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理对着辞呈愣了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同意了这份辞职申请。
在陈经理心里，以为孙岘这会要求辞职。是因为出事了之后，整个安全技术中心的人都前途不明，此刻另寻下家去了。
说到底，这件事情他心里也觉得很不舒服。明明做出来的东西很好，但因为时运不济，到底有所牵连。
因此，陈经理还难得心软，特地到人事部去了一趟。让他们尽快就把孙岘的手续给办完。趁着消息还没传得人尽皆知，孙岘这会去找工作，以他的技术，还是很有前途的。
有了陈经理的督促，人事部的行动异常迅速。因为整个公司都已经在全力挽回损失，不再进行日常运行了，所以也不需要交接什么东西。当天下午，孙岘就被告知，可以离开公司了。
五百万早已经躺在他的账户里，孙岘最后一次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霍氏科技的大楼，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奔向了火车站。
“你现在在哪？”
还是那套老旧的套间里。罗星星轻声问手机那头的孙岘。
“我已经在火车上了。”
房间因为过于陈旧，显得不甚明亮。罗星星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有些冷酷。
“打完这个电话，就把电话卡折掉扔了吧。手机也格式化了。从今天起，我们两个就党从来没有认识过，再也不要联系了。”
“正有此意。”
挂断电话。孙岘依照罗星星的吩咐，把手机卡取出来扔到窗外，甚至把整个手机格式化了之后，又放在水槽里泡了一会，然后同样把手机也扔出了窗外。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整个人像是散了架似的，一下子瘫软下去。
孙岘走了的消息，慢慢地在技术安全中心传开。
不少人也有些动摇了。
公司现在面临的危机，根本不是十天半个月能解决的。整个部门都相当于被冷藏了，再呆下去，也未见得会有什么前途。于是，在接下去的几天里，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提交了辞呈，孙岘的离去反而变得不显眼了起来。
一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这两天里，公司的危机公关慢慢显现出成效。
有了霍氏的支持，霍氏科技给出的补偿十分有诚意，许多并不着急的合作伙伴都接受了赔款，并且表示可以接受合同延时。
剩下几家确实受到影响的，也在霍氏给出足够的好处之后，双方解除了合约，并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就在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的时候，又出事了。
霍氏科技的高层收到了不知道哪里发来的一封邮件。邮件内容很简单、却在高层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原因无他，邮件里面，把这次损失的矛头直指向他们的总裁夫人，温凉。
邮件里面具体写了什么，只有几个高层知道。但是其中的大概意思，还是慢慢地被传了出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我们这次的损失，是因为有人刻意在找夫人的麻烦呢。”
“你也听说了啊，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好像不是。我听说，有人给高层写邮件了。说是跟夫人有私人恩怨，所以策反了一个内部员工做了这次的事情。”
“我去，这个人胆子可真大，这不是明晃晃的挑衅吗？”
“嗤，这算什么。人家还说了呢，夫人有点水平，防火墙设计得不错。可惜了，他就是不喜欢看见夫人春风得意的样子。这次只是给个小教训，以后怎么样，还得看心情。”
说话的这个人明显是和上层沾亲带故的，知道得很详细。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把周围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
“所以说，夫人不知道是惹到谁了，人家居然不怕和霍氏对上。咱们啊，这次是遭了无妄之灾了。哎，我说，我给你们这么多内部消息，你们可得保密啊。”
“会的会的。”
“谁敢议论夫人的事情啊，我们肯定不乱说。”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流言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出去，短短小半天，霍氏科技里有点人脉手段的，全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很快，就连安全技术中心的人也隐隐得到了消息。
安全技术中心的小餐厅里。
整好是午饭时间，别的部门又都忙得很，小餐厅只有自己人，大家索性来了个小型讨论会。当然，这个讨论会，是避开温凉和陈经理的。
经过这次的时间，大家集体被冷藏孤立，整个安全技术中心现在团结得很。
“原来……这次是因为夫人才会这样啊。”
小餐厅里沉寂半晌，终于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一时间没人接话，但大家心里都有些堵得慌。
整件事情里，要说损失，肯定是公司损失最惨重。但要说委屈，谁也委屈不过安全技术中心的人。现在他们居然得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温凉的私人恩怨造成的，心里的情绪一时堆积在一起。
那天哭得眼圈红红、被温凉安慰过的毛毛反而站起来安慰大家。
“说不定，这些留言只是瞎说的呢。霍氏总裁的夫人，即使真有人看她不顺眼，也要顾及一下霍总吧。”
有跟温凉关系稍好的同时也出来打圆场。
“是啊，这些突然传出来的流言怎么看都像是针对夫人的。”
没有人接话。
大家都是在职场上待了几年的人，谁不知道，这时候的流言，就是为了让大家对夫人心存芥蒂。
但是，扪心自问，这一招算得上是阳谋。
你们的利益受损了吧，我来告诉你们罪魁祸首是谁。我就是光明正大地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啊，你们受不受这个挑拨呢？
很多人在心里悄悄地给自己回答，还是要受的。
是夫人和别人有恩怨，结果利益受损的却是他们。就算明知道有人在挑拨，大家心里还是有一点怨上了温凉。
于是乎，再次踏进霍氏科技的温凉，发现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变得更奇怪了。
不停地有人偷偷打量她，在她身后，也有不少人小声地互相交谈着。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温凉能感觉到，谈话中的主角肯定是自己。
越来越压抑了啊。
温凉心里暗叹一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站进电梯里面。
与此同时，霍氏总部的高层会议。所有人都一脸严肃。
终于，还是詹若深出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个，大家现在也都已经了解情况了，有什么想说的，都发表一下意见。”
上首的霍枭此刻的脸上沉得能滴出水来。下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小声地开口了。
“这件事情很明显，就是有人针对夫人，想要挑起大家对夫人的不满。”
“是啊，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可是，到底是对夫人的名声影响不好。遇到跟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很少有人能不在乎。”
“什么利益相关，霍氏科技又没拖欠工资。真正损失了利益的是公司，又不是员工。他们有什么好对夫人不满的？”
说这话的人是霍枭的死忠党，对温凉这个夫人也是维护得很。
霍枭还在上面坐着呢，没人傻到去跟他顶嘴。但是，有几个看得更明白些的人，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霍氏当然不会惧怕一个连名字都不敢透露的宵小。但是，这件事情是针对夫人而去的，就比较难以处理。
温凉只是身份高，但对霍氏毕竟没有什么具体的贡献。好不容易参与一次分公司的事务，还被人借此攻击了。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影响夫人在整个霍氏的声誉地位。
霍枭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脸色凝重地坐在上面。
而流言带来的困扰，不止霍枭和各位高层预见到了，此时的温凉，正在切身地体验着。
“大家怎么都在这里？”
在办公室没有看到人，温凉最后在小餐厅里找到了大家。
小餐厅里的众人刚刚讨论完关于流言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讨论出个什么结果的。这时候突然看见温凉，心情都很是憋闷。
“反正我们现在也被冷藏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次，有人当面这么直冲冲地跟温凉说话。
温凉楞了一下，随即安慰众人。
“我们没有被冷藏。现在只是公司上下都比较忙，所以没人顾得上我们这里罢了。”
“公司上下都在忙，只有我们这里闲的都能打苍蝇了，还不叫被冷藏？”
“就是啊，公司明明就在缺人的时候，我们这里全都是懂技术的，在这种时候把我们排除在外，公司是什么意思还不清楚吗？”
更有偏激一些的人已经开始担心未来的处境。“幸亏公司现在没人理我们，等到想起我们的时候，大概就要开始跟我们清算了吧！”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温凉连忙否认。
“怎么会清算我们。我们的程序根本没有问题，这次是个意外，根本不是我们的错啊。”
有人激动之下口不择言。“当然不是我们的错。因为，都是你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