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儿山地形凌‘乱’,没有什么规则,但外围像个帽子,故命名帽儿山。
当初龚炎则抓山匪,一举端了老窝,这十来年再没有人在帽儿山形成势力,偶尔零星的有些匪盗再次逗留,很快也就走了,并未做成地盘,只要还是因为龚炎则早年说过,“以后此山再不容匪,知者来犯,绝不轻娆!”
三爷的威名随着他成为握有实权的太师就更大了,是以到如今,这帽儿山已然成了空山撄。
萧瑢带着金堂六圣进山,别人却只能看到他带了两个随从,金堂六圣习惯隐匿,在林间更是如此,是以看不到。
他有高手保护,觉得逮一只黑豹也没问题,就怕山里没有纯黑的豹子,那还怎么哄龚贞高兴啊,所以带着人越来越深入,眼睛盯在四周紧紧的,生怕错过好东西偿。
跟在他附近保护的金堂六圣都无语极了,可真够暴发户的,以为给钱请保镖,连命都不在乎了。
萧瑢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就想着龚贞生气的样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还是愿意看龚贞笑,那小子笑的时候眼睛像星辰大海一样,里面洒满了亮晶晶的光,特别好看。
也不知是萧瑢运气还是倒霉,这时就听一阵异于寻常的风吹来,空气中夹带着腥臭味儿,萧瑢‘精’神一凛,就见平时老实巴‘交’跟着自己的两个随从,一把见他拽到了身后,同时后退了好几步,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旁藏住。
“是大虫!”其中一人低声道。
萧瑢要的是豹子,当即有些失望。
那随从紧张的望着四周,余光里扫见萧瑢的神情就是一顿,自家这位少爷真是不知畏惧啊,现在有可能真的碰上猛兽了,竟然还摆出一副失望的神‘色’,什么意思啊……
其中一个道:“少爷,爬上去!”
萧瑢仰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大树,想了想,好在没闹着当英雄,还算听话的爬到了树上,因为虎豹也能上到树的一定高度,且跃起的时候也有可能抓到目标,两个随从一面拿出刀,一面挥手示意他爬的再高一些。
萧瑢一鼓作气的一直爬到树的三分之二高处,再低头向下看,就见不足十丈远的地方有一只虎,体形很大,但不知是不是居高临下看的原因,只觉得虎头很大,身子却是‘精’瘦一条。
那虎似看到了萧瑢,仰头长啸,嗷的一声奔了过来。
树下两个随从身子就是一抖,传闻中虎有威慑力,看来是真的,那虎还没到近前,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像被压缩了一样,呼吸不上来,人的心跳加快,‘毛’孔都在簌簌颤抖。
两人很快分散离开,各奔一头,那虎飞跃的速度超出人的想象,地上掠过一道黑影,很快就到了树下,似乎是停顿了一下,做出先去追哪个吃的决定。
萧瑢在树上,那两个随从却在地上跑,显然被捕捉到的几率更高,萧瑢在那虎窜出去的同时,猛地喊:“我在这!你去哪!”
那虎跑了两步生生停下,如铁棍一般的尾巴在草丛里横扫,扭转身形,又回到树下,抬头往上看向萧瑢。
萧瑢两股发抖,本是勇气十足,这会儿被那虎目盯住,竟然有了要被吓哭的冲动。
他死死压住,瞪大眼睛迎上老虎的视线,而后愣住,扭头朝随从隐匿的方向喊:“这虎瞎了一只眼睛,身子也瘦,怕不是伤了就是病了,看小爷下去制服它!”
老虎若是会说话早就鄙视他了。
萧瑢先是把‘插’在靴子口的匕首拿在手上,随后就要爬下来,那两个随从在远处看到,心都一下就拎到了嗓子眼,可不能让少爷出事,少爷若伤了死了,他们回去没好。
两人也都是练家子,就想着不如与这病虎拼一拼。
而隐匿在暗处的金堂六圣也挑了挑眉,没想到那两个随从胆子还‘挺’大,但看拼死的架势,该是怕主子死了没法‘交’代才冲出来的。
金堂六圣也是拿钱办事,但不是随从这种,他们只在萧瑢有吩咐,或是他生命受到威胁时出手,现在萧瑢才要爬下来,随从就扑了上去。
眼瞅着一虎两人斗了起来,那虎虽瘦弱却‘拼命’一样的搏击,把其中一个随从抓倒在地,另一个独立支撑立时吃力,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让老虎咬住了一条‘腿’。
萧瑢一看彻底傻眼,怪不得叫猛兽,确实足够凶猛!如今豹子没看见,倒要叫老虎吃了,可如何是好?
到底年少,能够不尖叫出来已经很了不得了,随后金堂六圣就看萧瑢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抖着手往下洒,一股白烟就飘了下来,同时喊道:“救人!”
金堂六圣咬牙,这是给他们下命令呢,没法子,互相看了眼,冲出去两个人把那两个随从分开拖走,另外再出来两个人往老虎身上招呼。
萧瑢在树上喊道:“我洒了砒霜,它一会儿必定腹痛,你们趁机制服它!”原这包砒霜是带在身上备用,趁机给白膜下毒的,没想到用在了畜生身上。
方才萧瑢大声喊,那老虎抬头,朝他发威,长大嘴的时候他把‘药’粉撒了下去,只大部分散在老虎的头上,此时还能看到虎鼻子上有一撮白,不知老虎吃下去多少,他这样喊,也是为了给后出来的两位高手增加士气。
高手就是高手,不过两个回合就把老虎的腹腔剖开,顺势淌了一地的血,老虎的哀叫声响彻山林。
萧瑢瞠目结舌,看着金堂六圣那两人出手风驰电闪,没看清怎么回事,虎已经倒地了,死的时候还睁着眼睛,说明创伤太快,快到它还有意识,其实已经必死无疑了。
金堂六圣从来是不说多余的废话,收拾了老虎,一闪身就隐没在树林里,萧瑢左右看了看,那两个随从在不远处坐着,一个伤了‘腿’,脸‘色’发白的冒冷汗,另一个浑身都带着血,也不知具体伤了哪。
指望别人是不行了,他从树上滑下来,先去捡了根树杈,走到老虎一步远的距离捅了捅,老虎身子冷不丁的‘抽’搐了一下,把他吓的往后跳了老远。
萧瑢平复心跳,四周除了山风和他的喘息,似乎听不到别的了,他又确认了一会儿,这才从新走到老虎跟前,‘舔’着嘴‘唇’呐呐道:“死透了……”然后下命令给金堂六圣,回府里找人来,要把老虎抬回去。
其实这只老虎的皮‘毛’不大有光泽,身形又瘦骨伶仃的,要不是虎的骨头也有入‘药’的价值,他还真不想要了。
有人回去报信,萧瑢就在附近转了转,心里纳闷这老虎一开始扑出来的时候就很疯狂,像是有人惹‘毛’了他似的,这周围还有别的对老虎有威胁的么?
萧瑢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山‘洞’,‘洞’口也就比老虎脑袋大一些,他小心的把木棍伸进去,就听里头嗷的一声叫唤,他一愣,这‘奶’声‘奶’气的,里头有只猫不成?
想了想,把火折子拿出来点燃,他身子正好能从这虎头‘洞’穿过去,便探头往‘洞’‘穴’里头看,紧跟着缩回脑袋,然后又往里确认的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喜的笑道:“就拿你赔给龚贞吧。”
*
“你说真的?你抓了一只老虎?”在一间茶楼的雅间里,龚贞手杵着窗口,正斜着眼睛看街市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耳边听着萧瑢吹牛皮。
萧瑢那是身临其境,自然说的声情并茂,见龚贞不信,朝着外头扬声:“把小虎拿进来。”
很快,‘门’帘挑开,萧瑢的一个随从把一只草编的篮子拎进来,上头盖着薄被,掀开来给龚贞看。
“啊,是小瞄啊。”龚贞扫了眼,不满道:“别以为你赔我一只猫我就原谅你,而且你赔我的这只也太丑了,身上跟画了纵陌图似的。”才说完就发觉不对,仔细看了看那小‘奶’物,一团缩在影子里,尖尖的耳朵,大大的猫脸盘。
“咦?这是……小老虎?你怎么寻来的?”龚贞惊诧后高兴坏了。
萧瑢也跟着笑,那暖暖的眸子里,像是能看到‘花’开,他笑道:“我去探‘洞’‘穴’,便看到里头睡着它,所以我特意寻她来给你解闷,怎么样,这可比那弱猫强多了吧?”
龚贞此时正喜欢这小老虎呢,萧瑢说什么也不在意,点着头,“自然它是好的了,哎呀,你真要送我么?养大了很威风的!”
萧瑢听着心痒痒的,也想着将来带着虎上街,那得传遍全城,可看到龚贞欣喜的样子,忍痛割爱,“你喜欢就好,原就是给你的。再说,我时常去你那里看它,到时它也认得我,不是一样的嘛。”
龚贞‘抽’空瞅了他一眼,哼道:“占便宜没够。”和吃百合虾子一样,只要是她的,他都觉得好。
也许是习惯了与萧瑢分享,龚贞并不介意。
后来两人又给小老虎起了阿铁的名字,时常约在一起带着阿铁玩,一次阿铁病了,两个人抱头痛哭,把龚炎则气的扯着分开,一个罚去站桩,一个罚去写‘女’红。
龚炎则的儿子伯永在宫里与太子学习吃用都一样,身边并没有儿子可教导,上一回萧瑢拿命挡刀救了龚贞,他便喜欢上这个傻小子,有空的时候就要点拨一两句,还专程去寻萧老爷,让他给萧瑢请师傅教导武艺。
可惜萧老爷不想萧瑢做个武夫,一心让儿子走仕途,且萧瑢确实读书也不错,是以在练武上稀松平常。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当日打虎,后来萧家去人抬虎,又把虎‘穴’敲开,想看看里头是否只是一只小老虎,这‘洞’口一打开才发现,里头有一堆枯骨,衣衫还在骨头上罩着,似被虎撕的破碎不堪,旁边‘露’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金堂六圣一眼看出是新月公主墓里的东西,顿时眼眸骤紧。
他们安身在萧府,是因为当初是龚炎则把宝藏从墓地带出,然而却在半路被人劫走了,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总觉着这事儿诡异,龚炎则绝对逃不开嫌疑。
但要抓龚炎则‘逼’供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他身边的暗卫有多么庞大‘精’密,只说本人的功夫也不赖,且如今是朝廷众臣,出入皇宫,金堂六圣只剩六个人,并不敢轻举妄动,便只是盯着。
谁得了这样的宝藏,总不至于只看着必用吧?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宝藏真似没在龚炎则手里,一次也没‘露’过面,这次居然在一只老虎‘洞’里发现,金堂六圣突然觉得可能是目标盯错了,当年真是另有其人把宝藏二次劫走了。
于是回去后就向萧老爷告辞,他们要顺着这件宝物去查线索。
当时龚炎则提说让他练武,萧瑢就想拜金堂六圣为师,比做保镖用处大太多,可那些人却走了,萧瑢因为这个还遗憾了好几日。
日子就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里,不经意间就滑到了宗‘春’十二年,大灾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