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婉欢愉的悠扬娇啼,如乘风逐月一般,夹杂着暧昧的情动,涌入耳底…….高低起伏之间,伴随着时断时续的轻唤薄喘,丝丝荡漾开来……
“你不用担心,姐每晚喝的温牛奶,有专业医生配的镇静药。她,在睡着的时候,中途从不会醒。”
我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剧响:好像,有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轰然倒塌了下来。
清晰地感觉到: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有冰冰凉凉的液体,钻了出来。
原来,不知不觉当中,我日复一日地吞下成份不明的药物。虽然,我有把握,弟是不会下毒加害于我的。但,应该没有人会乐意长年累月的,以药为食吧。
我是病了,可我不是得了绝症。我不想任人摆步,任人糊弄;拿自己当一只养在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随意支配。
黑格尔说过:在纯粹的光明中,就像在纯粹黑暗中一样,看不清东西。
我,可能是在光明中呆得太久了;忘记了,光亮的后面,拖着的那道浓重的阴影。
对于这个世界,我到底是有多么无知啊。
苑扬波,低低的悠然轻笑,语气轻狂:“哼…….你真疼他……为了他,会答应结婚,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扬扬,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一个‘至情至圣’的人呢……..”
“我,不是,从来都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耳听得,采扬道,“结不结婚,和他没关系。那是,作为杜总裁,必须要完成的使命!我,可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别把我姐扯起来,无论什么原因。”
良入,屋内静默无语。略略可闻,逐渐趋于缓势的呼吸,和深深吐气的声响。
雨收云散,天初霁;荷塘并蒂,带露开。
我,怔怔的,由着颤抖的指尖,轻触着半掩半合的门:没有一点勇气,拿出一点点的力量,推开它。
此时,我最不适宜出现在这里;也很无聊地窥听了自己至亲的隐私。甚而,没有礼貌回避的自觉。一切只因为,我,小小的私心里,极度迫切地想要洞悉,尽可能多的关于自身,不能宣之于口的那些秘密和过往。
我不了解我自己。我所知道的自己,都是他们告诉我的。我,从没有怀疑过。
我真傻。我向来以为,病情是在转好的。并且,会越来越好,很快可以恢复成一个正常的人。
就在前些日子,我还自己租了公寓,做着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自食其力。
根本不曾想到:每日里,我看起来的健康,与常人的无异;全是假象,全是依赖药物的效用。
生活,处处是意想不到。
“…….我看,他的精神状态不错。有必要,天天吃药吗?!其实,他现在很好,你不用再花那么多心思了。他,懂得照顾自己。”苑扬波,微微嘶哑的嗓音,泛起情---欲餍足过后的疏懒。
采扬,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平复着升沉的呼吸:“那不行…….如果不继续服药,他有可能会有植物神经的紊乱,出现幻觉,梦游的症状。我可不敢,轻易停药。以前的状况,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再说,我们家又不是穷的吃不起,也没有多大的副作用。维持现状,也挺好。”
“他,若是有一天,知道了,会怪你的…….也许,还会对你生气,一辈子也不想搭理你了。说不定,还会有更糟的。”
苑扬波,轻佻上扬的语调,溢着兴灾乐祸的笑意。
“所以,你最好不要让他知道。”采扬,所问非所答地,用低哑的声音,深沉的警告着。
“呵呵…….”苑扬波,笑如春风不着意,透着纠缠不清的纷乱情思:既似怨愤,又似感慨。
“果然,他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他,幽幽叹道。忽而,画风一变,咬着一口银牙,语气布满了阴云:“那我呢?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东西?杜总,可有设身处地为我想过?…….还是,作为床伴,你根本不愿费那个脑筋?”
“扬扬,你知道的:我,不是别的什么人…….”
“得了……两个大男人,在床上讨论情深不负的话题,不觉得矫情吗?…….”采扬,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的私生活,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说句不好听的,我压根儿就没有私生活,早在坐上了这个位子,就没有了。管理公司,应付杜家的那一帮豺狼虎豹,已经足够我烦了。我,没有那么好的精力,再想别的。”
苑扬波,了然地自嘲一笑:“也是…….我怎么忘了,杜总贵人事忙,最没时间来应对没有回报收益的投入了。不过,我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结婚,不是不可以;但你绝对不许碰那个女人…….
你了解我的,有洁癖。你,若是碰了她,等于是放弃了我,背叛了我对你多年的用心,懂吗?那样,我会恨你的,真的会恨……”
我没料到,给人以春风拂面,清心寡欲之感的苑扬波,会说出这么明显溢满了妒妇情绪的话来。听上去,和一个正在吃醋的小媳妇,别无二致。
采扬听了,很是不屑,“别总拿饱经风霜,情深义重,说事儿行不行?不符合你孤高自许的人设,没的倒把自己包装成个可悲的‘怨妇’了。”
“哼……那杜总凭借什么样的勇气,就真的认为,以你外表的正经,邪恶的底子。帅的模棱两可,丑的一言难尽的人设;可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苑扬波,轻慢地回怼过去:“趋之若鹜的真相,你比谁都明白,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有我,目的最为单纯:只是为了喜欢……”
苑扬波,抑扬顿挫的声调,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言词之间,跃动着灵动,勾人的撩拨之意……别说是,躺在他身边的采扬;便是说,呆站在门外的我,亦被他轻轻上扬的语调,勾弄得心尖,一阵,一阵地发痒…….
弟的声音,又暗哑了几分,隐隐蓄着积云一般的忿忿。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原来这么欠收拾!”
“别让我,说中了…….”苑扬波,语笑温柔,荡起余味无穷的绮媚。
采扬,没有否认,也没有反驳。只是,恨恨地回道:“祸从口出,我的苑总……..”
“我,也没想要放过你……”
我,被刺激得猛打了个哆嗦:转过身,慌里慌张地逃遁而去…….这两个人,打情骂俏的专业水准也是没谁了;听的我,这个孤陋寡闻的菜鸟,面红耳赤。
再听下去,我怕自己又会添了一个“偷窥癖”的病症。
气喘吁吁地跑回三楼自己的房间,一手推上房门:心脏,犹在狂乱地跳动着,完全没有一丝平稳下来的迹象。
我,在浴室,用冷水洗了好一会儿的脸;却怎样也没有冲下去一脸的红潮。
今夜,意外获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要整合,消化掉这些,需要一点时间才行。
特别是:偷听到了,弟与苑扬波床笫之间的情事;更是对我造成了,有如山呼海啸一样的冲击力。
在此之前,我对不管是异性也好,同性也好的情事;可以算是一无所知。大抵,不过是在书上看过“发乎情,止乎礼”的情爱描写;间或,在那些字里行间,遐想过情到浓时,情难自禁之下迤逦的画面。
但,那些只限于假设,只止于想象。基本上,情欲因子,在我身上从未引发过别的效应。当然,也可能是在我的身边,确实缺乏可以意想的对象,和实际的对手。
而此时此刻,我却能分明的感应到,自己春心萌动,心驰神摇的躁动——仿佛,是春雷虺虺,击碎了尘封已久的欲望之门:一种奇异的,翻滚着极度的渴望,源自于心灵与身体本能的求取,正以沸腾之态,即将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