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拧眉,不信似的追问:“你说什么?”
“怎么?你更愿意去接四方来客?”他从躺椅上坐起来,直直啃着她,“那这样的话我也会成全你的,左右人各有志,我不能灭了你的志气,那样太缺德不是?”
起身在院子中心扭胳膊扭腿儿,撑筋骨放松。
芙蕖气得腮帮子都鼓了,恶狠狠瞪着他背影。好一会儿才重展笑颜,“哎呀,那哪儿能呐,我是太惊喜了。从今往后我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我还用愁吗?那我赚那个辛苦钱干什么,是吧?袁爷!”
不愧是男人堆里混饭吃的,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话也信手拈来。
袁兆明是姜巽风的副官,在京城的南方军里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怎敢得罪他。
紧挨着他,她用白胖的胸脯磨蹭他,男人的目光闪了闪,而后咧嘴一笑,“好,以后咱俩就搭伙过日子。若是哪天你觉得我满足不了你了”他目光猥琐地往她下边一走,“尽管跟我说,我一定成全你的。”
说得她有多饥渴似的。
目送他拂袖而去,芙蕖咬着下唇,眼眶都瞪红了,在院子里干站了好久,腿酸了才扭身进屋去。
去梧桐会馆应诊,这事在别的男医生那里也没什么,但因云都是名女医生,又被有心人士传说,进到严太太耳里,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日,云都回家,丫鬟小琴跟她说,严太太在客厅里等着她,有话跟她说。
她还没想到什么,欣欣然去了。
到了那儿,但见严太太目色深沉,她一愣,凑上前喊了一声,“妈,您找我。”
她是极灵敏的人,一眼看出严太太不高兴呢。借花献佛从茶几里捞了一块甜瓜,“妈,这瓜可甜了,您尝尝。”
严太太倒底没太发作,只是深深看了她两眼,“听说你前几日出诊去了?”
这一问,云都便知晓怎么回事了,她眉眼一弯到,“可不么,以往我也常出诊的,还到咱家公馆出诊为您诊病您还记得么?”
“你别打岔!”严太太轻飘飘翻了她一眼,“那我问你,这次你出诊出到哪儿去了?”
云都歪了歪头,“还真没注意,一个小厮领着我走,进了一个挺大的院子。妈,您不知道,那病人可险了,浑身抽搐不止,口吐白沫险些丧命,幸亏我赶得及时,不然——还真不好说。”她颇忌讳得摇摇头。
严太太是个心善的,听她描述病人的状况,倒是体会了一把医者仁心,但,“那是梧桐会馆,你知道梧桐会馆是什么地方吗?”
“梧桐会馆,听名字颇雅致,莫不是书斋?”云都开始装傻,面上极天真的。
严太太恨恨到,“什么书斋,那是男子寻欢之地!”
“啊!”她极短促得叫了一声,表示震惊后恍然道:“原来是那种地方。”她忽然懊丧的,“我都不知道是那种地方,若是知道了,铁定不能去的。嗳,妈,我错了,以后我一定看清楚什么地儿再进去。”
“我看你就不应该再去医院坐班,好好儿的少奶奶不做,在医院那种地方,什么三教九流全都接触。传出去,好听么!”严太太嘀嘀咕咕。
云都全当没听见,扭身问张婶,“张婶,今日大少爷说要回来吃晚饭的,饭菜可都准备好了。”没等张婶回答,她先站起来了,“还是我去看看,我可想着要给他弄一个松子桂鱼的。妈,我去厨房看看啊。”
说着,她便已经走出去了。
严太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跟张婶抱怨,“你看看,我的话她是不听的。好好一个少奶奶非要在外面抛头露面,你说说,你说说,这要怎么管。”
老妈子也替女主人发愁,“下午茶的时候,听贺太太那么说,您还不相信,这会子可信了?”
“我哪里能想到啊,怎么说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的。”严太太拧着帕子可苦恼了。
张婶给她出主意,“太太,我看少奶奶是个坐不住的,不如您找些事情让她做,那她不去医院也成了。”
“找事儿让她做?”严太太琢磨这个方法可不可行。
晚间,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
替母亲和妻子各自夹了菜,严雪镜感慨,“可有些日子没一起用饭了,这会子大选结束,以后我们有的时间一起吃饭。”
“总理选下来了,是谁啊?”云都含着筷子问他。
“就是我先头跟你说过的,前总理的堂弟柏寂谦。”
云都点点头,“看来郑司令还是跟柏家和解了。”
“早前你姨父不是支持覃家的一个子辈么?”严太太少过问这事,此时大局已定,她多少好奇一问。
严雪镜点点头,“后来柏家叔公找姨父谈判,为了多方制衡,姨父便同意了柏家的提议,让柏寂谦出任总理。至于覃总督,已经不是总督了,马上就要上任商务局的局长,成为京官了。”
“这便也是升了。只是与总理的权位天差地别,不知他心里可有落差?”云都笑笑。
严雪镜跟着也是一笑,“落差肯定是有,这就好比一族之长跟一家之长的区别,一个管着全权,一个只管一方。不过,他应该也满意,毕竟,若真想得到那个位置,成王败寇还未可知,我以为此次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云都点点头,“郑家、柏家两大世家,再参合上一个姜巽风,覃总督的总理之路确实漫漫。”
“咳。”严太太清了清嗓子,“好了,饭桌上不谈国家大事,吃饭吧。”
严雪镜跟云都会心一笑,给严太太再夹了一筷子菜,“妈,这个鱼肉质肥美,您多吃点。”
正是云都借口而去的松子桂鱼。
严太太猫了一眼,放下筷子。
严雪镜不解她脸色怎的突变,严太太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桌面上。
场面一下子有点严肃,云都跟着放下筷子,莫名看严太太怎么表示。
严太太将钥匙放在饭桌上,对他二人说,“我啊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思忖了许久,决定将掌家大权交出来,今后由云都管理郑公馆全部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