但是他那将近有六年基础的内功真气,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一遍又一遍的打坐练功,体内都是空无一物,似乎他根本不曾练过内气一样。父亲杨惊鸿请来众多大内高手和江湖朋友为其把脉确定病灶对症下药,甚至直接输真气给他,但那至精至纯的真气进入他体内后,全都是石沉大海再也寻不着踪影,无丝毫作用。
输入体内的真气莫名其妙消失,高人们都惊诧得目瞪口呆,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更没人能够治愈他这个伤后顽疾,有人在他父子俩背后传说,杨天意身体内有个巨大黑洞,无论输多少真气,他都能如水底旋涡一般吞噬,来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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