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过一次的人,想要背叛第二次简直轻而易举。
作为已经决意要做墙头草的阿成,当然是能够理解霍炀心思的。
自从这个姓霍的来投靠李泉之后,他们几个跟随李泉出生入死冒过风险的干部竟然都成了第二位人选,而那个叛离了主家的霍炀反而成为了李泉如今最为亲近的人,什么决策都要和他商量一下。
真是老了,糊涂得很哪,这个霍炀难道就比一直跟随的人更可靠?
阿成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驱车驶向李家大宅。
李氏豪宅内,偌大的书房里驻留着李泉的几个得力干部,当然,紧挨在李泉身边的,则是霍炀这位新晋的“红人”。
“李总,成经理来了。”
尚未紧闭的房门口传来私人秘书的声音。
李泉掀了掀眼帘,“让他进来。”
阿成一进门,就换上了略微亲和的神情,与之前那个阴冷沉闷的形象截然不同,仿佛依旧是对李泉最为忠心耿耿的手下。
然而,他脸上卑微恭敬的笑意尚未展开,迎面一样东西猛地被书桌后头的李泉掷了过来,在他犹豫要不要躲开的时刻,“砰”一声狠狠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他之所以犹豫,是在进来的瞬间,凭着伺候李泉多年的经验感知到屋子里不快的气氛,不过没料到的是,李泉要发火的对象居然是自己。
阿成低着头,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到了地板上,水晶烟灰缸滚在角落,上头一角还带着血渍,让除了霍炀之外的其他几个部下心惊不已。
他们几个可以说很多年都没有遭受过李泉的这种待遇了,毕竟都是老一辈的干部成员,已经不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走狗,怎么着也要顾及一下各自的颜面。
然而现在......
“混账东西,还不进来?!”
李泉一张口就用了训人的姿态,几个部门经理面色都不好看,皱着眉头看着阿成低首进门,带着一脸血,也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了。
“你还真是翅膀硬了,知道怎么造假了是吧?勾结霍家人,好你个姓成的,老子培养多年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不等阿成站定,李泉噼里啪啦一顿呵斥,将书桌上几张照片狠狠甩到了阿成面前的地板上。
相片中正是霍氏夫妇两人,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家咖啡厅里亲密相依,完全没有顾及到其他人的眼光。
阿成捡起那几张照片,忍着额角上的疼痛开口为自己辩解。
“四爷,我是亲眼看见霍枭在车里不省人事的,您怎么能仅凭几张照片就质疑我?”
李泉并非第一天怀疑这个属下了,但因为阿成从未做过越矩的事情,所以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好端端的没有酿成悲剧,然而,自打将阿成派去执行车祸任务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无法信赖这名忠心了多年的属下。
不论霍枭有没有出事,只要谁接手了这个任务,就注定要有一天被抹去存在。
李泉可不希望霍氏的人最终会调查到他的头上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经手这件事的人永远不会再开口泄漏。
尽管现在霍氏已经和李家正式对上,但也只是霍枭主家的势力,倘若让其他人知道是李氏制造的车祸,恐怕霍氏旁支和霍氏的利益相关者都会站出来生事。
所以,阿成和那几人......一个也不能留!
这也是霍炀交给他这些照片后,他连来历都没有问询调查,就急不可待的将阿成叫了过来。
“仅凭几张照片?”
李泉怒极反笑,站起身将书桌重重地拍了一下。
“如果你办事不力,连这几张照片都不会有!上一回你不是已经保证过霍枭和他女人都重伤了?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连一家媒体也没有拍到他们住在icu里的情形,你还敢说你没有被他收买?”
阿成猛地抬头,紧紧盯着李泉,而后又看向了他身后的霍炀。
“四爷,这些证据都是这个叫霍炀的给你的吧?您就这么相信他,宁肯怀疑自家兄弟,也不怀疑这个男人是双面间谍吗?他有什么能耐获取咱们的信任?我看他上任以来也没做出什么实事!”
“放肆!”
李泉恨不得再丢出一个烟灰缸砸过去。
身后一直安静看戏的霍炀忽的开了口。
“看来,李总身边这几位,对霍某很有意见?”
他的声音不大,然而阿成和几名高层闻听,却是精神紧绷,他们分明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不善和戾气。
霍炀缓缓上前,面露微笑。
“成经理,你觉得我这些照片是假造的?”
面对这人的靠近,阿成情不自禁的后退,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跟在李四后头多年的,怎么可能畏惧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于是声音不免大了起来。
“难道不是?别以为随便从哪里找来几张合成照片来忽悠我们,大家就会一昧听信,污蔑人也要讲究个手段!”
霍炀的笑意加深,可在阿成看来,居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其实,霍炀面相属于端肃清俊一类,如果不细看他眼中的沉着和狠厉之色,瞧着就像一个比较稚嫩的小伙子,乍一看以为是才出社会磨砺一两年的精英职员。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面相纯良无害的家伙,却一度成为了霍枭在海外的得力代言人。
当初霍氏以雷霆之势拿下在京城的一席之地后,又迅速包囊全国的重要产业链,竞争不可谓不激烈,想要可持续性发展,海外一条线是必然不能断开的。
霍家上一任家主早早去世之后,才在海外开拓不久,甚至尚未站稳脚跟的霍氏集团濒临被海外大集团吞噬的危机,就是在这个时候,霍枭义无反顾、力排众议的将霍炀推上了海外代理人的位置。
顶着巨大的压力,霍炀真的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当时,所有人都觉得霍枭是脑子坏掉了,居然将一手优质资源和前途无量的产业链交给一个旁支来打理。
不过,在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即使家族中人一度反对,可谁也找不出除了霍枭之外,第二个适合去海外开发的领导人,而霍家老家主早逝,国内主业也不能缺少霍枭坐镇。
就这样,霍炀逐渐在海外扶植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然而,他非但没有感激霍枭的栽培和给予的机会,反而当了一回“白眼狼”,结结实实的反咬一口!
“成经理,我有没有污蔑你,你应该心里有数,不过,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你最近怎么突然对自己手头上的业务精心了?”霍炀一字一句慢悠悠的问道。
阿成心中一颤,但对这个提问早有心理准备,理直气壮道:“这有什么奇怪,这些项目本来就是我管理的,我想着不能辜负四爷的赏识,所以才决心用心打理,难道这也有错?”
霍炀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手帕。
“是没有错,不过为什么偏偏挑这种时候?我记得成经理以前是从来不会精心公司事务的人。”
阿成冷笑了一下,“怎么,就准许你霍炀插手公司内务,我这名副其实的老干部反而还要被疑心?”
“擦擦吧。”霍炀将手里的帕子递给阿成,一副温和的好态度。
阿成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将手帕覆在了额头上,年轻时候的血气方刚不知怎么涌在了胸口。
他轻蔑的瞅了一眼霍炀,咧嘴讽刺。
“啧,四爷,不是我有意见,霍先生怎么说当年是霍家的人,您就这么放心任用他?要知道他可是连霍枭都能背叛的人,怎么就说准了一定会效忠您?”
李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但并没有因为这个冲阿成再度发火,反而若有所思的凝固了面色。
这个话题对霍炀而言就是一个禁忌,一旦打开,就是无穷尽的仇恨和嫉妒。
“要我感激霍枭?哈!哈哈!......”
霍炀兀的发出了笑声,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不是明朗开心的笑意,而是夹杂着疯狂的嫉恨。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感激他?就因为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旁支,活该被他掌控?”
霍炀眼中的疯狂再也没有掩饰,他第一次在李家人面前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连同刚才的从容淡定不复存在。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霍枭!既然老天这么不公平,我又为什么偏偏要听他的驱从?我就是要毁了他拥有的一切,让他知道含着金钥匙出生不代表能够拥有所有!”
霍炀嘴角扬起的冷酷让李四颇为满意,但让阿成几人感到了颤栗。
这个人简直疯了!
阿成有听说过,很多世家为了家业和继承权之类的东西勾心斗角,但没想到单单一个旁支就能发挥这么大的力量。
也不对,一般的“霍炀式”人物可没有霍炀如今这样的本事,顶多安居一隅,每年拿到公司分红和掌管属于自己的地盘就足够,绝没有与霍枭对峙的资本。
而这个霍炀——只能说是霍枭看走眼,自己给自己培养了一个竞争对手。
“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只要李氏有所应求,我一定知无不言,能够让霍枭受到打击,不论你们要怎样的便利,我都可以运用手里的资源和人脉,给你们提供方便。”
这话,霍炀说得可是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