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夫人,”
符清对一侧温婉大气的妇人微微颔首,
“小公子的病,极有可能是痰火引起的,若无误,一帖就可药到病除了。但这情况较为罕见,也不排除可能会诊断失误。您看,是否要让小公子喝帖药看看?”
古夫人闻言,柳眉微蹙,看起来极为犹豫,好似拿不定主意。
符清心中了然,城主夫妇膝下只古彦一个独子,定是不希望他有闪失的,想至此,便温声劝道,
“清热的药方一般来说药性不烈,但是药,便有三分毒素,古夫人最好同城主商议一下。”
这想法与古夫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她立刻点了点头,极有礼的说道,
“那请符大夫在这儿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诚毅。”
古夫人离开没多一会,符清也走了出来。向古府的下人问了路,便往另一头去了。
半盏茶的时间后,符清从茅房钻了出来,顿觉神清气爽。
她沿来时的路往回走,一面打量着古府的构造。
古府占地颇宽,庭院假山小池,比祝府要大得多,较荆府小一些,但也相去不远。
这教符清有些疑惑,泯国一介城主的权势,能同独羊的右相比肩?听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正胡思乱想,前头的路上闪过一道黑影。符清眼尖,即便是隔得老远,她也认出来了。
一身漆黑,跟块煤炭似的,不是那个狮虎将军又是谁?
符清一见到他,眼都红了,胸口燃上一团熊熊烈火。那人伤了伏宁,这仇不能不报。
她脚尖轻点,迅捷的跟了上去。符清那日是见识过此人功力的,丝毫不逊于自己,怕跟丢,便提力加速。
只见那人闪身进了一方小院,她刻意滞留片刻,再跟进去。
符清不打算硬来,若讲单打独斗,即便功力不相上下,男女体力的天生差异,也注定会败。
老头给了她一些毒药防身,这会正好派上用场。
符清甫一进院门,门侧斜刺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携烈烈风声,迎面而来。她一惊,身子迅速向后侧翻过去,堪堪避过攻势。
但人是过去了,几缕墨亮的发丝悠悠落下,可见其惊险。符清心下不由暗松一口气,估摸着中了这一刀,鼻子都要被削没了。
短短一瞬,如豹般迅捷的身影扑了过来,掌风向下,往她的纤腕抓去。
符清迅速拿手臂一挡,那人又调转方向,去抓她的手臂,符清见招拆招,防得滴水不漏。两人一攻一守,僵持了好一会。
“跟我来。”
暗黑的铠甲后,传来刻意压低了的急声。符清一怔,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被那人握着手臂,带进了院后的厢房里。
进了门,那人极细致的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人见着,才将房门掩上。
符清似乎全然忘却了,这人方才还是她以命相搏的仇敌,这时呆愣愣的在桌边坐了下来,不自觉的攥紧了百花素锦的桌布,指甲泛白。
“为什么?”
她的眼中满是不解,惊怒,怨怼等诸多情绪,极是复杂的眸光直直射向盔甲后的人。
那人也全没了此先的凌厉,静默片刻,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拎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放在她面前,哑声道,
“师妹这手功夫真是俊,分离不过一年数载,快及得上我了。”
符清双目微微泛红,抬手便将茶杯挥落在地,伴脆响一声,月白的衣袖也沾了水渍。
“为什么把我送进祝府?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要同姜家军交战?为什么要卷入战火硝烟?为什么要手沾鲜血?”
她的胸口,此时犹被千斤巨石压住,痛得喘不过气来。一字一字,如惊雷炸耳,清晰又痛苦地问道,
“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壮硕的身躯猛地一震,将漆黑的头盔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浮云一别,魁梧的男子看似没起多大变化。
可,当真初心未改?
符清目光灼灼,似刀刃锋利。符尘心底一颤,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好一会,才轻声解释道,
“师妹,我没有要杀你,狮虎将军并非只我一人。”
可符清即便是听进了这句解释,心湖仍是沸腾不止,丝毫静不下来,又厉然反问道,
“那师兄岂不是与对我怀有杀心的人为伍?”
符清在此之前就很疑惑,为何那什么劳什子将军,方一策马上来,出手便是凛厉的杀招。
她本就并非那小贼的同伙,退一万步,即便是同伙,也不过是偷窃论罪,罪不当诛。可那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刀劈下来,要是寻常百姓,这会尸骨都已然凉透了。
符尘被驳斥得哑然,复又十分坚定的承诺道,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可他伤了伏宁!”
“那是伏宁该受的!”
符尘声调倏地拔高,在符清面前向来温和的脸上,难得露出怒气和厉色。但他见符清一张俏脸转瞬布满冰霜,叹了口气,又说道,
“又没有伤筋动骨,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伏宁那小子受得住的。”
符清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符尘师兄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师兄,带她进山时,遇见受伤的鹿子,会为它敷上草药,放它归林。
下山总在帮持山脚的贫苦人家,那些农家莫不对他感激涕零,每每回谷,都会带回许多推辞不掉的农家馈赠的东西。
她的师兄是战火下遗留的婴孩,极厌恶战火硝烟的地方,他说宁愿在雾谷呆一辈子,与世无争,闲适怡然。
她的师兄嫉恶如仇,侠心义胆,是柳儿口中的大侠。
可是眼前的这人,掺和在尸体和死亡里,一身腥血披载归来。她虽未能亲眼见到,但如今,连用利刃重伤了同门,都能这般风轻云淡,那被残酷战火洗礼,如冷光寒风的铁石心肠,几可想见了。
符清恍惚地站了起来,觉得已无须再问多一些了。
“师妹。”
符尘见她面色有异,心中着急,也跟着站起身来。符清恍若未闻,拉开房门径自迈了出去,纤薄的背影透出决绝。
符清并未就此出府去,她还有要事没做完。她走了没多一会,就看见严总管立在厢房外。见着她,眉头一松,迎了过来。
“符大夫,您没走真是太好了。城主在小公子房里等着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