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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七月半,也叫鬼节。
杭州城,一家名为“客来居”的酒楼,夜渐深,一座特殊的密室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客来居”的钱老板。
一个是头戴遮面斗笠的黑衣男子。
钱老板六十出头,十五年前初到杭州城,花了一笔银子开了家酒馆,五年后,酒馆扩建为酒楼,十余年来,已是杭州城最大的酒家。
钱老板名叫钱一斗,是不是江湖中人,没人清楚,不过他懂武功倒是真的。
据说刚到杭州的那一年,城内有一帮无赖想找钱一斗的麻烦,可一夜之后,那帮无赖全被人收拾了,不是手断就是脚残,动手之人正是钱一斗。
然而过了一天,钱一斗却亲自找上门去,请了城内最好的大夫为这些无赖治伤,临走时还留下了一笔银子。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混混敢跑去“客来居”捣乱。
通常来说,做生意的人都喜欢讲和气生财,客人再怎么不对,也得笑脸相赔。
可是今晚的钱一斗,在面对那黑衣男子的时候,全程都没有好脸色,始终阴沉着脸。
两人说到激烈之处时,火药味十足,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武的意思。
好在钱一斗只是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倒不想与对方交手,况且以他的武功,也打不过人家。
“客人。”钱一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你的要求恕难从命。不过你放心,你的银子我们会原封不动还给你。至于以后的事,就不劳客人费心了。”
“钱老板。”黑衣男子说道,“难道我加钱也不行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客人,你现在可以走了。”
黑衣男子听到对方下逐客令,心头不免生气。
以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和地位,别说钱一斗这种角色,就算是比钱一斗厉害十倍的人,他也未必放在眼里。如果不是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早就出手教训钱一斗了。
“既然钱老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不打扰了。不过……”黑衣男子说道,“你们收了我的银子,却没把事情办成,这笔账我将来一定会找你们‘七杀青龙’算的!”
“那只是定金。”钱一斗说道,“我们可以十倍赔偿。”
“这不是钱的问题。”黑衣男子用钱一斗刚才说过的话回击,站起身来,“我听说你们‘七杀青龙’的人办事很有效率,从未失手,所以才会找你们。没想到你们‘七杀青龙’的杀手本事也不过如此。告辞!”
“客人。”钱一斗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会赔偿你的。”
“哼!”
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不一会,只见一个身材矮胖的老头进了密室,问道:“怎么样?”
钱一斗忙道:“这人似乎大有来头。”
老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他大有来头,我是问他出去之后,会不会说我们‘七杀青龙’的坏话。”
“应该不会。”钱一斗说道。
“那就好。”
“可是他有可能会找我们的麻烦。”
“那不要紧。”老头说道,“只要他不到处乱说我们的坏话就是了。”
“那小子……”钱一斗想到什么,张口说道。
然而,那老头目中陡然闪过一道寒光,说道:“钱总管,这件事你就不用过问了。”
“是,属下多嘴。”钱一斗惊出一身冷汗,差点犯了大错。
……
一个时辰后,杭州城西。
一座荒废多年的山神庙中,那头戴遮面斗笠的黑衣男子,以鬼魅之势出现在破庙中的空地里,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站着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人影来到山神庙外,先是看了看庙门,然后举步入内。
“你来了。”黑衣男子看到那人进来,开口说道。
来人是个老者,既没有易容,也没有掩盖身份的意思,赫然就是日月圣地的薛宗盛。
薛宗盛见了黑衣男子,不由一笑,说道:“张大侠,我们又不是外人,你何必遮遮掩掩呢?”
话音刚落,只见黑衣男子伸手摘下遮面斗笠,竟然就是武当派的张宾雁。
“凡事小心为好。”张宾雁说道。
薛宗盛目光一扫,将破庙打量了一下,说道:“张大侠,你我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本该在别处见面才对,为何你要约我在这种地方次相见?”
“因为这里不会有人偷听我们谈话。”
“哦,不知张大侠有什么秘密要跟薛某分享。”
张宾雁听了,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地望了一眼薛宗盛,神色古怪。
“张大侠,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有。”
“既然没有,何不把话说明白?免得互相猜疑。”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宾雁深吸一口气,陡然问道,“薛老在日月圣地待了多少年?”
薛宗盛面上看似毫无异色,实则内心一震。
“张大侠,你问这个干什么?”
“薛老只要回答我就行了。”
“薛某七岁进入日月圣地,至今已有九十多年。”
“原来薛老比家师小不了多少。”
“真要说起来,薛某与令师以前倒也见过七八次,虽算不上知己,但也颇为投缘。”
张宾雁说道:“既然薛老与我武当派有这等渊源,那我想问一声,不知薛老对我师兄有何看法?”
“看法?什么看法?”薛宗盛故作不解。
“薛老,你是老江湖了,应该听得出我的意思。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有一说二,绝不掩藏。”
薛宗盛来此之前,就猜到了张宾雁为什么要把自己约来此地私会。
老实说,他若无心的话,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否则的话,一旦被别人知道,哪怕是他信得过的人,也会大祸临头。
而他既然来了,说明他是“有心人”。
“张大侠。”薛宗盛笑得十分诡异,说道,“看来我们都不甘居于人后啊。”
“这么说,我们还可以继续谈下去?”
“可以是可以,但薛某先要确定一件事。”
“确定什么?”
“张大侠是否值得信任。”
闻言,张宾雁怪笑一声,说道:“薛老,你我所处的环境差不了多少,普天之下,如果连我你都信不过的话,你还能信得过别人吗?”
薛宗盛想了想,点点头:“这倒也是。不如这样吧,我们结拜为义兄弟,你看如何?”
张宾雁一愣,旋即笑道:“求之不得。”
当下,两人就在庙中结拜为义兄弟。薛宗盛年长张宾雁许多,自然做了大哥。
因为这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也没有旁人,所以说话并无顾忌。
只听张宾雁说道:“大哥,我们已是兄弟了,俗话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些年来,我一直有个心病,不知大哥能否为我排忧解难?”
“义弟。”薛宗盛老说道,“其实我也有心病,不过我看你的心病比我重,而且我的心病几乎没药可救,还是先把你的心病治好再说。”
“大哥。”张宾雁一脸感激,说道,“只要我的心病治好了,无论大哥的心病是什么,只要吩咐一声,纵然是赴汤蹈火,小弟也万死莫辞!”
“有义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薛宗盛说道,“不知义弟的心病是什么?”
“那个人一直压着我,但我的武功比不上他,论武林声望,我更是远远比不上他……”
“义弟想除掉他?”
“大哥打得过他吗?”
“恐怕不能。”
“其实……”张宾雁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查他的老底,可我查来查去,始终查不到他有什么黑点。”
“义弟想让他身败名裂,不得不退隐?”
“不错!”张宾雁目中爆射一道精芒,“有道是金无赤足,人无完人,我不相信他真的会一身清白,毫无污点!只要让我找到半点污迹,我便可以大做文章。”
薛宗盛沉吟道:“此人可以说是贵派一百多年来,继贵派祖师张三丰之后的第二位宗师,义弟查了他这么久,仍然没有找到可做文章的地方,可见他做事不留痕迹。”
“难道他不是人?”张宾雁说道。
薛宗盛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心头一动,低声说道:“义弟,既然你一直在查他的老底,对他做过的事肯定很熟悉。那你知不知道他年轻时的事?”
“他年轻时的事?”张宾雁一怔,说道,“他年轻时并不出众,那一年也不知撞了什么好运,竟会被家师看中,收他为亲传弟子。如果我早生七八年,就没他什么事了。”
“对了。”薛宗盛说道,“你不是还有个大师兄吗?”
“大师兄?你说的是太易子?”
“对,就是此人,你见过你大师兄吗?”
“见是见过,但我当时年纪不大,对他没什么印象。难道太易子的失踪跟那个人有关?我只要找到了太易子,就能……”
“太易子失踪了将近四十年,真要找他的话,怕是很难。况且太易子是否还活着,谁也不清楚。万一他死了,就算找上百年,也是无用。”
“那大哥的意思是?”
“义弟,你仔细想一想,那个人原本很普通,为什么后来会成为武当派的掌门弟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好运能让他脱颖而出,被令师所相中?”
张宾雁说道:“这件事我以前不是没有想过,但我查来查去,实在查不出原因。可能只有去问他本人,才能知道其中原因。”
薛宗盛笑了笑,说道:“义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怎么?”
“你以前可曾听说过‘夺天教’。”
夺天教!
张宾雁心头一震。
难道那个人与夺天教有什么关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