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睿抱着奄奄一息的翘楚,飞檐走壁,在金陵城上空施展着自己出神入化的轻功。
阿难她们几个一见太子这般惊天动地的状况全都围了过来。
今日太子外出,交代了四人毋需跟随。原本阿难是心有疑虑的。
当时钩吻还打趣说:“如今的太子,咱们是无需再担忧她会惹上什么是非的。有时行事,她竟比我们还冷静自持一些。她若交代了不必跟随,我们何不给她些……额……有个词儿太子常说的叫什么来着?对!私人空间!我们何不给她些私人空间?”
后来阿难才勉强同意太子独自外出。
…………
铃兰忧心的给榻上的太子擦擦汗:“我说派人跟着,这出门时还动如脱兔的,一会儿的功夫,这是在哪里弄得这样遍体凌伤!”
阿难瞧向将翘楚送回的俊逸公子,他正神色凝重地站在榻旁。继而她又扫了一眼乱做一团的内殿,冲着门口的丫头道:“还愣住做什么?宣太医啊!”
两个丫头闻言立即夺门而出。
铃兰的一句无心之言,倒教钩吻自责起来,早先,是她一力主张放太子一人出宫的……
阿难望了眼缩在一旁的钩吻,拍了拍她肩:“同意让太子一人独自外出的是我,你不必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太子!你去打盆热水,再找些金创药和纱布来,太子不住地流血,一会儿太医来了止血时会用到。”
钩吻感念,令命出去。
钟离睿望向阿难,见她处变不惊,于乱象之中稳重地发号施令,定是这东宫之中主事之人。于是,上前对她低沉道:“她交代说——找周济。”
只见阿难闻言,一拍脑袋,面色豁然开朗:“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快,赤练,你轻功好,快去国师府请国师大人。”
赤练领命,便在要出门之际,阿难又对她嘱咐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国师大人生性清冷,你即便一时受不住也莫要动怒,万事以太子安危为先。”
赤练道:“记住了,横竖随他怎么虐便是了!”
榻上翘楚勉力挣扎着起身,铃兰在榻旁见状,急急上前,帮衬一把。只见太子胸口的鲜血汩汩往外淌着,铃兰在近旁看得真切,急得红了眼眶——太子这次,怕是不好了……
翘楚朝钟离睿伸手,钟离睿会意,急驱上前。
“这一关,我若过不了,我那个东西,你便交给周济。你有什么条件……想得什么好处,也只管与他说。他虽冷情,但你的条件……只要不过分,相信……他会配合的。”
“你别急着给我交代什么,那东西我只交给它的主人。管他什么周吴郑王济,我一概不认!你想要便活着来取!”钟离睿听见翘楚丧气而面面俱到的交代,便莫名地愠怒,他低吼道,“玉带河中你死不了,这根银针岂能奈你何?我的身份……不宜在你宫中停留,等你不再像这般半死不活……兵符,我自会送上!”
说完,他凝重地向阿难点头,便转身离去。
翘楚心里急,你大爷的,你以为老娘我不想活?失血这么多还没休克,还能陪你唠十块钱的嗑,是老娘我身体素质好!说什么活下来就给我兵符,你丫不想给就直说!
活——是翘楚最为艰难的目标。
可勉强支着身子起来拦他,却只见钟离睿月白色的锦衣被浓重的夜色埋葬。一口咸腥上涌,殷红的血莲绽放一地。翘楚虽有铃兰的搀扶,却还是瘫倒在地。
此刻周济风尘仆仆赶来,因为他轻功卓绝,又心急如焚,所以须臾便到了东宫。身后是匆匆赶来的东宫太医。
周济带着室外凛冽的寒气,箭步上前,抱起躺在地上,紧闭双眸的翘楚。他恶狠狠得冲太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瞧瞧她?她若有什么闪失,谁也别想活命!”
翘容进来时,正听到周济这句话。
从裸心坊出来后,她便径直去了国师府。既已决定了联姻,自己又多年来一片倾心,同周济又有一段交情,自当是要一番了断。即便周济不知道,即便他不在乎。
一番寒暄,周济客套里带着冷情。哽咽在喉,她告诉他,临行在即,自己备了份大礼给他——
“上次……今后,再没有人能滋扰到国师大人了。”
周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阴鸷:“郡主此话何解?”
这时,赤练一个旋身落地,急急朝周济这边跑来。顾不上行礼,只是急切道:“国师大人,太子殿下她……怕是不好了……”
翘容看见周济脸上泛起了了然,敛眉怒视一眼翘容。那眼色充斥着杀机,连平日里的伪装的厌恶都不再费心隐藏了。
周济随赤练急急奔赴东宫。
而翘容,终究是一口恶气咽不下,决计也前去勘探一番。
翘楚,竟然临了了,你还要再垂死挣扎吗?那……我便去欣赏欣赏。
可她一进东宫,听到的却是周济那句“她若有什么闪失,谁也别想活命!”
谁也别想活命——也包括本郡主吗?
翘容想问他,若太子就此有了闪失,他会毁掉一切吗?残暴到要所有人为之殉葬吗?
她疑虑的望向周济,可是,此时这个一心都在他怀中之人身上的男人,却无法给她回应。
众人看着向来翩翩温润的国师大人,匆匆将翘楚安放到榻上,心急如焚呵退御医,亲自诊脉。却因手腕剧烈颤抖而不能自控,不得已将翘楚的手腕让给了太医。
翘容在一旁,瞧着他今日全然没有了惯常从容的风范。
“如何?”周济催促询问。
“太子脉象细弱,几不可察,而且,时断时续……气血不足,亏空严重。多半是先前遭遇溺水时遗留下了病根……现在又……怕是……怕是不好了。”
周济身躯一僵,眸光微缩,一把拽住阿难的衣领,愤怒道:“那金丝血燕,我可是吩咐了,要当饭一样给她一日三餐服用,如何还会气血不足!?你们是怎么照料她的!”
那太医见状,怯怯道:“我医术浅薄,不知如何应对,国师还是多宣些御医,群力群策!”
须臾,太医院院正领着所有太医浩浩荡荡入了东宫。
正欲朝面色深沉的国师大人行礼,不料被周济冷冷打断:“免了,记住,太子安然,你们才能无恙。太子若……”周济敛眉,顿了顿,“不测”二字,始终说不出口,“你们,统统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