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崩塌的碎石,溪水逆流蔓延四处。惊惶四窜的鸟兽,遍地的兽尸,到处都是血迹,黑土,泥泞……风呼啸着,伴着雷雨闪电照得四周更是狰狞可怕。
安沫筱闭上了眼,定了定神,才狠下心再次睁开眼睛。
她是个小人物,却真真切切的经历着生死的抉择。不救世生,冠生一定会牺牲自己去救他。救世生……她有那个能力吗?将结界维持在半空,再下去救世生……她没有把握。
湘纪注视着安沫筱。她知道,安沫筱在犹豫,也在踌躇。那颗在她肩头溢转的珠子是什么宝贝,湘纪不知道。但湘纪知道,那肯定不是凡物。不仅是因为结界的光和珠子的光相呼相应,更因为安沫筱使出的灵力与之完全一样。
这一次,湘纪明白自己没有立场去询问安沫筱为什么隐瞒自己会使用灵力的事实。但她在紧要关头的出手相助,已经让湘纪对她有了另一番认识。
“你们安稳的在这里别动。”
安沫筱深吸一口气。带血的右手在结界上画出一道咒文符,如此之后,她的身体缓缓从空中飘向地面。
在没有救得世生之前,她要保持体内的力量能支撑到救起世生之后送入结界中。所以,她选择下地。尽管地上的混乱无从下脚……她,别无选择。
轻功在这种时候是最好用的一种武功。
脚,踏上地表。她拔出藏于大腿处的匕首,运气灵芒,扫过前方。面前蜂涌的鸟兽与障碍,居然没经得起她一招之式,统统化为粉尘。
一直追到世生匍匐的地方,她毫不犹豫撑开已经结痂的右手迫使鲜血流出,结出一个手势,以血为媒,印出一道血咒,直直的印刻在世生的身上。
“起!”
她喝令一声,世生的身体缓缓升向空中。他带着恼火冲着她大喊:“你要做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他忽然觉得害怕,也忽然觉得愧疚。他们一直在利用她,利用她得到外界兔子传入信息,利用她的人当作威胁兔子的一个筹码。而她,还能在这种危险时刻义无反顾的救他?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人,在自然面前,永远都是渺小的。
安沫筱仰着头,注视着一处。
她看的不是世生,也不是湘纪。她看的,是那张稚气的脸庞带着的欣喜。
世生没事了,冠生也不会着急了。
她曾期待过什么?期待傻傻的冠生将她当作自己的亲人?她觉得自己那种期待很可笑。什么叫血浓于水?即便世生多年来被毒折磨得怪癖跋扈,他依然是冠生的亲哥哥。在任何时候,见到自己的哥哥有了危险,冲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他这个弟弟。
“冠生。”
她张张嘴。
“冠生。”
她轻唤着。
“再见。”
她低声说。
“轰轰轰”
“咔嚓”
“哗”
溪流前的山被一分为二。汹涌的江水湍急的顺着狭窄的裂缝涌向谷内。正如安沫筱所担心的一样,山,裂了。昌江的水,涌进来了。这个绝谷,以后,怕是不会再存在了。
湘纪一手抓着冠生怕他有任何闪失,一手抓着刚到跟前的世生,急切的查看世生的伤势。
“喀嚓”
又是一声惊雷。
冠生被惊雷所吓。似清醒了般低头去寻未随世生升空的安沫筱。
绝谷内是一片低洼的盆地。山体崩裂,江水涌入,就像是往洗衣机里灌水一样,很快淹没了一切。
冠生低头,只看见了一汪江水在狂风怒啸中翻滚着巨大的浪花。
草没了,树也没了。房子剩了一堆石木在江水中浸泡。群兽的尸体在浪里翻滚,起起落落。
安沫筱呢?
“安沫筱!!!”
冠生暴吼着她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倾盆的雨和咆哮的江水。
“安沫筱……”
眼前的一切都无一不在提醒他,安沫筱没有了。或是死了,或是被野兽践踏,或是被江水冲走……
冠生虽愚钝,可他不是傻子。湘纪捂着嘴,睁大了眼睛,一切,只是徒劳。
当江水盖过头顶,淹没视线,安沫筱挣扎了几下,无奈的任由湍急的水流将她冲向前方。
她一生为何总与水结缘?有事没事总将她淹没……
大陆历年一零四二年,十二月。
一场前所未有的地动发生在宁国境内。
山体崩塌,河流改道。到处可见残垣断壁,尸横遍野惨不忍睹。称之为人间地狱,也不无为过。
水断粮尽,肌寒交迫的人们处处可见,鬼哭狼嚎的悲凄声处处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