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质疑过的严夫子张口结舌不知该做怎样的回答，抖了两抖唇瓣，他语气干涩得开口，“没有心虚，只是近日确实不曾来看望你，觉得”
“今日不是来了么，我又哪里是那种爱挑理的人？既然你已经解释了缘由，我更不能指摘你什么了。”云都打断他的话，一双水眸无遮无拦得看过来。
这人一双水眸平日里看着是多情魅人的，而偶尔的犀利又让人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严雪镜心中藏着事，本想质问一番，被这样一双眸子探照着，竟然开不了口了。
他一时想不好怎么开口，云都这边也不会自寻烦恼，见他呐呐得不言语，眸子里的水光便更冷了几分。
这人口口声声说忙得抽不出时间来看她，这会子是有什么紧要事让他丢开公务跑来这里枯坐？刚才一上来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可不会认为他是想极了她才那样的，这人分明是带着怒火来寻事的。
两人割据一方坐了半晌，谁也没出声。
云都捏着茶杯从杯沿处观察此人情态。只见他两道浓眉紧锁，眼睑下垂，遮住双目，纤薄合宜的双唇紧抿着。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一起，右手大拇指正无意识得拨弄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这人是正被烦心事困扰着呢。
“叮”得一声，云都把茶杯放进茶托里，严雪镜的眼帘掀起来，黑眼珠若有所思得看了过来。
两人两眼两两互望，严雪镜冷静得开了口，“最近云卿也不知在忙什么，我想找他办点事，几次都没找着。”
“他一个京城防卫队大队长忙的事自然多，找不着的时候也是有的。”
严雪镜点点头，“堂子间姑娘失踪案涉事之人若是南方军的团长，他是该用心查探的，也不知他有没有线索，你这边还有旁的什么可以提点他的么？”
“我建议他给尸体做尸检，到底有没有做就不得而知了。”
严雪镜两瞳一紧，右手下意识掐住手上的玉扳指，面色依旧平静得问道：“你跟他提议的时候他没同意吗？”
“嗯，说这样做旁人会指责他冒犯了死者。”云都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古板，倘若人是寿终正寝，对尸体动手动脚可以说是冒犯。但这是枉死，给死者一个真相让她得以瞑目，动了尸体又何妨呢？
她脸上是明显得不苟同，严雪镜细细观察，仔细斟酌言语，“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许他这会子已经做过尸检了呢？”
云都想了想，回答，“十日前。”刚巧是她上上次轮休前一天。
见她毫无隐瞒，严雪镜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开口询问。他心里思绪翻转，对即将问出口的问题从未有过的左右为难。
他想问却担心问过之后，云都怕是会对他心生反感，对于这段感情他看得有多重，就有多少得患得患失。可不问吧，心里面的煎熬怕是怎么都消不下去。
到底要怎么做？
即便在公务上遇到再难的问题，他都能游刃有余得化解。偏偏这感情上的事，他就像个傻子似的毫无办法。
该怎么办呢？
突然得又不说话了，云都怎么的都得多看他两眼，一看之下更是惊讶。这人居然能摆出这样一副被什么事情困扰狠了的面容，倒真是稀奇。
平日里端的是惯会训导他人的夫子嘴脸，怎么这会子自己开导不了自己了？
云都踅摸了一会儿，两只眼珠子咕噜一转，俏皮道：“夫子何事困扰，不妨说出来让学生听听，说不定学生也能有一两个张良计供夫子择选呢。”
瞧瞧，瞧瞧，他为了一个问题愁得头发都感觉要白了，她倒好，还在那里调侃他。
胸中憋闷，严夫子两根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双目微瞪，“上一次云卿过来找你，除了案子的事，还跟你谈过旁的什么事么？”
秀眉轻轻一挑，云都反问：“旁的何事？”
终于是要把问题问出来了，严雪镜心情沉郁，略微有点烦躁。
他撩了一下袍角，先从沙发上起身，背着人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垂首半晌。而后转身，看着云都语气略沉，“他有没有跟你说关于你俩婚约的事？”
对面的女子眼睛眨了一下，他就知道这事怕是不离十了。就不知道是不是真到了如郑东歌所说的地步，只这一点他是真的不敢问了。
他怕。
怕听到不能接受的答案。
他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那样的答案。
不！他什么样的答案都不能接受，除了云都是属于他的那一个！
他被心里的猜测煎熬，云都对于他的问题也要思量一番，就只这思量的功夫，严雪镜煎熬得快粉身碎骨，云都才又抬起头，目光澄澈得看着他，点点头，“是郑家老太太找的我，让我去郑公馆，还说要我跟郑队长早日成婚。”
“那你怎么说？”严雪镜几乎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云都也察觉他的异样，尽量照顾他的情绪，“郑队长说他会处理，叫我不要担心。”
严雪镜向前一小步，紧紧锁住云都的视线，追问：“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云都眸光一闪，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至他面前，两眼微觑，“严夫子，你这话何意？什么叫我怎么想的？你今日突然出现，怒气冲冲，现今又追问我这些问题，想来你是一早儿就知道了。你刚还说你许久未见郑队长，那你去了郑公馆得知此事？你既已知道还这样拐着弯套我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她突然双目圆睁，目光犀利，面色紧绷。严雪镜将牙根一咬，直面她的质询，“我没有去过郑公馆，是洋行里碰到了东歌，她跟我说的，她说她受了祖母的委派为你和云卿购买置办婚礼的物品。”
说完这话，他绷直了唇角，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云都撇嘴冷笑，“郑东歌？严夫子你不是忙得昏天黑地了么，怎的还有时间跟郑东歌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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