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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次。瑟琳娜坐在遗迹的断墙下,目光寻觅着视野边缘隐约的山峦。矮墙的阴影越过她的手指,向薄暮色的远山无声逼近。野鼠从她身后草丛里窜过,草叶起伏,在她长袍上蹭出沙沙轻响。

没有什么改变。

她抿了一口水囊里的清水,缓缓闭上眼。

身后的遗迹里隐约传来嘈杂嘶哑的鸣叫,瑟琳娜静静聆听那些窸窣的声响。

群鸦的盛宴总是在黄昏时开始,以冷灰色的天空作为桌布,翅膀扑扇的簌簌声响远远地传出去,消失在她面前荒芜、死寂、一成不变的荒野上。

在山峦的背面。瑟琳娜想。

秒针在她的胸口滴答作响。她从衣领里摸出那枚银亮的怀表,表链从她的指间漏下,稀稀拉拉地碰撞出一连串无趣的碎响。瑟琳娜按下怀表侧面的按钮,表壳自动打开,白水晶的表盖就着残阳的光线折射出微光。

她还记得坐落在荒草间的灰色山岩,和岩石下简陋的墓碑,立石的影子在夕阳下拉长,与旷野相顾无言。

那像是很遥远的事。她离开了五年,从密林中的沼泽越过群山,途径星光倾落的湖泊与荒野,穿越关隘无尽的风雪,一直抵达世界的尽头。五年后她沿着过往的路线重游故地,见识到那么多的善忘和多变,以为已经将那个独身踏上旅程的小女孩忘却,却恍惚发觉时间像是从未流动过。

你该开心点。瑟琳娜对自己说。

五年前,她裹着旅行者的灰袍,口袋里装着零散的硬币,跌跌撞撞闯进她一无所知的世界,在第二天日暮时发现自己的口袋破了一个洞,铜币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现在她的长袍上用水银和银线勾勒出繁复的阵纹,腰间的皮袋里装满宝石,她站在尸鬼游荡的遗迹前,用咒语召唤毁灭的火焰,曾经让她却步的屏障如同虚设,魔法的奥秘潜藏在她眼瞳的阴影之中。

如今遗迹里的宝物挂在她的胸前,三枚镌刻咒符的细环相互嵌套,环绕着通彻的冰蓝立方体。魔咒检测告诉瑟琳娜上面没有附带诅咒,只是一枚普通的炼金物品。作为法师的谨慎得到满足,瑟琳娜便把吊坠给自己戴上,补偿幼时每每想起时的遗憾和执念。

深秋的空气浸透了枯叶的萧瑟气息,冰冷伴随着呼吸侵入肺腑与血肉,密集群星巡游过天穹,随手揪一串就是一个星座。瑟琳娜将项链从长袍领口拉出来,单手托着脸,端详眼前的立方体。

“嗨。”她轻声说。

用“嗨”作为开头,是不是有点可笑?瑟琳娜想。

她并没有期待这枚炼金吊坠能给出反应,只是习惯性地自言自语——毕竟无数个漫长寒夜里,总要有除了记忆法术和冥想之外的消遣。

瑟琳娜伸出手指戳了下立方体,望着摇摇晃晃的荧蓝光芒,想起阿兰要塞的神殿里永恒燃烧的苍蓝火焰。

那大概是她见过的最美的颜色。

她无声地笑了笑。

异变大概是在那一刻发生的。

一小片比黑夜更新深黯的黑色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吊坠上。

法师的直觉在她的脑海里危险地尖叫,瑟琳娜手一抖,炼金吊坠立刻飞了出去,一连串强大的诅咒紧跟着从她口中吐出,悬挂吊坠的银链在瞬间蔓延上诡异青灰,只一刹那就腐蚀成灰烬,唯独炼金吊坠毫发无损,散发幽幽蓝光。

它带着小小的黑洞掉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安静地躺在草丛里。

作为一个法师,瑟琳娜完全不相信它和看起来一样无害。她喘息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死亡的阴影掠过她的心房,被她咬着牙驱散。

竭力平复紊乱的呼吸,瑟琳娜毫不停歇地甩出一打毁灭性咒语,根本没有再上前查看的想法——之前的轻率已经是她难得的失误,再愚蠢下去她早在五年前就该被抛尸在沼泽里了。

能将一窝巨魔绞碎的魔咒在触碰到暗银细环的瞬间,爆发出微弱的湮灭光芒,随后化为虚无。瑟琳娜眯了眯眼,谨慎地打量着悬浮在立方体上的漆黑漩涡,考虑召唤哪种生物来代替她去触碰那枚吊坠。

一时静默。

片刻后,法师少女缓缓抬起手。

……

“见鬼!”

彼得一开始没发现他的掌心多了一枚虫洞,实验事故发生的小型爆炸扑了他满头满脸的黑灰,他左手扶着桌子,右手捂着嘴咳嗽了半天,随即手忙脚乱地冲到窗前一把拉开窗户,让烟雾从窗口散出去。

倒霉透了……他只是想试试重新组装新捡回家的发电机,天知道他做了什么就让它爆炸了,他想继续实验还得等找到下一个比较完好的发电机。

“彼得?”梅姨疑惑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彼得顿时心里一咯噔,顾不上被电流烫到的手背,转身扑向用作试验台的桌子,飞快地收拾着杂乱桌面,一面喊道:“不不不梅姨我很好!没事!不用担心!”

话音未落,他的动作忽然一僵,左手悬在空中,随后一点一点地翻过来,露出了那个悬浮在掌心的黑洞。

星空的颜色,夹杂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光点,直径大约四英寸,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旋转着,像是能够通向另一个宇宙。

彼得:???????

为什么一次事故会让自己掌心多出来这个奇怪的东西?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严重的冲击,连梅姨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彼得?”梅姨担忧地敲了敲门,“你真的没事?”

她的声音将彼得猛地拉回现实,他愣了下,扭头迅速扫了一圈房间,确认没有什么不能被梅姨发现的违禁物品,便急急地冲到门边,在梅姨打开房门前先一步拧动门把。

“我真的很好,只是碰倒了,呃,碰倒了书架,你知道的梅姨,我的书架上堆的东西有点多。”他堵在门前,一手死死握住门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阻止梅姨试图进来查看的意图。

听了他的解释,梅姨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无奈地笑笑:“well,你真该整理一下书架了。哦对了,要来点黄油曲奇吗?我尝试了新配方。”

彼得目光飘了飘,尾音不由自主地拉长:“呃……不用了梅姨,我会整理的,谢谢。”

梅姨弯腰盯着他的眼睛看,看得彼得冷汗直冒,才直起腰,遗憾地放弃。

“好吧,午餐做好了我再叫你。”

等梅姨转身离开,彼得“砰”一声关上门,倚在门上擦了把汗,长出一口气。

差点被发现……发现了就死了。

他心有余悸地想,随后一个激灵,想起了刚刚被他暂时忘记的不定时.炸弹。

手忙脚乱地找出简陋的防护道具,将左手摆在桌面扫出的空位上,彼得小心翼翼地探头观望。所幸黑洞还老老实实躺在手心,没有因为他剧烈运动发生什么不好的变化,这让彼得略微放下心,随即属于少年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开始冒头。

“这是什么啊……电机爆炸还能制造空间异常吗……”他默默嘀咕,一边抽了根铅笔,打算用它戳戳黑洞,见势不好就立刻松手。

看起来像是黑洞……彼得边用铅笔缓慢靠近黑洞边纳闷地想。

虽然根据过往的知识,彼得很确定真正的黑洞不长这样,但是他一时也找不到其他解释。

“希望不是连接什么奇怪的地方……”

自我安慰了一句,彼得叹口气,再抬头时他倏地一愣,眼睛一下睁大——

他看到黑洞里,怯生生地探出了一朵枯萎的花。

淡紫色,因为失却水分而布满褶皱,脆弱得像是马上就要破碎。

但是这是一朵从黑洞彼端探出的花。

“*!”

彼得只觉得神经猛地一跳,条件反射地收手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座椅,被椅子一绊,顿时“咣当”一声摔倒在地板上,脑袋撞得生疼。

“嘶……”

彼得吸了口冷气,艰难地从地上抬起头,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揉揉脑后疼痛的位置,然而一抬起手,他就看见了手心里的黑洞,和黑洞里缓缓滑出的枯萎花朵,顿时惊得头向后一仰,不出意外地,再度“哐”地撞上了地板。

花朵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彼得身体一僵,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内心哀嚎着祈祷这朵花纯天然无公害不会携带细菌病毒辐射碰一下不会死——

他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感觉自己还活着,才慢慢睁开眼。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没有倒霉到成为第一个死于灵异事件的科学爱好者……以及,疼死了。

彼得僵着脸爬起来,右手揉着脑后的伤处,一边木木地瞪着掌心的黑洞。

“ok,不要紧张,不要怕,只是一朵花,除了好像不是地球上的花没什么特别的……”彼得念念叨叨自我安慰,神经因为紧张绷得极紧,语速已经快到如同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花不可能自己被推过来,所以肯定有什么东西在黑洞对面推动,呃。”

他卡了下壳。

……对面有东西。活的。

………………花,应该不是代表恶意吧?

犹豫了几秒,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彼得环顾着他的房间,想了想,撕了一张笔记本内页,匆匆画了个笑脸符号,将纸片折成长长的细条,谨慎地伸向掌心的虫洞。

纸条很快消失在黑洞里,彼得盯着黑洞发了会呆,忽然懊恼地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蠢毙了蠢毙了我真是太蠢了……”彼得几乎想捂脸。

他说不上自己在期待什么,为什么这么做,那一刻脑袋里在想什么——难道他在期待对面也是一个人类吗?就凭一朵花判断对方是善意的这也太蠢了吧?那么多科幻描述过的惊怖结局都不记得了吗?

自我批.斗大会进行得如火如荼,彼得一条条分析自己在短短片刻里犯的傻,拿科幻痛心疾首地恐吓自己,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还活着真是上帝保佑——就在这时。

细长纸条被从黑洞里推了出来,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细微的响声让彼得差点没从座椅上跳起来,不过脑后的疼痛提醒了他,他定了定神,按住心跳愈演愈烈的胸口。

……所以这个黑洞对面真的有什么活着的东西?

强行按捺着激动,彼得伸手捡起纸条打开。

纸片打开的瞬间,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倏地从纸片中冲出来扑向他,他下意识松手,踢开椅子蹦出去半米远,顺手抄起了桌边的垃圾桶,打算情况不对就立刻把垃圾桶丢过去。

椅子“咣”地砸在地上,梅姨疑惑的声音再度响起:“彼得?”

“没事梅姨我只是撞倒了椅子!”彼得高举垃圾桶,死死盯着桌面上的纸条,敷衍地喊了声。

他惊魂未定地等了好一会,纸条依旧毫无反应。

彼得咽了口唾沫,才敢再次向纸片伸手。

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纸片时,纸片呼啦飞起,漂浮在空中,边角微微浮动,像是在与他对视。

……这又是怎么回事?彼得觉得自己快要吓得炸毛了。

他还在胡思乱想,忽然清冽的女声清晰地从纸片上发出。

“你是谁?”

彼得:……

彼得:?????????

这这这是什么黑科技???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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