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月的猜想在她踏出研究所时得以证明,她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付云澳,寻找这个人的身影似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深深的刻在她的骨子里。
一看到斐月出来,付云澳连忙站起来,帅气的脸上神情殷切,半分喜悦半分畏惧,“月亮!”
斐月静静的看着这个以前被她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眉眼沉寂,她抿了抿嘴唇,问,“怎么来了?”
提起这个付云澳委屈的不得了,他想跟斐月说他这段时间过的有多不好,也想问斐月为什么搬家了不跟他说,更想告诉斐月他已经决定要跟她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这一个多月来已经想明白了,他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是斐月不是宋佳音,宋佳音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打算要,就算是他欠宋佳音的,以后他都会补偿。
等他做好决定要去找斐月的时候斐月却不见了,家里没人,电话永远无人接听,他难受极了。
“我找不到你,还是老师无意间提起你要开演示会我才知道你在这里,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付云澳可怜巴巴的看着斐月,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满满的都是委屈,还带着小孩儿特有的娇气和任性。
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斐月想,只有小孩儿从永远指责大人为什么不给他糖吃。
斐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敛眉问道,“回哪里的家?”
她妈早死,她爸再婚,小时候她就独居,每个月陪着她的只有一笔抚养费和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她从来不知道她有家!
后来她想和付云澳组建一个家,但付云澳从来不明白这所代表的意义,所以他现在才能理直气壮的说,“你三环的家啊,我每天都去那里等你,可你都不回来!”
斐月笑了笑,有点意外于自己的平静,再见到付云澳时没有她想象的难过,那种挠心挠肺的疼痛感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
“那个地方啊,”斐月目不转睛的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付云澳,毫不在意的说,“已经卖了。”
“你为什么突然卖房子?”付云澳特别惊讶的问,“那你现在住哪儿?”
在他的观念里,从来没有斐月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这样的选项,他只知道自己过得不好,需要斐月的安慰与陪伴。
斐月突然有点累,不想再跟付云澳多做纠缠,冷淡的问道,“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儿吗?”
付云澳被问的一愣,斐月跟他相处时从来没有这么不耐烦过,心中的怪异感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经斐月的提醒,他想起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在他准备开口时旁边突然插进一个女声,惊喜的问道,“云澳,你怎么也在这儿!”
扭头看去,果然是宋佳音。
付云澳又是一愣,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宋佳音也在这里,讷讷的说道,“我来找月亮。”
宋佳音脸上的笑容不变,她施施然的走到付云澳的身边,很自然的把手搭在付云澳的臂弯间,笑容甜美的说道,“你也来参加斐学姐的演示会么?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付云澳面露难色的将宋佳音的手拂开,正色道,“我不是来看演示会的,我找月亮有事要说!”
说着目光游离到宋佳音小心护住的腹部,脸色变了变,嘴唇的颜色变淡了几分,小声问道,“你还没有做手术啊?”
宋佳音的表情僵住,笑容牵强,眼神闪躲的反问,“做什么手术?我又没有得病!”
付云澳听她这么说有些着急,“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
他的话被宋佳音强势打断,她转身看向一边面色不愉的斐月,说道,“学姐,下次上课别忘了给我预留个位置,不能去上你的课真的是太遗憾了!”
斐月不知道宋佳音和付云澳在搞什么名堂,从她的角度看只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说着小话,一想到两人有更深层的联系,她就有些别扭,这股别扭劲儿让她一刻钟都不想在这里待着。
她忍耐着心理上的不适,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的说道,“这里没有别的人,你不用做戏。”
宋佳音慢吞吞的笑了笑,“怎么能叫演戏呢,我对学姐的崇拜可是真的……”
付云澳对宋佳音转移话题的态度不是很满意,听到宋佳音要去上斐月的课心里跟是不高兴,说道,“你要干什么啊?等孩子大了再打胎就很危险,你何必这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宋佳音彻底笑不起来,祈求的看着付云澳,“云澳……”
连一边的斐月都心里一惊,她从来不知道付云澳也能狠心如此,猛地抬眸看向付云澳,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心酸,心情颇为复杂。
等费康拿着斐月的外套走出来时就见到这样一副混乱而尴尬的场面。
两分钟之前,在会场做收尾工作的费康突然又接到了老板的电话,只听见厉少卿在那边阴冷的问道,“你离开斐月多长时间了,嗯?”
求生欲极强且极有眼力见的费康立马明白了老板话里的意思,眨巴眨巴眼睛,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回身拿上斐月落在会场上的外套,边往外走边说道,“我马上过去!”
“十分钟,把人带走。”
“嘟嘟嘟——”
通话结束音和厉少卿说话的声音一样冰冷,身经百战的费康表示早已习惯高冷老板的说话风格,说一不二,干脆利落。
扫了一眼斐月面前的一男一女,费康没能立刻分析出人物关系以及事态发展,站在门口将外套递给斐月,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嘱咐道,“天气凉,穿上外套。”
斐月一言不发的将她早上嫌弃了许久的外套穿上,费康见状扬了扬眉毛,看向付云澳和宋佳音的眼神富含了些深意。
见到两人熟练默契的相处,付云澳警惕起来,走到斐月与费康中间,饱含敌意的瞟了瞟费康,扭身问斐月,“他是谁啊!”
有了一个厉少卿还不算,现在又来了个男人横在他和月亮之间!
斐月打量着付云澳好看的眉眼,有些搞不懂他这一副捍卫领地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的付云澳就像是一只被侵犯的大狗,竖起了自己的尾巴,露出尖锐的牙。
明明不情不愿不想结婚的人是他,和别的女生暧昧不清还出轨了的人也是他。
“他是谁和你没有关系,”斐月看着付云澳轻声说道,温柔而无情,“云宝,你是不是也该长大了?你难道要被人照顾一辈子吗?”
“月亮……”被斐月这么一说,付云澳委屈的眼睛的都红了,他伸手想拉着斐月的手撒娇,以前每次惹斐月生气他都是这样哄她的,特别有用。
但这次被斐月毫不留情的躲开了,斐月绕开付云澳走到费康身边,费康见她走过来连忙往后撤了撤,始终和斐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注意到费康小动作的斐月有一瞬间的无语,她没理会费康,认真的对付云澳说,“世界上有很多的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以你的意愿为先,一直去照顾你哄着你,你马上就满二十二了,得懂点儿事,负起你该负的责任。”
斐月郑重其事的补充道,“不管那个责任你愿不愿意承担。”
“可我离不开你!”付云澳的双眼通红,平日里清朗的嗓音喑哑,“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月亮,我们不是说好了结婚吗!”
付云澳掏出脖子上挂着的玉牌,手背上能见到鼓起来的青色经脉,“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陪在我身边的!当年你送我这块玉的时候明明说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斐月看着付云澳手里的那块玉,眼里也泛起氤氲,心里却并不觉得难过,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受。
付云澳高三那年B市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地震,斐月那时已经大二,正好那段时间跟着导师去了美国参加学术交流会,阴差阳错的避过了那场天灾。
天知道当她看到新闻时是什么感觉,等她终于赶回来看到平躺在病床上的付云澳,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一遍,然后从来不信鬼神的斐月去了寺庙,三叩九拜,沐浴焚香,晨钟暮鼓,,诵经斋戒,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诚心诚意的给付云澳求了块平安玉。
那时的斐月以为她能跟付云澳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付云澳怎么有脸提起这块玉牌呢?斐月想不懂,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沮丧。
“那你记得我还说过一句话,”斐月悲哀的看着伤心欲绝的付云澳,“我说,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你可以喜欢上别人,你可以不再爱我,但你不能在拥抱我之后去抱别人,用亲过别人的嘴巴再来亲我。”
付云澳脸色惨白。
斐月看了看一旁脸色同样不好看的宋佳音,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云宝骗上床,事到如今也没有追究是非对错的必要,我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相处,好好维持一个家。”
她张了张嘴巴,想告诉宋佳音,云宝他总是不好好听课,学业方面得好好盯紧;他还总喜欢吃甜的冰的,但胃不好千万不能让他多吃;他畏寒,每个冬天都会咳嗽很长时间,记得要提醒他多穿点衣服,每天得给他煮一杯冰糖雪梨水……
情商低如斐月,把所有的心思与细心都用在了一个叫付云澳的男生身上。
等真的决定离开,斐月发现自己心中有很多话要叮嘱,但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那个叫付云澳的男生,已经不是她放在心尖儿上的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