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雨后初晴,格外的凉快,一洗以往萎靡不振的景气,省城再一次迎来了上班潮。
换了衬衫衣搭牛仔裤的常远,此时倒有点二道贩子的模样,那谦卑的表情,别看满脸堆笑,这事绝没那么简单,私底下干过不少勾当生意的,都这么一脸掐笑,有货换钱了,别说冲你点头哈腰,就献身都敢,八成怕是人堆里最会装老实农民工的练摊帝。这不,刚从离省城不远的那个边贸地下贩卖库出来,按说这也是现今监管体制内的疏忽,那么多白天买瓷器书画件,晚上卖赝品,或者盗墓来的值钱玩意,就收藏界联合考古专项整治,未必刹得住这股盗卖盗买的歪风邪气啊!
要不是餐厅里厨子干的好好的,潜心钻研新玩意美食名吃,哥早就申请非遗产名菜专利了,何必来这地方找抽。也是做的烦了,加上七人归期未定,这才有了后来练摊帝的一点经历,没错,钢制焊管的遮阳彩色大伞,往那边车水马龙的人行道一杵,拉个小折凳一坐,喝口古丈毛尖茶,看本为人处世的人生三学:一本专讲赚钱方面歪门邪道的厚黑学、一本堪舆墓穴的风水玄学,另一份报纸呢讲的是现实百态的人民日报......
地上随手摊开的麻袋布,很讲究的八卦摊子帆布,摆的长沙本地古墓里挖出来的旧饰件,比个新打磨的青花瓷还蚀的厉害,再加上一些北方出土的老柏木手串佛珠、中原的黄花梨玉坠和夜壶版南方西汉陶鼎,贵到天价的不是没有,只是很少出现西瓜大小的阴沉木了,那可是成千上万年才产的积木块,也给历朝历代的皇帝贵妃陪过葬,卖的都次质价低的仿制版。
微一抬眼,市民不多的群体,穿过背包学生、旅客游览,还有收秤挑箩筐的卖菜大爷、推餐车蛋炒饭拌凉粉的,准备挪地方了,一空出来就有手搂山药背素萝卜肩挑猫狗的占位置了,甚至于人行道,都是尽收眼底的摊贩,卖电器卖肥皂洗发膏推销手机屏保的什么都有,甚至天桥底下搞大保健旁边,乞丐都穿西装了,还捧着奉旨乞讨的饭碗,一哭二闹三上吊,总能敲诈百八十块,甚至没有经营证的摊贩,都能卖水果,全是钻空子捡漏子,卖少存多,烂了还能销赃一样,分给下一批散户。
收回目光,常远自嘲的看了下自己,貌似好像也属于那种三无产品的占道经营吧?那不打紧,有这些找乐子的同行,都是短期做,哪行都在换,淘汰率高的让人直接绝望悲催加裸。奔。叫吕花的村里姑娘卖甘蔗,她一嘴黄牙龅着嘴,吓得常远微微拉开了距离:“小常啊,你这卖的都什么东西?还能赶得上季节食品呀?”
常远揶揄笑着,表情闪过一丝怏怏不乐,说:“你不也卖的甘蔗。再说了,水果也换季,难说不会碰上不识货的。一样苦!”
身旁一位婴儿肥,看样卖时令蔬菜的胖子,眼光斜视着瞟了下常远,表情不忿道:“哦哟老常,你不是骂我吧?卖不卖的脱还两说呢!前些天看你来,卖的全是赝品,都赶上二道贩子了。是吧龅牙花?”
“不晓得,顾豆波,你那菜卖的,是不是工头天天派人下来找你收款?那可当心了,别到时候菜没卖完,赔的连裤衩都穿不起了!”龅牙花笑了,友好的对骂着。
“卖菜了卖菜了,两块一斤大白菜,刚出锅的西红柿不要二十块,只要十块。土豆还晾着呢,各位有钱的,今天大清仓处理!十块钱你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买的是一口下饭菜,好吃又便宜,走一步看两眼......”
吆喝着顾豆波不理那龅牙花了,多年来一贯职业性微笑,歪瓜裂枣那种笑,直逗的龅牙花和路人看笑话,常远挤眉弄眼笑着,吆喝起来了:“帅哥美女、矮的瘦的高的肥的靓的丑的,走过路过别错过,您要瓷器件,我这有白云观、景德瓷、翻天印、玉瓶、挂件坠,嗨!戴你身上正合适,我一看你绝非人间凡品,这挂坠只能驱邪,我给你推荐这款......哎!那位等一下,您要书画扇,我有太白遗书、敦煌莫高窟、齐老折扇,配你是绝配,出去也显身份不是?买个呗。都不贵,转手比市面淘换的低价多了......”
两人一唱一和,招来了凑热闹的围观人群,龅牙花不服了,和其他摊贩一道吆喝着:
“卖粑粑卖粑粑,家里手工磨坊做出来的,绝对香。”
“今天这担驴肉卖不完,回去老板不给算工资了。正宗驴肉,咋个就是死肉冻?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你吃的那肉就不正宗,拉吧唧一看人工驴,肉老皮质薄,哪有我这块天然放养的......”
“我跟你说啊,土豪喜欢搞信托,中产的在炒股,像我们这些玩练摊的,知道什么吗?草根!!哎,我都秤好了,九两不多,买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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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帅鹏最先返的省城,很快找到了常远练摊的地方;一拨手机接着:“嗯嗯,没想到吧?常哥来练摊了,哪有空玩烹制菜。”手机那头的张晓芳偷笑着:“练摊帝?不会吧,就这名菜大师,还会玩练摊?”帅鹏盯着前方,隐约发现了疑似城管的相关部门,摁键说:“完了完了,摊没练成,要被城管收了,不说了,我得拉他一把......”
所有摊贩听着警车声刺耳的长鸣,一小半人赶紧肩挑箩筐、背着背篓,一溜烟跑了个干净。不过大多数摊贩没来的躲远的,就一把肥皂泡沫抹脸上,赖着城管车不走了,喊着城管打人,都知道城管所向披靡,一路上寸草不生。有的直接送水果和吃的充饥,还有个别城管提着警棍,踢踏着高兴不同、严肃不同,这里拿点水果,那里吃点炒凉粉......
“走!我请你,今天不练摊了。”常远收拾了剩余帆布里的瓷器件,周帅鹏有点怏怏不乐,口水飞沫抹了把中分头,焦急的上下蹦高高,看那些威风凛凛的几个城管,手指着举起喇叭,随时来个打的他老子上幼儿园的驱赶动作,回头嘚啵着说着:“你不当练摊帝那我愿意当啊,看那几个牛的,哪天我穿这么一身制。服,吃拿卡要都解决了,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