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姨娘留下来那个护身符,被苏柳几剪刀咔嚓掉,随手扔掉。不管清姨娘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当做是假的。
之后就再没出现在她面前。苏百里这几日很忙,木莲他们也很忙,忙着收拾东西。苏百里则是忙着宴请的事情。压根就没想过李玉兰。
萧逸牧也没能出现,因为成亲之前不能见面。这是习俗。
不管她相信不相信。至少萧逸牧和苏百里是很相信的。她成亲的这一天,苏百里找了很有名气的喜娘给她开脸,上妆。
她没有母亲陪在身边。李玉兰被苏百里禁足,苏柳没提,苏百里也没提。他们就好像忘记这个人一样。
清姨娘没有说实话。苏柳越来越怀疑自己不是李玉兰的孩子,可她还有疑惑,为何爹爹告诉她这些。
而且。前世那场滴血验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苏柳亲眼看到她和李玉兰的血是融合在一起的。
着实古怪。
苏柳被木莲和喜娘的惊叹声唤回思绪,铜镜里面的她。因为上妆的缘故,显得脸色没有那么苍白。
喜娘给她戴上凤冠。一个劲的夸赞,说苏小姐天生丽质,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苏柳却不由得多想。天生丽质就一定会幸福美满?这是什么逻辑,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
她甚至都不知道,前世萧逸牧厌恶她,是否因为她年老色衰的缘故。
“是吗?多谢喜娘吉言。”苏柳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脸上也没什么害羞的表情,在喜娘看来十分的古怪。听说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而且嫁衣什么的,都是这家姑爷亲自选的。
试问有那个丈夫可以为自己的妻子做这些的。
喜娘奇怪的看着苏柳,苏柳的脸上却连一点高兴的表情都没。
难道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这么古怪的?
“苏小姐太客气了,您和姑爷一定会白头偕老的。”喜娘笑眯眯的说着讨喜的话,却看到苏柳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白头偕老?这寓意可真美好,她心中苦涩,“谢谢喜娘,木莲,带喜娘出去吧。”
喜娘连忙答应,早就想出去,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大有生气。
她听说苏小姐有心疾,可能身体不是很好。
还听说姑爷是个商人,也许是对亲事不太满意?喜娘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在脑后,官家小姐,大户人家,就是麻烦。
她跟着木莲出门,见着苏百里,说了几句讨喜的话。
领了赏钱,就随意坐下一桌,吃着酒席。
苏柳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心说胭脂水粉真是个好东西,这个妆容一上,可以遮住苍白的脸色,又有谁知道,她是个病秧子?
可是却遮不住,她早就病入膏肓的身体,还有被仇恨蚕食的心。
铜镜里的女人很漂亮,一张正在缓慢长开的脸,这个凤冠也很漂亮,红盖头是鸳鸯戏水的图案。
萧逸牧告诉她,只羡鸳鸯不羡仙。
所以,她的嫁衣都是鸳鸯,可真是有心。
却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会和鸳鸯一样,相偎相依,然后她死了,萧逸牧也不会独狐。
上一世她不知道,这一世,若是她活不下去,她肯定先把萧逸牧毒死。
不怪她,是萧逸牧要跟她继续纠缠的。
苏柳盯着铜镜里面的自己,觉得自己越来越可怕。
外面响起爆竹和唢呐的声音,苏柳亲自给自己盖上红盖头,挡住那双充满怨恨的眼,再等等,萧逸牧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然后牵着她的手,和她拜别父母。
之后他们就会在父母的祝福当中,成为一对夫妻。
走上前世相同的道路,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次,她是在父母的祝福当中,和萧逸牧在一起的。
可惜,这一世,她对萧逸牧的怨,多过了爱。
弥补了一些遗憾,却还有新的遗憾。
所以,人不管怎么活,都是会有遗憾的。
这个道理,苏柳一直都知道。
木莲搀扶她走出去,一步一步,苏柳走的极其小心,好似要为前世的自己,弥补那份遗憾。
虽然这个做法十分的可笑。
可苏柳却下意识的这么做。有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透过红盖头,苏柳只能看到他的鞋子,还有大红色的细袍。
定是萧逸牧无疑。
萧逸牧和苏柳一起拜别苏百里,然后苏柳由木莲搀扶,坐进了轿子里。
外面是唢呐的声音,苏百里说他不兴哭嫁那一套。他要苏柳高高兴兴的出嫁,而不是哭哭啼啼的。
吹吹打打的声音,一直从外面传来,苏柳发现花轿走了许久都没有停下。
她觉得有点奇怪,萧逸牧的住宅,并没有很远,她仔细听周围的议论,才发现萧逸牧一直在城里绕圈。
许多人议论纷纷,都说苏柳嫁了一个疼爱她的丈夫。
十分的羡慕。
唇角上扬,她有点舍不得轿子停下来。可不管他绕多少圈,最终,还是有目的地的。
轿子终于停下,萧逸牧踢了轿门,然后他牵着苏柳的手,把人带出来。
一根红绸,彼此牵着两端。
她跟在萧逸牧的身后。耳边都是恭贺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她的前世,冷冷清清,只有她和萧逸牧两人。
她听到有人喊:一拜天地。她由木莲搀扶,跪了下去。
‘一拜天地,从此以后,你我便是夫妻。’耳边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声音,那么熟悉。
司仪高喊:二拜高堂,木莲扶着她,换了个方向。
‘二拜高堂,高堂远在千里之外,你我此生,相互扶持。’他说的很动听,因为他没有父母,而她的父母,触碰不到,所以,他说他们只有彼此。
最后的最后:夫妻对拜。苏柳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柳柳,我愿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然后,他还是纳了妾,全然忘记当初的誓言。
她有些分不清前世和今生,就连司仪高喊礼成的声音,都没有听清楚。
前世的他们,是两个人的婚礼,虽然简单,虽然低调。可苏柳却是由衷的高兴,她那一天,几乎都没有停止过笑容。
今生,萧逸牧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十里红妆。还有这么多人的祝福。
还有爹爹的祝福,前世的遗憾都补上。她却不知道更喜欢哪一个。
她看着萧逸牧的脚尖,她在嫁了他一次,无论怎么逃离,都逃离不掉,索性接受的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萧逸牧,你可还记得昔日许诺于我的盟誓?
你若负我,他日碧落黄泉,我定会让你,后悔一生。
苏柳跟着萧逸牧去了新房,然后萧逸牧离去,只留下她一个人,盖头未揭,合卺酒未饮。他们的婚礼还未完成。
苏柳在等待,双手握紧又松开,就算是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陷入一个怪圈,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方面想去相信萧逸牧,一方面又不愿意相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不知道萧逸牧要花多少的心血和心思,才能让她在全然的爱他。
可是苏柳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全心全意爱人的能力。
尤其那个人,还是萧逸牧。
新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不一会儿却传来动静,她以为是木莲,轻唤一声莲儿。
应声的却是萧逸牧:“柳柳,怎的你心中,只有莲儿那个丫头,都没有你的夫君。”
声音颇为委屈,苏柳下意识就要扯掉红盖头,还好忍住。
她没有答话,萧逸牧也不勉强,还以为苏柳在害羞。拿起一旁的喜秤,踱步到苏柳身边,轻轻勾起盖头。
心心念念的容颜就在眼前,没有苍白瘦削的模样,萧逸牧眼前一亮,却有些为苏柳担心。
“柳柳,凤冠会不会很重?”萧逸牧体贴道。
苏柳轻轻摇头,没错过萧逸牧脸上那抹惊艳,妆容迟早会洗去,洗掉之后,她还是她,病弱的模样。
无论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
萧逸牧亲自端来合卺酒,他特意准备的果酒,原本并不想让苏柳饮酒,可他也不愿意破坏习俗。
苏柳伸出手接过,漂亮的琉璃杯,为何选择这两个?
这两个杯子,是她前世经常用的…她把这一切归咎为巧合,她觉得好看,旁人自然也会觉得好看。
萧逸牧坐在床边,勾起他的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苏柳闭上眼,把手里的酒喝了下去,浅尝即止。明明是甜甜的果酒,她却觉得有些苦涩。
就好似他们的亲事一般。
预见的,潜在的。甜蜜的,苦涩的。<igsrc=&039;/iage/19097/5462300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