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冲严总管微微颔首,抬脚迈了进去。
“古城主,久等了。”
古诚毅闻声回过头来,见是符清,刚毅的脸上难得带了抹笑意。
“符大夫,听说彦儿的病情有着落了。”
符清点了点头,缓和了脸色,说道,
“相信古夫人同城主细说过了,我就不再赘述,古城主考虑得如何了?”
“嗯,那就请符大夫为彦儿开帖清热的药方了。”
古诚毅打定了主意,并不怎么犹豫,直言道,
“彦儿这病也拖得有些年月了,长此以往,身子也受不住,若是这帖药下去,彦儿能痊愈,自是再好不过了。若不能痊愈,就有劳符大夫再为他调养下。”
古城主能这般想,是最好的。符清怕就怕他不允,那她就没辙了。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请严总管拿了纸和笔来,开了一张清热化痰的药方,嘱托道,
“小公子病了许久,身子骨弱,不宜药性太强,这帖药十分温和,但起效也要慢一些。今日取了药材煎水喂服,早中晚各一次,我明日再上门看看效果。”
“那就劳烦符大夫了。”
严总管将符清送到古府大门,极恭敬的看着她远去。
符清并没有回薛府,兴致不高,死气沉沉,便胡乱走着,累了,就坐在穿城而过的小河边发呆。
河水湍急,浊浪滚滚。
与雾谷中清漪见底的潺潺溪流比起,差远了。
那时,符尘师兄只略挥衣袖,便激起一道水幕,水里畅游的鱼儿,眨眼就躺在岸上蹦来跳去。
她便晃着小辫,把那些活鱼全捡起来,搁在竹篮里,只是想着有鱼吃,便开心得不行。即快乐又满足,单纯得美好。
可如今呢,徒留物是人非的难景。
“想什么?”
符清闻言,斜斜地睨了一眼,在她的旁侧,自若地坐下的人,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在,我呆不住。”
男子仅以侧脸相对,也没看向她。黑眸中是粼粼的水流,好似波光闪耀。嗓音既低也柔,淡淡地,带有一丝依恋。
就像没断奶的孩子。
符清联想到这个比喻,脸上出现一抹怪异,但心底也柔软了起来。
估摸是女性本能在作祟。
“你可是他们口中的独羊将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胆子也太大了吧。”
“那不是我。”
姜从敖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开口解释道,
“他们口中下落不明的将领,是我的大哥。”
“你大哥?”
符清蹙起眉,狐疑的问道,
“那你潜入泯国,是为了寻你大哥的吗?”
“不,”姜从敖唇角微弯,轻声坦白道,“我是来找你的。”
比风更为轻柔的言语,却教符清脸颊止不住的滚烫,她的思绪缠作一团,分不清东南西北。但转瞬,又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姜从敖的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犽毒也解了大半,俊颜早已恢复了此前的丰神隽秀。但这时,他极不自然的侧过脸去,不敢望向符清,面容上还浮现一抹尬色,好似做错事被抓个正着的模样。
这异样的表现,傻子都知道其中有问题。
其实以姜从敖的城府,面上不动声色,眼神无波无澜,于他并非难事。但他不愿去欺哄,又不便开口,才会是这般踌躇犹豫的态度。
符清伸出纤细的腕,把姜从敖偏开的脸扳正了,才对上他,严肃的问道,
“不许瞒我。”
见她娇俏的小脸极为认真,姜从敖只道躲不过了,眼神不由微微闪烁,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你不许生我的气。”
“不行。”符清立马瞪大了眼,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你做了错事,还敢讨价还价。”
“那我就不说。”
说着,姜从敖又将脸侧了回去。
幼稚!
符清暗自腹诽道。她沉思片刻,清了清嗓子,说道,
“若事态小,我便不生气。”
“那什么叫大事态?”
姜从敖求知欲倒是挺强,立马转头问了一句。符清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道,
“李曼筠就是大事态!”
“哦。”
姜从敖点了点头,状若恍然大悟。紧锁的眉间也是一松,顿觉警报解除,极轻巧的坦白道,
“是符幻说的。”
“符幻?”
怎么哪哪都有这个人。
符清挑起了眉头,灵动的眼眸微眯,又问道。
“他可并非什么无故做善事,积福积德之人。”
换言之,那人可不是个善茬。
“确实不是。”
姜从敖倒极认同她的眼光,伸出大手,将软乎细嫩的柔荑从自个儿脸上扒下来,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他帮我,自然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符清立马接话问道。
绕了老半天,这句,才是她想要探出来的东西。
而姜从敖这边,既然起了头,也就是不想再瞒她,没怎么犹豫,便解释道,
“大败姜家军那日,上战场的是我。”
难怪符尘师兄说,狮虎将军并非只他一人…
难怪姜家军向来鲜有败绩,但一个月前被打得落花流水…
难怪泯国犹如天助,一夜便势如破竹。
难怪伏宁不用去寻他的大哥…
这话如晴天霹雳,将符清慑在原地,之前的许多疑点,全都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也正因如此,倒让她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
有些事清晰起来,另一些却乱作一团。
为了见到她,伏宁通敌叛国,向亲大哥挥刀,手中沾满族人的血,让姜家的声誉自此,在独羊一蹶不振…
思及此,符清顿时面无血色,心中极是恐慌。
这时,一股巧妙的力道,不由分说的,将她带入怀里,呼吸之间都是让人安心的气息。
男子低低的叹了口气,宽慰的话自她的头顶响起,
“我将事情告诉你,本就是不愿你多想。这次大哥所带领的姜家军内,诸多的内鬼,正好借此机会,一柄铲除了。挤出脓疮,并不会伤及心肺,所以,不要有负担。”
“你是说,”符清思虑一番,琢磨着问道,“姜家失势只是暂时的?”
“嗯。”姜从敖柔声应道,“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那你大哥去哪了?”
伏宁这般淡定,极有可能是知晓他大哥的下落的。但她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姜从敖也不瞒着,一五一十的答道,
“别担心,大哥并没有下落不明。他性子刚烈,过直易折,不适合诡谲的战场。我把他打得失去自信,他才会安心回去做个文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