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院内,景霆瑞刚吩咐完暗探,继续追查“皇帝被俘”这一谣言的源头。
接着,便又埋首于公务当中。
宋植就来了,他向景霆瑞上报一些宫内值守禁卫之事,接着他的话题便一转,兜回到朝事上来。
“景将军,您为何就不帮皇上一把?”宋植想不明白,除去今天早上,皇上每日上朝都很辛苦,
因为要应付那些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大臣们。
景将军明明在朝堂上,却一直没有作声。
“这件事皇上自有打算,我要是横加干涉的话,只会给皇上添麻烦。”景霆瑞回答道。
相信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在朝上也是安静得很。
“可是……”,宋植依然感到愤愤不平,“那些大臣也太得寸进尺了,什么俘虏之类的,简直是不可理喻啊!”
“宋将军,你只需管好禁宫内的安防,其余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景霆瑞的语气颇为冷淡。
“是的……末将告退。”宋植见到此状,唯有躬身退出。
可是宋植出去之后,景霆瑞却略显烦躁地放下了手里的公文簿子,盯着案台上的笔架,陷入沉思。
‘不帮皇上吗……?’景霆瑞垂下眼帘,眉头紧拧,‘那也要皇上想要我帮才行。’
这几日不管朝臣的态度是怎样的,哪怕是最为尴尬的时刻,爱卿都没有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
反而,拒不看向他所列的位置。
景霆瑞不由想到以前那个不论遇到何种不顺心的事,总会满眼噙泪地朝自己奔来,叫着‘瑞瑞!瑞瑞!’的卿儿,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一来,他是高兴于爱卿的成长,不,是火速地成熟起来。
二来,又对于爱卿刻意地‘冷落’自己,而感到些许不满,方才,他还不自觉地就朝宋植撒气。
‘卿儿是越来越沉稳,倒是我……越活越回去了。’想着自己无比幼稚的举动,景霆瑞感慨地叹着气。
还有一件事让他感到担忧,便是谣言的源头。
其实在回睢阳之前,景霆瑞就有想过爱卿这次的勇举,很有可能被心存歹意之人用来散播对爱卿不利的谣言。
所以,他对当日参与剿匪的御林军,还有近身侍卫,全都下达了封口令。
这些士兵很多都是景霆瑞一手调教且提拔起来的,对于他的命令,无人会说“不”。
尤其是谁要泄露一点风声,便是满门抄斩的罪,没人会拿自己以及家人的性命去开冒险。
可谣言还是散了出去,还是在他们回睢阳之前,所以爱卿第一天上朝,百官就以冷漠相对。
这就意味着,在爱卿或者是他的身边,有一个隐藏极深的奸细,而在源头追查的过程中,景霆瑞也发现到,士兵们确实守口如瓶!
也几乎证明了奸细的存在。
那个人会是谁?“他”对抓贼匪那日的情形相当地清楚,可以说是如同亲身经历一般,正因为如此,“他”添油加醋的谣言,才变得如此之真实。
景霆瑞百思不得其解,小德子的嘴巴很大,但也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那么会是哪个不起眼的侍卫吗?
但侍卫的底细,景霆瑞早已一再地彻查了,不是自己信任的人,断然不会放入皇帝的卫队里。
如果对方可以瞒过自己混入爱卿的身边,那么支撑着那个人的背后势力一定非常强大,强到足以撼动爱卿的帝位!
景霆瑞一脸肃然地想着这些事,接着又想到了爱卿,思念满溢,回宫之后,两人就无私下的交际了,看来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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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所有的一切都和往日一样,大臣们跪地迎候皇帝的驾临。
“臣等恭请皇上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的叩拜之声,似乎比昨日齐整些,大臣们行礼之后,依然匍匐在地,因为没有皇上的那一句惯常的‘平身’,谁都不会冒然站起。
有大臣盯着地上乌黑发亮的砖缝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反正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有人纳闷,皇上怎么还不让他们起来,自己的膝盖都有些跪疼了时,小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诸位大臣都请起吧。”
“什么?”大臣们抬头,赫然发现高高的、金光灿烂的雕龙御座上空无一人!
只有小德子手里拿着圣旨,下巴抬高地站在御座跟前,脸上带着十分从容的微笑,不,这笑容里还透着这么一点看好戏的意思。
“大公公,皇上人呢?”礼部尚书很是愕然,不禁拱手问道,“难道皇上是龙体欠安?”
不过,大臣方才进殿时,确实听到有太监宣称,‘皇上驾到。’
“这是圣上的旨意。”小德子不回答尚书的疑问,只是双手举着那装裱有玉轴和五彩绸缎的圣
旨,见到圣旨如同见到皇帝本人,大臣们虽然面面相觑,一脸困惑,但还是纷纷跪下。
“臣等接旨……”
“咳……”小德子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把那墨迹都尚未干透的卷轴缓缓打开,字儿并不很多,
但御笔一字千金,贵重得很哪。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这开头就让大臣们愣了愣,这不是听惯了的“皇帝诏曰”,诏曰乃皇帝口谕,庶吉士书写。
而这“制曰”,是皇帝亲笔书写的意思,由此可见,这道圣旨的分量是极重的,皇帝到底要做什么呢?大臣们暗暗地看向旁人,但都百思不得其解。
“自古以来,天子治理天下皆以民为本,以祖宗礼法为重,而朕得太上皇的钦点,继位已有五年,这些年间,朕自知年少,资历尚浅,凡事不敢圣心独断,始终与群臣相依,为的是海宇生平,百姓乐业,而今看来,在朕小心敬慎,事必躬亲,禅精竭虑之下,天下承平,国库充盈……”
大臣们听到这儿,都明白了皇上说的意思,没有错,这位少年天子登基以来,朝局稳定,国家安荣,虽然经历过数次的危机,甚至连宰相都被贬职了,但到最后,都能化险为夷,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动荡,或者大规模的斩杀刑狱。
还有,拿最近的地震来说,往常天灾,总少不了一些血腥暴动,此次却非常太平地解决了,皇上的功劳不可不谓是最大的!
虽然发生了那样有失体统之事,但相比这么多的功劳苦劳而言,似乎也不是那么地显眼了。
“朕如今已满二十,朝中不少大臣也已年迈,体力大不如前,虽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臣僚本分,但朕不忍见尔等为朕如此费心操劳,抱子弄孙,才是养老之所……”
圣旨到这儿,那些倚老卖老,仗着盗贼一事,“欺压”着皇帝的老臣都开始不由自住的颤抖起来,更有甚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着,“皇上,老、老臣还干得动……!”
“故,朕决定让尔等好好思量,是去是留,钦此!”小德子讲得喉咙都发烫了,因为他一直大声地宣读着。
大臣们都愣住了,似乎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位非常好说话的皇帝,竟然借着告老还乡的由头,让不服于他的人全都辞官归家去!
这圣旨写得极为漂亮,有情有理有法,还有实例,让人无法反驳其中任何的一句话,但要把这话说白了,便是,‘你们这些大臣,爱留不留,朕不奉陪!’
所以皇上今日连脸都没露,直接让小德子来宣圣旨。
“皇上!臣等惶恐啊!皇上!”户部、兵部的几个老臣不停地对着圣旨和御座叩首,也是他们最先挑起的事儿,积极地参与到谣言当中,认为当今皇上太过无用的。
可是皇帝一旦表态,既然你们不愿意参与朝政,那干脆回家抱孙子去吧,一个个的又都慌了。
武将这边是偷偷地松口气,他们并不想反对皇上的施政,也认可皇上说的百姓即家人,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救回家人的想法。
不过,迂腐老臣们玩弄权术弄出来的乌烟瘴气,让他们也无所适从,如今看来,皇上到底是替大伙出了口气呢!
与武将一样高兴的,还有炎,他虽然是皇亲国戚,且是所有王族大臣的中心,但他并不能训诫大臣们,不要在朝堂上让皇上难堪。
只要皇上还没发话,他就只能旁观,否则有干预皇权之嫌,但是在私底下,炎做了很多事,比如放下尊贵的身份,去登门拜访有名却两袖清风的书生,请他们写有关皇帝锄强扶弱,赈济灾民的事迹,别小看那些书本,它们可以制造出相当大的舆论。
舆论左右着人心,人心所向之处,必然得到极高的拥簇,也就是爱卿会获得更多的威望!
但是炎这个法子成效颇慢,民间的舆论要影响到朝堂,恐怕还得多花些时日,不如爱卿的这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起到杀手锏的效果!
不,在这之前,爱卿先来了一招“以己度人”感怀大家,可以说是恩威并施着,让臣子们就范呢。
看着那些闹腾得最厉害的老臣们,一个个仿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炎心里真是痛快
得很。
‘哼!昨日服软不就好了?何必今日难堪。’炎暗暗窃喜地想着,‘让你们倚老卖老地折腾卿儿!这下官帽都要不保了!’
“退朝!”小德子待朝臣们议论纷纷了一阵子,才叫道。
“皇上!见不到皇上,老臣就不走!”个别的臣子是老泪纵横,一副忠心不二的模样。
“皇上!臣等不该听信谣言!罪臣知罪了!”更有甚者,已经跪地认罪了。
“各位大人,你们也都瞧见了,皇上不在这儿。”小德子笑了笑,“你们也别为难我这个小太监,都散了吧。”
“小德子,不,大公公,请留步啊!”趁着他们意欲阻拦,小德子转了身,飞快地离开了丹陛,身后有侍卫保护,大臣们就只能望而却步。
小德子走得飞快,才来到殿外,就有三个小太监簇拥了过来。
“大公公!您今日太厉害了!”个头最矮,却也最胖的福安说道。
“从没有公公这么长脸的,能训斥大臣!”眼睛细小的小禄子,兴奋地跳着说。
“哎哟,我说你们几个猴儿,平时不干活,尽在扒墙角偷听啊!”小德子嘴里是教训,脸上却是得意的很,“也不怕御林军逮着你们!”
这些小太监和小德子都是同乡,可以说一入宫就奔着小德子来的。
小德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对他们也颇为照顾。
“我们小心着呢!”小祥子,是三人之间年纪最大的,不过也才十四岁。
“好了,都别拦着路,我还得回去向皇上禀报呢。”小德子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干果蜜饯儿,分给他们,这些活泼的小太监也就笑嘻嘻地一哄而散。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花开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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