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一点也不知道楚平和彩衣来了,他还是像平时一样闭目打坐。他定力不够,不能像楚平和彩衣般完全入静,虽然是在练功,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还是一直有感觉。这时他便感觉到尽管今天的时间还早,阿葵便已经来换了荣草茎,又并不像往日那样离开,反是坐了下来等他。白俊诧异不解,暗暗收了功,但他也不想惹事,虽然收了功,却依然闭目静坐,只想阿葵自己离开。
可白俊等了半个多时辰,阿葵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不等自己收功是不会离开。白俊不好再装了,只得睁开眼睛,一看之下才发现今天来的根本不是阿葵,而是曾经受伤的佘念堇,桌上换的也不是荣草球茎,而是曾经他曾经喝过的翠玉娇。不禁愕然道:“堇姑娘?怎么会是你?你的伤全好了吗?”
佘念堇拿起酒杯斟了一杯翠玉娇,也不让白俊,自己一口喝了,才低声道:“多谢你的关心,我的伤早就好了。”说完竟不再开口,只是看着白俊发呆。白俊大觉不妥,也只有闷头不说话。
过了很久,佘念堇才道:“我可以直接叫你白俊吗?”白俊当然只有点头。
佘念堇淡淡的道:“白俊,你知不知道,你就快要离开我们这里了,你离开后,还会想起我们这里么?翠玉娇只有我们这里才有,你不喝一杯么?”拿起另外一个杯子,满满的斟了一杯,递在白俊身前。
白俊接过杯子,一口喝了,心中一动,难道是佘梦萝又想送自己离开吗?转念一想,即使是佘梦萝有心也不会让佘念堇知道,苦笑道:“堇姑娘不要拿白俊寻开心了。”这一下又触动白俊的愁肠,他来至几前,盘坐地上,自己又满倒了一杯翠玉娇,一口喝了,问道:“族长终于决定了,要怎么处理我?”
佘念堇缓缓摇头,低声道:“我没有骗你。你真的要走了,是你的公子和小姐寻你来了。你深知他们的本领,该知道我没有瞎说。”
白俊又喝了一杯,摇头叹息道:“堇姑娘越说越是离谱了。公子和小姐被困在地穴中,我就是为了救他们才来到娲族的,他们如何可以到这里来?”
佘念堇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真的是他们来了。”飞快的瞟了白俊一眼后,低下头轻声道:“我只道白俊公子你是盖世无双的超卓人物,一直为自己感到遗憾,见了楚平公子才知道自己只是井底之蛙。”无限向往的又道,“中土究竟是什么样的灵秀之地,竟然可以孕育出像楚平公子和彩衣小姐那样的人物来?连阿妈对他们都很佩服。”
白俊心中狂跳,放下酒杯,盯着佘念堇,难道真是楚平和彩衣来了?
佘念堇忽然也大胆的凝视白俊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为自己感到遗憾吗?”
白俊隐约猜到了一些,却不敢沿着这个问题谈下去,一连串的问道:“公子和小姐真的来了吗?他们是怎么离开雷泽的?雷宏呢?萝夫人也见过他们,那是他们进了补天宫了?他们现在还在补天宫吗?”
佘念堇直视白俊道:“阿妈不肯离开补天宫半步,当然是他们进来了。他们一定是炼成了元婴,到了这里功力还是丝毫不受影响,阿妈现在正在会客厅中陪着他们。他们来了肯定要见你,凭你的聪明,你会想不到这些?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岔开话题。”
白俊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才问的。那姑娘现在是来带我去见他们吗?太好了,我可以赶得及和夏琴一起过年了。”后面一句话却是故意说给佘念堇听的,说完之后,白俊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非常思念夏琴,俊脸一红解释道:“夏琴是我最好的女朋友,非常好的那种。”
佘念堇神色一变,冷冷的道:“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你已经告诉阿妈了,用不着再特意说明。听见你的公子和小姐来了,等不及要离开了吗?可惜我刚才是骗你的,你的公子和小姐虽然来了,可是又走了,他们答应了要帮阿妈办几件事,要办完了才会回来接你走。时间还长着呢,你急什么?”
白俊深知楚平和彩衣为人,居然信了佘念堇的胡诌,不觉有些黯然,连喝了几杯翠玉娇,伤心的道:“他们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见见我再走呢?”心早飞到了夏琴的身边,想到中秋过后他还没有见过夏琴,现在已经要过年了,她一定在盼望自己。想起夏琴,白俊一双眸子中储满了深情。
佘念堇盯着白俊,忽然又急又脆的大声道:“放心!我早立有誓言,绝对不会和取绢帛的人发生感情,这就是我的遗憾!白俊公子不想听,我也还是要说。”
白俊装傻道:“你的誓言和我有什么关系?取绢帛的又是什么人?我听不懂姑娘的话。”
佘念堇转身离开,冷冷的道:“听不懂便算了,反正我已经说出了心中的话。”
议事厅中,佘梦萝已经和楚平彩衣消除了隔阂,并把那天对白俊说过的话全部告诉了楚平和彩衣,也差人取来了绢帛给了楚平和彩衣。
楚平接过绢帛展开一看,不禁有些失望。原来绢帛上记载的方法竟然是要用毒虺的犄角炼制一种法宝来对付雷宏,雷宏显然早就防备这一招了,所以才让雷神人为他寻找毒虺的犄角。可恨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毒虺的犄角,凭他的才智,一定已经想出了抵御的方法。其实这并不是雷宏要预做防备,不过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想到用毒虺犄角弥补而已。
楚平将绢帛递给彩衣,再次向佘梦萝表示了感谢,道:“族长帮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忙,让我们怎么报答呢?”
佘梦萝欠身道:“刚才妾身谈到和小女他们的约定,说必须让取绢帛的人完成几件艰难的事情。”
楚平笑着接口道:“我虽然不能在这里居住一年半,但短时间也不会离开,给族长跑跑腿还是可以的。只是我已经有了彩衣,族长不要逼我完成全部的事情就可以了。”他也猜到其中有一件事情,必然是和娲族人产生感情,所以预做说明。
佘梦萝给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的道:“楚平公子真会说笑。娲族人虽然不成材,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的,不会自不量力妄求公子青睐的,至于跑腿的事就更不敢劳动楚平公子的大驾了。我们娲族有几件事情一直是我们想办却没法办到的,不得不借助公子大才。我们自闭于盘龙峡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怕我们的族人上当受骗,其中还有一个不得已的理由。一千多年前,赤水江中忽然来了一条虬龙,吞食了不少我族的人,所以上一个族长才开始就禁止娲族人出去了,我想请两位帮我们去了这个心腹之患。”
彩衣不解的道:“雷大哥他们已经来了这么久,怎么没有发现这个虬龙?过了两千年,他是不是早就不在了?”
佘梦萝道:“那虬龙只在水中活动,雷上仙他们高来高去,当然不可能见到他了。经过两千年,这恶龙不仅没有一丝衰老的现象,还比以前更凶猛了。前些日子阿堇还看见过那条恶龙吃了一个采药人呢。”
彩衣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族长,我见识少,你别笑我。难道你们不是从空中出峡吗?怎么会受到水中的虬龙的伤害呢?”
佘梦萝道:“彩衣小姐有此疑惑是因为不了解我族的情况。我族修炼之人不多,连妾身在内不过二十几人而已。其他人要离开盘龙峡就只有从峡谷的山道上离开,所以我们现在规定除了武士以外,其他人连山洞也不可以去。”
楚平不在意的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会会那个虬龙,看看他是不是比雷宏还厉害,可白大哥已经失去了功力,怎么可能为你们斩杀这条恶龙呢?”
佘梦萝摇头道:“白上仙不是失去功力,只是浑身酸软,暂时用不出来而已,我们如果真要靠他去除害,自然有办法让他在补天气中行动自如。不过这就牵扯到妾身希望你们帮的第二个忙了。”
佘念堇离开后,白俊深感不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找佘梦萝谈一谈。可他一踏出木屋就愣住了,原来佘念堇并没有走远,正在一个人倚在门口无声的啜泣。
佘念堇一看见白俊,忽然扑过来。白俊一闪却没有闪过。佘念堇却越发气苦,一把抱着白俊,率性放声大哭起来。
白俊大是尴尬,又不好推开佘念堇,何况想推也未必能推开。偷眼看看周围,幸喜一个人也没有,他不知道其他人都聚在议事厅外等候目睹楚平和彩衣的风采,还道是佘念堇有意谴开的,心中越发惶恐。白俊非常苦恼,难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彻底,足不出户也不行?更是也一点也不明白,加上这次,佘念堇也只与自己见过三次面,却为什么像对自己欲舍难离似的,不敢乱动,只有像一根木头一样任佘念堇抱着哭泣。
佘念堇哭了一会儿,终于放开白俊,收泪道:“你也终于肯出门了吗?不是说听不懂我的话吗?现在又着着急急的找我阿妈干什么?”
白俊头大如斗,惟有默不做声。
佘念堇横了他一眼,怒道:“刚来时也不知多么会说,和阿葵有说有笑的。现在对着我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没嘴的闷葫芦!亏你也是一个男子汉,我还能吃了你么?”她和阿葵是闺中密友,阿葵早将白俊当日来时告诉她的一番话说给了几个好友听,佘念堇正是其中的一个。
白俊苦笑作揖道:“堇姑娘究竟要将白俊如何处置呢?”
佘念堇忽然一把提起白俊,转眼间飞到倚天宫中的一棵大树上,将白俊放在树干上,自己盘在白俊的对面,让浓密的枝叶隐住两人的身形,才黯然道:“你就要离开我们这里了,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不行吗?”
白俊确实不想和佘念堇有任何瓜葛,皱皱眉,摊手无奈的道:“来都来了,白俊只有洗耳恭听了。”
佘念堇怒气又升,戳指瞪眼道:“听我说几句话很委屈你吗?你实在不想听,自己下去好了,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勉强你!”
白俊见此树离地也有三四丈高,平常自然不在话下,但此刻手脚酸软如何能下去?看来这佘念堇分明是有意为难,白俊却不生气了,反有三分感动,赔笑道:“白俊是觉得自己太粗俗了,怕惹堇姑娘不高兴。”又指着远处飞过的一对燕子道:“你看那些燕子,不管南方的天气有多么好,它们也不会留恋,总是会回到北方去,因为那里才是他们的故乡。”
佘念堇哼了一声,道:“可惜那只是你们中土的燕子,我们补天宫里的燕子是从来也不离开补天宫的。”原来补天宫中因为补天气的原故,并不适宜其他的动物生存,这里的鸟类只有燕子一种,还是与别处不同的异种。
白俊其实也知道这个情况,像雷泽中也没有多少其他的生物能生存,故意昂首长叹道:“原来他们竟是如此眷恋故土,片刻也不肯离开。”
佘念堇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白俊话中的意思,默然片刻才怅然道:“你真会说话。心中明明就是想离开,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好听。夏琴姑娘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白俊正色道:“堇姑娘,你错了。她喜欢上毫不成材的白俊,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了。”
透过树阴,白俊将目光投向远处,徐徐道:“除了这种小燕子外,我们那里还有一种鸟叫大雁,也是到了时候就要回家,还可以替人传递书信。我现在虽然没有收到任何鸿雁的消息,但也可以想象夏琴正在苦苦的盼望我的消息呢。想听听我和她之间的故事么?”心知佘念堇一定愿意,简单的讲了自己和夏琴的故事,越讲越是思念夏琴,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幽幽叹道:“夏琴实在是太命苦了,才会莫名其妙的遇见了我这么一个狐狸精,帮不上她任何忙也就算了,平时连信息也不能给她一个,只能让她为我担心,平白扰乱了她平静的生活。我不仅不能带给她任何欢乐,还让她担了无穷的心事。眼看就要过春节了,也不能去陪陪她。”
佘念堇完全沉浸在白俊的故事中,暗忖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喃喃的道:“白俊公子果然是有情有义的人,也只有夏琴姑娘那样的人物才可以配得上你。”
佘梦萝接着道:“在前劫遗留下的种族中,我们娲族是一个很弱的民族,可我们的补天气却是最强的毒气,不论人兽只要一入了盘龙峡就会身体不适,修炼过的人尤其难受,除非如公子和小姐般炼成了元婴,才会不受到毒气的侵蚀。也许是因为补天气太霸道,上天在盘龙峡中留下了克制补天气的东西,这就是荣草和天泉水。修炼人功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只要服食了荣草的球茎便可解除身上的瘙痒,但酸软如故。要解除酸软,还必须喝天泉的泉水。天泉的泉眼在外面的峭壁上,自虬龙来了以后,莫名其妙的就干涸了,经过我们多年的探察,终于查明原来是虬龙从地下截断天泉的源头,将天泉水全部引到了他的水晶宫中,所以他才不怕补天气,一直也不离开盘龙峡。”
“楚平公子一定知道,荣草是一种良药,每年都有很多人来菜药。入峡之人会浑身疼痛,只有天泉是唯一的解药。而我族之人想要出峡,形象也颇不雅观,喝了天泉之水,我们便会在一个月中都变成人类的样子,所以我们要解禁必须要重新接通天泉水。这就是妾身拜托楚平公子和彩衣小姐的第二件事情。”
彩衣淡淡的笑道:“这件事和除龙可算是一件事,我们自然要为族长分忧。”又有些迷惑的道,“这事不是也要等到除了虬龙才能办到吗?你们如何在这之前让白大哥恢复功力?”
佘梦萝笑道:“那是因为我族珍藏了一些天泉水,近年来外出办事用掉了一些,但还留有一瓶,足够白上仙使用。这段日子中,妾身和小女为了给不给白上仙饮用这瓶天泉水闹得很不愉快呢。”长叹一声道,“我看白上仙功力不凡,有意让他帮忙,小女却不放心让白上仙去冒险,一直不肯让我给他泉水。”原来雷柏伤了佘念堇后,佘梦萝发现女儿情根深种,又改变了心意,想让白俊留下来了。
楚平道:“除了这两件事情,还有第三件事情吗?”
佘梦萝笑笑,道:“这第三件事情没有危险,也不包括在我与小女的约定中,是妾身想求你们帮一个忙。”
楚平欠身道:“族长有事尽管吩咐。”
佘梦萝道:“这件事情其实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虽没有多少危险,但是要忍受一些痛苦。当年东方望殡天后,留下了一卷他自己的修炼心法,曾经拜托我们替他找一个传人。他的传人当然要是人类,他要求此人是一个坚韧之人,当然还要有一定的智慧,所以他要求此人凭自己的力量进入盘龙峡,不靠任何帮助,找到他当年留下的心法。说来惭愧,我们受东方望重托,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有实现他的愿望。”
楚平首先想到的是秦昱暄,但还是为难的道:“这件事情牵扯到别人,却不是我们可以完全做主的。”
佘梦萝了解的道:“妾身明白。妾身只是拜托公子和小姐留意,能不能替东方望找到传人还要看机缘。”
楚平和彩衣忙点头答应了。
佘梦萝看了看门外,道:“奇怪,阿堇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将白上仙领过来?阿葵,你再去看看,阿堇是怎么回事。”
楚平笑道:“族长不用着急,我们也有一些事情要拜托族长。”当下将雷柏的推测告诉佘梦萝,说完后正色道:“这虽然只是推测,但也有**分可能,族长要告诫众人要小心一些才是。”
佘梦萝担心的道:“雷宏也炼成元婴了?比你们还厉害。”
楚平摇头:“他到没有炼成元婴,不过也不可轻视。”
佘梦萝已经忘了雷宏曾经是娲族人,或者说是早不当雷宏是娲族人,忘了雷宏可能不怕补天气,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敷衍道:“我一定让族人们注意。”
楚平知道佘梦萝因为补天气的缘故并不把雷宏放在心上,有心提醒她,但大家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有些话不适宜说得太白。遂将话题引到轻松的题目上。
佘念堇心知白俊心里绝对不会在有别人了,拉着他跳下大树,道:“我开始是骗你的。你的公子和小姐既然来了,怎么会不见着你就离开呢?阿妈正和他们在议事厅谈事情呢,让我来带请你过去,这会儿时间差不多了。你陪我慢慢走过去,好不好?”
依着白俊的心意,自然是想快点见到楚平和彩衣,可他也不忍过分违背了佘念堇的意思,只有陪着佘念堇慢慢的朝补天宫走来。
佘念堇幽幽的道:“我因为日后有可能做族长,从小练武习文,便有些自以为了不得,看不起我族的许多青年。在长大后又知道很多姐妹们不知道的事情,特别是读了东方望留下的一些东西,才知道原来他非是对佘影菊无情,他其实是一个最多情的人,便一心想找个人类来看看。阿妈知道了我的心思,当日我们要求解禁的时候,便用言语挤兑我立下了一个誓言:决不与取绢帛的人产生感情!那天你一进盘龙峡,我便觉得你有些特别,才带了一株荣草给你送过去,不过是想让你少受一些苦,谁知你竟然就是取绢帛之人,我知道后,心中很不舒服,极不愿意让你留下来。”低下头,扭捏道,“我宁可来的是一个像那日伤我的雷柏那样的人,可几次给你机会离开,你都不肯离开,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白俊听得有些傻眼,暗忖我那时又怎么可能猜着你这么曲折的心事?歉然道:“我当时实在是不知道堇姑娘是好意,再说我当时很担心公子和小姐,我若是知道他们可以自己脱险,也不来娲族了。”
佘念堇接着道:“后来我受伤了,养伤期间,心里一直有些不痛快。阿妈心疼我,把她和你的谈话告诉了我。说她很欣赏你,又说你其实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所以当日我发的誓言竟然可以不作数。若我有意,阿妈可以帮我把你留下来。”佘念堇低声叹息,“唉,白俊,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高兴,立刻央求阿妈带你过来。可这时阿妈又告诉我,你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自从我受伤后,你为了避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木屋一次,让我伤好了以后自己去找你。后来,阿葵又告诉我,我受伤后,你也再也不与她说笑了。白俊,你知道吗?我开始时不过是对你有三分好感和三分憧憬,这时才对你又添了三分的敬重。我知道你早已经达到辟谷不食的境界,功力也比我深,我自知配不上你,连日来也不敢打扰你的静修。”
白俊不禁有些喜欢佘念堇泼辣爽直的性格,对她这一番表白着实有些感动,道:“堇姑娘实在是太抬举白俊了,是白俊配不上姑娘。”
佘念堇幽幽的又道:“今天,我忽然听说你的公子和小姐寻了来,连榉叔那么好的身手都是一个照面就被他们擒了去,我族之人根本全无抗力,你就要离开我们了,以后我多半再也不可能见着你了。我们娲族人向来是想爱便爱,我便忍不住要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你,免得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想起此事便要心中后悔。白俊,你可肯认我做一个小妹妹吗?在你以后有闲暇的时候,和夏琴姑娘一起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话,讲讲你们中土的有趣事情,像你那晚对待阿葵那样,也让我开开心?”
白俊感动的道:“堇妹,你如果真不嫌弃我是一个狐狸精,我以后有空便过来看你。”
佘念堇低头道:“白大哥,我也不是人类,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可以了,在我心里,你永远只是我的大哥哥。”
佘念堇说完再也没有说话,很快他们已经快到议事厅了,远远的看见议事厅外黑压压的挤满了娲族的人群。
娲族人近这一千多年来少见外人,前日见了白俊尚且希奇,今天听说白俊要救的公子和小姐来了,只是一个照面就拿住了佘梦榉,不知道他们和娲族是为敌为友,都涌到议事厅外探头探脑的等候消息。偏偏佘梦萝和那两人进去后就一直谈个不停,幸好阿葵不时出来报告一些消息,说族长和他们言笑甚欢,结而为友,他们还要帮娲族斩杀虬龙,重引天泉水。人群在感激的同时,就更不肯散了,只想目睹一下楚平和彩衣的风采。
当佘念堇带着白俊来到议事厅门口的时候,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白俊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穿过人群,快步冲进了议事厅中。矮几边坐着的果真是风采更胜从前的楚平和彩衣。
楚平和彩衣见到白俊进来,忙迎了过来。惊喜过后,彩衣一眼瞥见跟在白俊身后的佘念堇,打趣道:“明珠到了哪里都会放光。白大哥,日子过得满惬意嘛!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佘梦萝跟过来道:“这就是小女佘念堇,请彩衣小姐日后多多指点。”
彩衣笑道:“我看用不着我,堇小姐自己找着师傅了。白大哥,是不是啊?”
白俊想起佘念堇对自己的情谊,不自然起来:“小姐,你说我不要紧,不要坏了堇姑娘的名声,堇姑娘是我新认的妹妹。”
彩衣原不过说笑,听白俊这样一说,到真有些诧异了。
楚平找着了白俊,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寒暄了几句以后,施礼告辞。佘梦萝也不多留,约好明天就除去虬龙后,便起身送行。外面的人一见他们出来,也不知谁带的头,竟然欢呼起来,彩衣愕然道:“我们又不是大明星,他们这是干什么?”
佘梦萝只是知道他们一招擒住了佘梦榉,毕竟没有自己亲眼见过,有意出难题,大声道:“他们不过是想见见中土人物的风采,楚平公子和彩衣小姐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界。”
众人一听,都安静下来,期待的看着楚平和彩衣。
楚平料到佘梦萝的心思,想起她刚才对雷宏要来的事情不大在意,也有意给她提个醒,遂淡淡的笑道:“族长想看什么?”
佘梦萝诧异的想,难道我想看什么你们都能表演吗?不想让客人出丑,笑道:“妾身如何知道公子的本领,还是公子随意的好。”
楚平心想,要真让佘梦萝警惕,还是要让她明白补天气不足依赖,笑道:“要说道表演,还是白大哥在行。我自己便一直忘不了白大哥弹的曲子。今天多认识了这么多好朋友,真让人高兴,不如在让白大哥给我们弹一曲来庆贺如何?”他和彩衣连黄映雪和雷德等人深入脏腑的毒素都可以解了,补天气虽然性质特异,但白俊中毒也不深,刚才在议事厅中,楚平早为他暗中解了。
佘梦萝有些失望,道:“白上仙喜欢用什么乐器,让阿葵去拿来。”
彩衣笑道:“族长不必失望,白大哥的琴曲都是极好听的。他也不用你们的乐器,自己会变出来。”
佘梦萝这才知道楚平要白俊表演法术,不禁骇然。他们自己不怕补天气也还罢了,居然还有能力给白俊在不知不觉中恢复功力,这样看来,那雷宏也决不能轻视。
白俊欣然领命,做了一个罗圈揖,微笑道:“白俊连日来给大家添了不少的麻烦,今日又收了一个好妹妹,无以为谢,既然公子有命,就勉为其难为大家弹一曲吧。”
说话间半空中早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舞台,台上一凳、一桌、一琴。白俊拔身而起,轻飘飘的上了舞台,坐在桌前,伸手抚上古琴,在悠扬的琴声中吟唱道:
缑山仙子,高情云渺,不学痴牛騃呆女。凤箫声断月明中,举手谢时人欲去。
客槎曾犯,银河波浪,尚带天风海雨。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白俊吟完,娲族中到有一大半人不明白他是说些什么,只是出于礼貌还是人人鼓掌。只有佘念堇为了继任族长,从小读了不少书,明白词中的意思,不禁听得呆了,在心中痴痴的念道:“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料想白俊是说给自己听的,暗示大家缘只一醉而已,以后天南地北的,想来白俊也不会主动来看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机会,眼眶不禁红了,却也有些生气,心中暗忖:他自己要学痴牛騃呆女,却让我学缑山仙子?(痴牛騃呆女指的是会少离多的牛郎织女,缑山仙子指的是不受世情羁绊,飘然仙去的周灵王太子王子乔。)
彩衣瞄见,心中暗暗纳罕,看来佘念堇居然真对白俊动了真情。知道众人都听不明白,扬声对正要收了法术的白俊说道:“白大哥,这样简单就完了吗?我们都还不知道你说了一些什么呢。”
白俊笑笑,对众人抱拳道:“我刚来的时候认识了阿葵这个好朋友。连日来一直蒙她细心照顾,曾经答应她唱一支尘世的歌给她听,不如就趁着今天的这个机会,借用尘世的调子,唱一首我自己做的歌曲《随缘》给大家听吧。”
他才思敏捷,说话的时间,已经做好了词曲,挥手去掉舞台上的古琴,半空中传来一阵电子琴伴奏的乐曲声,又来了一队人类的少年男女跳起现代舞来。同时舞台上彩光闪烁,煞是热闹。白俊微微一愣,他因为是临时起意,把握不大,不愿意出丑,不敢分神使用太多的法术,何来的灯光效果?偷眼瞥见楚平不以为然的目光和彩衣顽皮的神色,便明白了是彩衣在弄鬼,难得灯光和音乐配合得恰到好处,颇为彩衣神出鬼没的手段所折服。
娲族人哪里见过这个,看他们服饰舞姿均很古怪,偏偏又很好看,一时间议论纷纷,人人都看得兴高采烈的。
白俊走到舞台的一角,换了一把吉他抱在怀中,身体和着乐曲轻轻晃动,叮叮冬冬的弹了一段前奏,带着些许忧郁的开口唱道:
聚无常,散无常,聚散原无常。
有缘千里来相会,尽管隔着山,尽管隔着水,尽管万里路迢迢,倾盖相逢成知音。
看春光明媚,有山儿青青,草儿柔柔,花儿香香。紫燕呢喃,双双对对飞。
聚依依,散依依,聚散总依依。
缘尽无语对苍天,惆怅隔着山,惆怅隔着水,惆怅万里路迢迢,为何月圆人不圆?
叹秋意凄凉,竟风儿萧萧,雨儿蒙蒙,叶儿飘飘。征雁嘹亮,行行队队远。
常常回首,为友谊地久天长。时时凝眸,但愿那天涯真个若比邻!
常常回首,为相见时难别亦难。时时凝眸,但愿那天涯真个若比邻!
白俊反复的唱了两遍,人人听得如痴如醉,轰然叫好,比刚才勉强鼓掌热烈多了。只有佘念堇听白俊口中虽然说是为了阿葵,但这支歌分明也是为自己唱的。原来他对自己也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也肯定的说明了再会无期,否则不过十天半月的路程,何须“回首凝眸”?自己早已经表明心迹,他还怕什么呢?何苦还避己如避蛇蝎?一半是伤心,一半是气愤,佘念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白俊窥见更是深深警惕。
彩衣见了,诧异的同时又动了三分怜惜之情。
小槐一直在习武,虽然不大用功,却还是识货,和身边的小枫咬耳朵:“难怪阿妈说修道是人类都会迷惑人,你看这个大哥哥,人长得英俊,不仅歌好听,还会那么奇怪好看的舞蹈,那些闪闪烁烁的法术也高明极了,可见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所以可以迷得堇姐和葵姐都傻乎乎的。你看见没有,堇姐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小枫恍然道:“我说堇姐这段时间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与我们说笑了,脾气又大得很,原来是被白俊大哥迷惑了。”伸长脖子去打量佘念堇,被佘念堇一个暴栗打过来:“小鬼头,你们懂什么!”
楚平彩衣和白俊出了盘龙峡,雷德和巫玑还在上面等候,他们见到楚平彩衣不惧瘴气,早料到他们能带回白俊,见了白俊自然有一番欢喜,却毫不惊奇。当下五人回到山腰的木屋,雷柏等人已经将木屋搭建完毕。
楚平和彩衣对众人说了娲族的情况,然后让雷柏好好休息,明天和他们一起去赤水。雷柏又惊又喜,吞吞吐吐的道:“你们不怕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雷德拍拍雷柏的肩头道:“你的能力其实也不弱了,不过是运气有点不好。前两次其实是败在公子和小姐手里。他们那么厉害,谁碰见了也要走霉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赤水中不就是有一条虬龙么?有什么好害怕的?凭你的本领,又有公子和小姐给你撑腰,还担心什么?你要是不想去,很多人想去呢。”
巫玑也道:“上次打伤佘念堇其实也不能怪你,任何人遇见危险都会反击,你心里一直歉疚,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为娲族做一些事情。这次你见了虬龙,尽管放心大胆的使用霹雳珠,打死那条孽龙才好呢。放心,贫道上次进入赤水中,也没有看见有什么虬龙,可见那孽龙没什么大本事,只敢欺负那些没用的娲族人。贫道保证你进了赤水,一定可以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的杀了那条孽龙。”一番话极是自负,说得众人都笑了,白俊却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雷柏不好意思的挠头道:“上次是我太鲁莽了,找机会一定要给堇姑娘陪一个礼。”
第二天,天下着小雨,整个盘龙峡都弥漫在水气中。
楚平和彩衣有意要雷柏恢复信心,自己只在岸上观看,让雷柏自己一个人到赤水江中去除害。
雷柏得楚平之助,解除了补天气的毒素,心中的信心增加了不少。但一知道只是自己一个人下水,不禁还是有些胆怯,拉着楚平求助道:“我一个人实在是没有把握,还是我们一起下去吧。”
楚平拍着雷柏的肩头道:“你放心,我们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你一有危险,只要叫一声,我们就下来帮忙。”
雷柏又低头道:“我要是真把事情办砸了,你们可别怪我啊。”
彩衣笑道:“你怎么可能打不过那条笨龙呢?快去吧,别耽搁时间了。一会儿,我们还要重新接通天泉水呢。”
雷柏无奈,只有一个猛子扎进赤水中。
尽管在下雨,很多娲族人得到消息,还是都聚在峭壁上的山洞中观看。反到是洗剑园中的一干人,因为补天气是缘故,都没有来观看。本来白俊得楚平治疗,已经不惧补天气了,是可以来盘龙峡的,但他怕会遇见佘念堇尴尬,也没有来。
佘念堇也是早早的就和母亲一起出来了,见不是楚平彩衣动手,也没有看见白俊,不免有些失望。
彩衣见了佘念堇,跃上峭壁,亲热的拉着佘念堇的手笑道:“堇姑娘,不如我们一起下去看。”又低声道,“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可我们那儿只有我一个是女的,很多时候都找不到人说话。等雷柏杀了虬龙,你们开禁以后,你来陪陪我如何?”
佘念堇很想下去,拿眼望着母亲,佘梦萝道:“有彩衣小姐陪着,你就到江边去吧。”
彩衣施礼道:“多谢族长。”拉着佘念堇回到楚平身边,笑着对佘念堇道:“你就是白大哥新收的妹妹吧,不如我们别那么客气,我叫你堇姐,你叫我彩衣。等处理完雷宏的事情,你到我们洗剑园中来住些日子,好不好?”她到了仙界中,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结识年轻的女孩,心中对佘念堇着实有些喜欢。
佘念堇心生向往。有些局促的道:“我不过才一百多岁,怎么能做你的姐姐呢?我还是跟着白大哥叫你小姐吧。”
彩衣捧着肚子咯咯笑道:“你知道我多大吗?我还不到三十岁,这要是在尘世啊,我得管你叫祖奶奶!”
佘念堇一愣,不禁也有些好笑。楚平莞尔道:“我和彩衣都不满三十岁,到了仙界中谁都比我们大,不管见了谁,都只能做小弟和小妹,只有白大哥的徒弟,我们可以勉强叫他一声兄弟。堇姐你也不用指望当奶奶,就只有将就当当姐姐了。彩衣早想找一个同龄的姐妹说点知心话,虽然你足可以做她的祖奶奶,像她那么爱赖皮的人,大约也只肯把你当姐姐。”佘念堇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和楚平彩衣亲近了不少。峭壁上的原本有些担心的佘梦萝看了,露出欣慰的笑容。
彩衣啐道:“去,别胡说,堇姑娘这么漂亮,叫她祖奶奶,不是把堇姐叫老了吗?”
佘念堇笑道:“我的朋友都叫我阿堇,不如你们也叫我阿堇吧。就是堇姐,我也觉得我很老了似的。”
彩衣拉着佘念堇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喜道:“你这个提议不错,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肉麻兮兮的称呼人。趁着雷柏没那么快完事,我们随便聊聊吧。上次雷柏行事太鲁莽,把你打伤了,你不要怪他。”
佘念堇摇摇头道:“彩衣你放心,其实我从来也没有恨过他。上次是我先要将他扔进赤水中的,本来便怨不得他要打我。其实我的伤也没有大碍,养了几天就好了。榉叔……就是昨天用鞭子打你们的那个人,他本来是很生气的,后来看白大哥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心里很敬重他,连带对雷柏也不恨了。我们看了白大哥的行事为人,都觉得白大哥的朋友一定不会是卑鄙的人。后来雷德他们来挑战,我们也是一直让着他们的,从来也没有对他们下重手,如果不是这样,你们昨天来,功力再高,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和我阿妈达成协议。我们早从白大哥身上知道了你们是好人,不然阿妈怎么会这么信任你们,你们一到,就什么都对你们说了。其实我们也早就有意让白大哥回去,只是因为我和阿妈的意见有些不统一,这才耽搁了下来。不过也幸好是多留了白大哥几天,要不我们不是见不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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