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傍晚,云都的烧终于退了,不只严雪镜,严家上下全都松了一口气。余清居也总算可以回去了,捧着严太太承诺过的厚礼。
严雪镜低垂着头,替云都抚平额间的发丝,眼里的疼惜与爱恋浓烈如酒。严母轻叹,“今晚你一定要歇一会儿,明日她醒来看见你这般憔悴,但凡有心之人都会不安。”
她以为儿子或许会拒绝,又或者跟前几日那样对她多数的建议不予理睬,想不到他顺从得嗯了一声。
心里一颗大石头咣当落了地,严母看云都也多了几分顺眼,又对儿子温言道:“你放心,我自会安排伶俐之人看护她,绝不让她出一点差错。”
严雪镜再次点头嗯了一声。
儿子满心满眼都是床上的女人,严母心里的酸劲免不了冒了一下,后又想开了,只把这几日心里想的跟儿子絮叨,“等出了正月,我让人给你和云医生合合八字,挑个黄道吉日给你们把事儿办了。咱们这边你不用操心,有妈在,保准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就云医生那边,虽然你说过她父母皆已仙逝,总该还有几个本家亲戚,大婚的时候你把人请来,我们好好儿招待,把礼节做体面了,也算咱家重视云医生。”
严母絮絮又说了不少安排,看来她是真的想好了,认可云都要做严家新妇。她讲了这许久,觉得口干,停下来看儿子是不是面露欣喜。
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儿子竟然一点欢喜之色都没有,憔悴晦涩的脸庞上更有两道清泪滑落。
严母大惊,搭住儿子的肩膀急声问:“我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云都又出什么问题了?她迅速撇头,使劲看了两眼,床上之人呼吸顺畅,脸色平静,不像病情反复的样子。
她眉心深皱,捉紧儿子的肩,“你到底怎么了,告诉妈,啊?”
严雪镜微微侧头,掩饰失控的情绪,待回转过来,脸上已恢复正常,泪痕也不复存在。
严母叫他:“儿子?”
“我不会跟云都成亲的。”
许久未开口的声音砂砾一般,虽沉且哑,严母还是听清楚了,但不明白儿子这话什么意思,或者说她不明白儿子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这不是他一直念想的事情吗?
她来回看看云都看看严雪镜,懵了一会儿,追问,“你说什么?你说你不想跟云医生成亲是这个意思吗?”
“是,我不能害了她。”严雪镜声音平静,眼神直直的似是而非得看着前方。
严母皱眉深思,儿子这话什么意思,“你说什么?一直以来我知道你对云医生有好感,几次三番在我面前说她好话,难道不是你心里有她。这次更甚,你将人留在家中日夜贴身照顾,不假他人之手,旁人可都看在眼里。你现在说不娶人家,你你这是要置云医生于何地?你不是一直在维护她的闺誉,怎的现在不在乎了?你又置我们严家声誉与何地?”
说到最后,严太太面色阴沉,说话更是严厉。
想不到严雪镜听过之后避嫌似的猛地从床边一站而起,又往外无措得挪了两步,一双眼睛还不舍得看着床上之人。
严母实在不解,“你这到底怎么了?妈都同意你俩成亲了,还有谁能阻碍你俩在一起?莫不是云家那边有人阻止吗?”
严雪镜痛苦得撇过头,“不,不是。”他一掌盖在自己脸上,周身笼罩在阴郁之中,肩膀都似垮了。
严太太心疼儿子,抓着他的胳膊,“那你说,谁不同意你俩成亲,妈去给你说,一定求得对方同意。”
严雪镜痛苦得直摇头,声音嘶哑,“不是谁,是我,我不能跟云都成亲。”
“为什么?”严母实在不解,嗓门高了不少。
严雪镜忍了一会儿,声音破碎得从指缝里漏出来,“我不能娶她,我怕我会克死她。”
严母大骇,脸色突变,身子控住不住往后一倒,借着严雪镜的胳膊才没摔下去,她强忍心神,急喘不叠,声音更是虚弱,“谁谁跟你说你会克死她?谁?”
好好儿得怎的突然说这种话,哪个挨千刀得这般侮蔑儿子!严母简直恨得想咬死那人了。
谁料,严雪镜垂下胳膊,两只拳头侧握,泪水纵横交错,他咬咬牙,悲痛万分得说道:“是我,我自己认识到的。原先我不相信什么克妻之命,几个太太离世,我以为都是事出有因,意外致死的。旁人意外而死的多了,怎的就说我克妻,我虽未与人争辩,但心里是不以为然的。
可如今我不能不往这方面想,为什么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总是出事?是不是真是我命本克妻,凡跟我有牵连的女子都不得寿终?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别人性命不保。我不能,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能看着云都被我害死,我不能!”
悲戚戚望着床上的人,神情凄楚隐忍。情到深处容不得一丁点的伤害委屈,他宁愿苦自己,也要保爱人周全。
没想到会听到他这番言语,母子连心,严母心中大恸,抱着他的胳膊流泪,嘴里嗫嗫嚅嚅,“不是的,我儿不是的。你这又何苦呢?”
何苦如此为难自己?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严母伤心欲绝,整个人跟生了大病似的身子软软的。张婶进来的时候,见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惊得“哎呀”了一声,“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严雪镜扶着母亲,将她托付给老妈子,“张婶,你把我妈送回房,好生照顾着,快去!”
“嗳嗳。”张婶忙不迭答应,一边疑惑得偷觑他两眼。
严雪镜敛去悲痛的情绪,站在床边望了长长久久,而后终于失魂落魄得离开了,至此再没踏进房门半步。
云都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丫头一个老妈子照顾着,看见她醒了,丫头欣喜跑着说去报信,老妈子则伺候她漱口,并喂了她几口热粥。
“这是哪里?”云都环视一周,发现是个陌生地方,遂问道。
老妈子端着粥碗,稳稳得回答她:“严公馆。姑娘病了个把月,总算是醒了。这段时间,太太和大少爷一直担心姑娘的病情,这会子可是能安心了。”
云都虚弱,心里有很多话碍于身子原因说不了,只能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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