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从虞国去唐国的时候,是从西吴山的西面到东面,走的是西吴山和鹿吴山之间的西鹿峡谷,这回要去鹿吴山之西,还是要从西鹿峡谷过。
再过西鹿峡谷,已经不是两个月前蔓草丛生的荒凉模样。
大约是虞行澈新封吴王、驻守鹿州的缘故,这条曾经虞国对唐国最重要的行军之路已经完全被清理出来了。虽然放眼望去,来来往往不过是行脚商人和附近百姓,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瞧着总有种兵家之地的肃然。
西鹿峡谷两端窄,中间有一块较宽的空地,上次落儿和枫林便是在这块空地上遇上长天楼寻仇的那两人。
枫林望着如今被修理得干干净净的山谷,感慨道:“这回可藏不了刺客杀手了!”
话音刚落,前方一队人马驱驾而来,到得跟前时,毫不停滞地将二人团团围住,齐齐亮出兵器,刀光如雪,寒意逼人。
落儿忍不住朝枫林翻了个白眼,枫林也对自己的乌鸦嘴颇觉羞惭。
这一队人黑甲白胄、神情冷峻,一看便是正规的军队,因此虽然刀兵相向,也不过为了威慑,虽然气氛不太好,倒也没有袭击的意图。
落儿和枫林对视一眼,都很配合地勒马停步,等着说话的人出现。
很快,围圈露出一角破绽,一名黑衣将士装束的男子趋马入内,到了二人跟前。
落儿忍不住笑了,竟然还是个旧识。
“久违了,安成大人?”落儿笑嘻嘻地说。
对面的女子青绡白罗,巧笑倩兮,山谷里的风扬起她的衣袂裙角,翩翩欲飞,一双含笑含情的眼眸,顾盼之间,明媚得令人不能直视。
然而在安成眼中,只觉得如同山精花魅一般,言笑行止,无不勾人魂魄,瞬间绷紧了全身,如临大敌地看着她。
上次见时,只当她是个柔弱少女,如今见她御马山间,姿态闲适,轻易推翻了上一次相遇时的印象,虽然还探不出深浅,安成也不会再当她手无缚鸡之力。
安成皱着眉,紧紧地看着她,缓缓地说:“当日竟是在下看走了眼!”
落儿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道:“这也不能怪你,从来没有人看我不走眼的!”
安成冷哼一声,道:“那就请两位同我走一趟了!”
落儿愉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安成被她这莫名其妙的配合态度惊得七上八下,浑身的警惕等级更是又上了一个层次,看得枫林暗自发笑,凑近落儿低声问:“这人做什么这么紧张?”
落儿笑道:“他要抓我们,我们太配合了,他就觉得我们在搞鬼,我都想不出我们能做些什么,偏偏有些人疑心生暗鬼!”
枫林低笑一声,又问:“你不是说他是虞行澈的侍卫吗?怎么如今像是个带兵的将军?”
落儿想了想,道:“虞行澈新领了兵权,提拔提拔自己人吧?”
枫林点点头,又嘀咕道:“搞得跟要打仗似的。”
落儿给他使了个眼色:“放心吧!”
安成回头看到那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禁皱起了眉。
这一队军士在安成的带领下,簇拥着落儿和枫林到了鹿吴山西坡下的一处军营,便都下了马,安成眼神复杂地看了落儿几眼,终于下令:“将他们押下去!”
有军士听令上前,走到落儿身前身后就停住了,枫林可就没这待遇了,直接动手,企图制住他。
落儿眉心微蹙,罗袖轻翻,一股暗劲绵绵涌出。
两名军士的手刚碰到枫林的肩膀,便觉一阵不大不小的风从旁袭来,两人都踉跄了一下,就离了枫林的身。
安成将落儿的举动看在眼里,惊异于落儿的身手,忙挥手示意,将两人重新包围起来。
落儿不悦地说:“安成大人,你要关押我们,只管带路就是了,我这位同伴受了伤,你们可别碰到他,要是伤势加重了,你们可就说不清了!”
安成觉着心堵,但看落儿一脸的坚持,又不想同她争执,便冲军士们点了点头。
这回都客气多了,只比了个手势,两人在前,两人于后地为枫林和落儿带路。
落儿一看,还是不满:“你将我们关在一起就可以了!”
安成含怒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二人如何能关在一处!”
落儿也生气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就不能关一处了?他有伤在身,我不看着他怎么行?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对他下毒手!”
安成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解释,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硬邦邦的一句:“我不会对他下毒手!”
落儿冷哼一声,看着他并不让步。
最终安成只能拂袖而去,下面的军士见安成没再反对,也便将他们安置在了同一个营帐内。
枫林偷乐了一路,见人都走光了,才问道:“他不早点把我们送到他主子面前,关在这里做什么?军营里这点人能挡得住我们来去?”
“大概是想在军营里把我们处理处理,下个药,挑个手筋脚筋,绑一绑再送给虞行澈?”落儿猜测道。
枫林听了有些担忧:“这样不太好吧?”
落儿自负地笑了笑:“放心吧!”
落儿的猜测和枫林的担心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他们就在四名军士的看守中被送进了鹿州城,直奔城署衙门的牢房。
牢门落锁之后,安成派来的四名军士就走了。
牢头是个半秃的小老头,虽生得有些面目可憎,对着落儿倒是和颜悦色,一边惋惜地打量着他二人,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你们两个娃娃,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要去偷长公主的印信,这回要是送到英都……”
枫林怔怔地望着牢门上的铁链锁,怅然地问:“你能开这种锁吗?”
落儿也显得有些惆怅,摇了摇头,道:“我还当他们不给我们上锁下药是怜香惜玉,原来是只当我们是小毛贼,不想我还有自作多情的一天!”
枫林忍不住安慰她:“就算他们知道你是鹰谷少主,也会舍不得给你上锁下药的!”
落儿叹息着摇了摇头,从地上踢出一颗石子,定了牢头的身之后,解下腰带卷了钥匙回来,打开牢门,无精打采地同枫林点了点头,道:“我们还是自己去找虞行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