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苏觉得,她大概是真的说错话了。
因为小谢在接下来的半日里都没有再主动和她说一句话。
可要说他是在和她冷战,又不太像,因为只要她主动找他,他也还是会回应的。但就是……哪哪都透出些古怪来,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惜她脑子里还装着苏先生给她的那封信和她的猜想,也没找到机会和小谢好好说话。
整个下午,他们在苏先生的带领下参观了宗门内的各个分支,虽然依屠苏苏的想法,还是觉得这宗门里人未免有些少,每个地方不过弟子寥寥,与这般宽阔华美的场地有些不相符。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惊叹于琼楼玉宇和奇花异草,以及各种由法力凝结支撑的灵景。
就这么走马观花的半日,最开始远观开阳宗时带给她的震撼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了。
她现在觉得这宗门内大概更像是一个配置高规格的学馆,说到底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晚餐的时候似乎会有些新鲜事,他们一行要在见芳斋用饭,据说会见到宗主和宗主夫人。
“你见过宗主夫人么?”
“什么?”屠苏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姜暮雨问了问题才回过神。
“宗主夫人。”姜暮雨给她比划了一下请柬的手势:“我当时给了你诗会请柬,你见到宗主夫人了么?”
屠苏苏十分果断地摇头,又在姜暮雨有些惊讶的眸光里接着道:“我刚进去销掉请柬之后就跟着崔明川溜出来了。”
“难怪我那日没找到你。”姜暮雨像是终于解出什么难题一般,不过很快又凑到她耳边悄声道:“那你就是第一次见宗主夫人了。”
虽然不知道姜暮雨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屠苏苏还是很配合地点头,又听姜暮雨接着道:“宗主夫人便是崔明川的姑姑。”
这个她也知道。
只是屠苏苏很快想到一件事:“那崔平窈也姓崔?宗主也姓崔吗?”
姜暮雨瞟了她一眼,继续小声道:“并不是,崔平窈是宗主夫人的养女,没有血缘关系的,所以跟着宗主夫人姓。”
养女?屠苏苏有些讶然。
不过说了这么一会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到了见芳斋。
见芳斋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名字,大概是因为正好坐落在一处假山谷中,小巧长亭掩映花树间。如今瓦檐下挂了数盏玉质青灯,在有些昏沉的傍晚凝成一团团柔和的光晕,草色漫漫,流萤纷飞,看起来静谧又安宁。
“好美。”就连屠苏苏这样粗神经的姑娘,也觉得眼前景象非常梦幻。
甚至超过了她今日看到了所有奇景,因为这见芳斋莫名有种……温馨的感觉。
会让她想起在家的时候。
姜暮雨似乎笑着瞟了她一眼,有几分打趣:“今日参观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赞叹出声。”
屠苏苏有些脸红,她下意识想摸鼻子,然而眸光一转,就发现崔明川推着小谢从她身边经过。
只是对方一直平视前方,看起来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
他们没说上话。
到底怎么了?
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屠苏苏决定晚上回去后一定要逮着机会好好问问小谢。
一入亭内,便有悦耳丝竹之声响起,但却看不见弹奏之人,只有主座上两位已在堂中等候。
屠苏苏跟着其他学子一样在苏先生身后行了礼后抬起头,十分随意地扫了主座上二人一眼。确是一男一女,想必就是宗主与宗主夫人,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两人虽俱是容色俊丽,可谓郎才女貌,但宗主夫人瞧着比起宗主来竟是耀眼许多。
并不是说宗主夫人能发光,而是宗主夫人周身的气度和修为让她显得十分夺目,那种浑然天成的冰肌玉骨隐隐把宗主压在了下头。
连屠苏苏都看得出来,想必在场应该没有人会瞧不出,只是她又悄悄四下一看,大家面上都没有什么诧异之色。也不知道是早就清楚这个状况,还是都把讶异掩饰掉了。
收回眸光,屠苏苏不免有些好奇地望向宗主夫人,却正好看见对方的视线似乎落在……小谢身上?
屠苏苏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咯噔。
“今日能迎来诸位朝华学馆的优秀学子,我二人深感荣幸。”宗主夫人率先开口,举起了手上的杯子。屠苏苏便随着众人一起再次起身。
宗主夫人容貌妍丽,看不出年龄,她穿着一身和崔平窈十分相似的蓝纱裙,只不过又戴了绣银线的披甲,裙摆摇曳之间还隐隐流溢出星尘微闪。
虽然宗主夫人是笑着向他们致辞的,但屠苏苏却总觉得她应该平日里是面无表情比较多。因为宗主夫人的瞳仁很黑,哪怕唇角勾起来了,眼底也像压着沉沉的心事。加上她眉眼生的冷俏,仅凭想象都能感到她若是不笑时看着你,会有多么冷峻威严。
或许这就是身居高位的修行者吧,屠苏苏收回眸光,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里埋头吃菜。
她原还以为修行者会和仙露之类的呢,没想到竟也有美酒佳肴,大概还是她太狭隘了。
不过吃归吃,她还是时不时把注意力放到小谢身上。
他并未与她坐在一侧,反而是在她对面靠后一些。小谢同样一直垂着眸子,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看着还挺正常。
她便稍稍放下心。
一直到用完晚餐回到房间,她和小谢都没再说话。
“你们闹矛盾了?”姜暮雨在一旁收拾衣物,准备去沐浴。
“啊?”屠苏苏微愣。
“你们一下午都没说话,早上不还黏糊糊的?”
被姜暮雨这么一提,屠苏苏竟然下意识烦躁起来。
是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又变得怪怪的了?
“我待会去问他的。”屠苏苏见姜暮雨要走,便催她:“你赶快去吧,我还等着呢。”
等姜暮雨终于彻底进去沐浴,屠苏苏这才悄悄拿出中午那封信来。
她和姜暮雨同住,若要说有什么能避开对方的时间,也只有她沐浴的时候了,所以现在还是先拆信好了。等她读完,再去找小谢。
除了今日奇奇怪怪的小谢,最牵引她心绪的莫过于这封信笺。
屠苏苏小心取出薄薄的信纸展开来,却发现是娘的字迹。
然而她读着读着,慢慢睁大了眼睛。
“叩叩——”
她甫一读完,便听见桌前的窗子外有轻敲的声音。
屠苏苏循声望过去,便见苏先生正站在窗外,半隐在花木里,那双眼睛在夜色里幽幽暗暗,他从她的眼神里知道她已是读完了信,抬手招了招,示意她出来。
呆了两刻后,屠苏苏才想起来反应。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翻开窗子跳了出去。
也是她熟能生巧的技艺了。
苏先生扶着窗子接应了她一下,而后把手指竖在唇上,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接着,他往她的腕子里按了一道红色的灵光。
这还是屠苏苏第一次看见红色的法术,之前她只见过蓝的,譬如诗会销请柬的法术,阅后即焚的法术,乃至凌华鉴,还有崔平窈使过的……
但她看着那红色灵光,好像也觉得莫名亲切,甚至比起之前见过的蓝色法术,更加熟悉,并不畏惧。
苏先生没有多说,带着她几个大跳,竟然很快再次来到了早上他们站过的那处玉兰树影下。
如今夜色深深,那株花树上的玉兰散发微光,如同一盏盏极小巧精致的灯笼,垂在重重叠叠的圆厚叶片间,朦胧得很。
只真正站定了,屠苏苏依旧觉得有些恍惚。她想张口,又想起苏先生方才的手势,便有些迟疑。
“你问吧。”
是苏先生先开了口。
“你……”然而等苏先生允了她说话,屠苏苏又迟疑了,但对方显然极是有耐心地等待她问出这个问题,依旧含着笑容看她。
“你真的是,我哥哥?”
屠苏苏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那封信上有娘的亲笔,便是告诉她面前之人是她的哥哥。
她抬眼去看苏先生,觉得有些发晕,其实早上苏先生的那番话,以及他眼中的关怀,已经让屠苏苏有了些冥冥中的预感。
可是,这未免也太巧了,她只是随随便便来上个学,居然就能……就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吗?
“我也觉得很巧,”苏先生在她对面笑得咧出了白牙,双眸里似乎隐隐有了点水光:“可也实在幸运。”
“这是真的吗?”因为太过难以置信,屠苏苏不禁又呆呆问了一遍。
“我这段时日,便是去查明了此事。”苏先生似乎抬袖轻轻贴了贴眼睛,虽然声线依旧平稳和煦,但屠苏苏能感觉到对方压抑着的激动。
“我自觉再因这近乡情怯一般的情绪试探你也没什么用处,便亲去了一趟蜀中,拜访了屠氏夫妇。他们……”苏先生说到这顿了顿,似乎缓一缓才能接着道:“当年你刚出生时,家中就有变故,父亲母亲只好偷偷将你送走,至于托付给了谁,竟是连我都来不及告诉……”
屠苏苏听到这已觉得不对,有些讷讷问:“父亲母亲……?”
苏先生放下手时眼眶微红:“爹娘都已经走了,就在送走你的三日之后。”
屠苏苏一下抿紧了嘴。
她觉得有些茫然,按理说,她是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全无印象的,可即便这样,此刻听闻父母的死讯,仍然有一种浓重巨大的悲伤冲击着她的肺腑。
苏先生还在幽幽地解释:“你与母亲一样,吃不得海鲜,而且你后颈处有个半块拇指大的胎记,最重要的是,你有与我相同的传承。”
传承?
“你身上流的是苏氏的血,便与我一样,天然对于灵力敏感,尤其是这金火离阳。”苏先生说着,掌中竟然凭空冒出了金红色的火光。
屠苏苏一下睁大眼睛。
苏先生示意她抬手,只轻轻一托,那朵火花便到了她的掌心。
轻盈的火苗一点都不灼人,甚至还仿佛有意识一般,在她掌心十分欢快得跳跃。
可是……
“苏先生之前用的不是蓝色的术法吗?”还是她想岔了,这术法的颜色其实并无区分?
然而提起这个,苏先生的眼神暗了一瞬,他抬手抹掉屠苏苏掌心的火苗,低沉道:“这便事关当年爹娘送走你的变故,苏苏,你答应我,暂时不可暴露你是苏家人的事情。”
他十分认真地看向屠苏苏,语气又柔和了些:“实在是我找了你太久,又失望太多次,这回确认了,便忍不住来告诉你,不然,本不应该这么早同你说。而且……或许没什么铺垫,会吓着你。”
“……为什么?”屠苏苏问的懵懂。
然而苏先生只是摇头,并没有多言。
他们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半晌,还是苏先生再次打破沉寂,柔声道:“苏苏,你不要慌,即便是我们相认了,伯父伯母养育你这么多年,又对你极好,你依旧是屠家的女儿。只当是……只当是又多了一个关爱你的人便好,而且我在近处,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苏先生说着牵起她的手腕,又在她的腕子上下了一道红色的小印。
“有这小印,你便可以像如今这般在开阳宗内隐匿气息随意出入,还有,可以随时用它来唤我的名字,我们血脉相连,我会听见。”
屠苏苏依旧有些怔愣,只是稍稍茫然的望向自己的腕子。
“看你这呆呆的样子,”苏先生似乎在她身前笑起来,语气再次变得寻常:“走吧,我送你回去,今晚好好睡一觉,消化一下这件事。”
“……不过在此之前……”
屠苏苏眨巴着眼睛半抬头,看见对面白衣广袖的青年蹲下身来,他张开双臂望向屠苏苏,肩上是树隙间落下的光斑,银月如梦,眸色温柔。
他勾着唇,也冲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开口道:“回去之前,给哥哥一个拥抱吧。”
屠苏苏有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房的。
似乎时间并没有过多久,姜暮雨依旧没有出来。
她重新坐到案前,那个信封还在原地,信纸已经被苏先生收回去了。
不对,现在应该叫……哥哥?
她回想起方才在玉兰树下的拥抱,哥哥十分温柔小心的拥住了她,那一刻的感觉……她形容不出来。
虽然爹娘待她很好,也有小眉李四和胖子相伴,但当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与你真正血脉相连的时候,仍然会有种异样的触动。
她当然还是爹娘的女儿,她也爱他们,但有了哥哥的话……好像,更好了。
想到这,她终于在一直恍恍惚惚的状态里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傻乐什么呢?”
屠苏苏一紧,很快收敛面上的表情,只是眼睛里还残留了亮闪闪的笑意。
“和好了?”姜暮雨正用布巾擦头发,一面问她一面拿脚去勾掉在地上的裙衫。
不过她这么一提,屠苏苏才想起来,自己是还要去找小谢的。
对,今日小谢怪怪的,可得好好再问问他。
不过屠苏苏现在心情奇好,之前那点小矛盾也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虽然小谢老是不告诉她事情让她有点轻微恼火,但她也可以理解小谢喜欢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的行事方式。
毕竟人与人有不同,表达方式的不同自然也算在其中。或许小谢就是不习惯像她这样什么都直接说出来呢?而且他不习惯,她也可以哄着他慢慢来嘛,毕竟她可是摸准了,小谢绝对是吃软不吃硬的典范。
“我现在就去了。”她收好信封,帮姜暮雨把地上的裙衫捡起来,这才出了屋子走过中庭,敲了敲对面小谢的房门。
开门的是崔明川,不过他只拉开了半条缝。
对方微微皱眉,屠苏苏这才发现他已经穿中衣了。
“三更半夜的,我也是有未婚妻的人。”
屠苏苏:……
“我找谢琦。”她没理会崔明川总是自命不凡的说话方式,抬手就想顺着推开门,但很快被崔明川怼住了。
“谢琦出去了。”
嗯?
屠苏苏一下停了手,不过大概是看见她疑惑的神色,崔明川这下倒也不遮遮掩掩,把门拉开些展示给她看。
“喏,他不在屋里,之前跟我说要出去,也没说去哪,只讲好给他留个门就行,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小谢竟然不在?
屠苏苏有些奇怪,这夜色渐浓,他一个人能跑去哪里?
说实话,她有点担心。
可崔明川也不知道小谢的下落,而千帆因为身在开阳宗内部,同样不敢动用识眼。
“那我回房等等好了,若是他回来,你告诉他我来找过他。”
崔明川点点头,半晌有些戏谑道:“你们不会是闹矛盾了吧?”
“闭嘴吧你。”屠苏苏直接抬手帮他关上了房门。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屠苏苏洗漱完后迟迟没有上床,只是坐在案边,甚至困得打瞌睡频频点头。
【要不你再去看看?】连千帆都看不过眼了。
有些困倦的某人一时半会没出声。
【你看看,今日你刚刚找到哥哥,方才那么大情绪波动,现在累也是正常,要不就先睡吧。】
【可是……小谢还没……】
【会不会是崔明川睡着了,也忘记帮你说了?】
屠苏苏抬手习惯性擦了擦嘴角,被困意挤占的脑袋稍稍清醒过来,觉得千帆说的不无道理。
她还是再去看看好了。
屠苏苏这次没走正门,若是真像千帆所言,是崔明川睡着了忘记帮她转告,或许小谢也早回房睡觉了。
她猫着腰再次选择了熟悉的路径,窗户。
不过这次不用翻进去,她只需要掀开一条缝看看里头的情形便可。
一到做这种不那么光彩的事情的时候,她的睡意便彻底被赶走了,屠苏苏凑近些往屋里瞧,发现崔明川的确是睡着了,而且看着睡得很死很死。
只是另一张榻上,还是空着的。
不知为何,屠苏苏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甚至隐隐背脊发凉。
这人生地不熟,小谢能跑到哪里去呢?
恰逢此时,呜咽的风卷着云浪吹过,中庭的灯笼都抖了抖。
屠苏苏:……
【千帆,你还在吧。】她下意识缩缩胳膊,更加担心起小谢的去向。
然而千帆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十分激动地在她脑海里大喊起来:【快!快!屠苏苏!去左玉塔!】
她心口一跳,已然意识到或许是千帆感知到了什么东西。立刻旋身向着左玉塔的方向奔去。
开阳宗内有三座玉塔,和别的建筑的雅致名字不同,这玉塔叫得十分随便,只分了中心和左右。
如今千帆要她去的,正是他们下午参观过的左玉塔。
据说这左玉塔内镇了山中邪祟,平日里并不会有人靠近。
屠苏苏参观时觉得有些眼熟,然而她现下跑着跑着才想起来这玉塔的形制好像确实是见过的,不就是谢家中心的那座石塔么?
这夜间的风不知为何,越刮越大起来,甚至隐隐有卷起草叶之势。
屠苏苏跟着千帆的指示一路奔至左玉塔,这才发现这边的风力更加强劲,四周的树冠哗啦啦作响,残云罩月,黑漆漆的天穹之下,左玉塔静静矗立于此,看着有股诡异的肃穆。
【快进去!】
千帆从未如此急迫地喊话,屠苏苏自然不敢耽搁,也不理会早上参观时听过的“平日无人靠近”之类的话,只飞身上前推开了门。
方一推开,她面前当头便是一道剑光。
幸而屠苏苏武技非虚,闪避及时,不然只怕推开门就要变成剑下亡魂。
“是你?!”
屠苏苏也十分震惊,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形容狼狈的崔平窈。
她还是第一次见她面上汗涔涔的,只是对方双眸冷厉如刀,没说一句话就过来攥住她的袖子往玉塔深处拖。
“你做什么?”屠苏苏乍然躲过剑光惊吓不小,又被她的气势震住,反抗得有些力不从心。
然而崔平窈只管埋头拖她,一边口中喃喃道:“疯子,真是疯子……我早说过……”
她嘀嘀咕咕了什么屠苏苏也没听清,只是反复听见她说疯子。
然而很快,她就无心去管崔平窈在说什么了。
她拖着她绕到昏暗玉塔正中大玉柱的背后,看见了坐在轮椅里的小谢。
只是此刻对方唇畔溢出血来,阖着眼睛仿若昏迷,周身笼了层七彩的光圈,人事不知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她一把甩开崔平窈的手想要上前,又被对方拽了回去。
“别急,有你进去的时候!”崔平窈在她身后冷斥一句,拽着她的衣领逼迫她看向自己。
屠苏苏皱眉,看着面前崔平窈的神色已经近乎疯狂,对方把方才一直握在手中的剑扔到地上哐当一声响,又从腰间掏出了一只玉简来贴着屠苏苏的脸竖到她眼前。
“看着,这上头的金线便如同线香,这才是真实时间。”
真实时间?
崔平窈没管她听不听得懂,只是继续冷冰冰快速道:“他方才妄图反噬破坏大阵,结果被他身上的鬼东西控制心神,我只能拿出他此前交代的魇兽梦境暂时稳住他保他性命,你现在就进去把人给我带出来。”
魇兽梦境又是什么?
“我不管你在里头会过多久,但你要记得,这根玉简上的才是真实时间,若是金线消失你们还没有恢复意识,我会把你们打包丢进云海。”
没等屠苏苏反应,崔平窈已经强拉着她走近小谢。
她先是掏出匕首越过光圈,割伤小谢的手腕收了一瓶血,然后又转过头来盯着屠苏苏:“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我用这瓶东西模糊她的视线,这边动静这么大,她不可能没有察觉,最多到明早,我的隐匿阵就会消失,所以……”
她一手攥着屠苏苏,一手在小谢身上的七彩光圈上施了个什么印,随后那光圈便出现了一个由小到大的缺口,自然而然地,屠苏苏被她推了进去。
失去意识之前,崔平窈有些模糊的声音响起来,似是怨艾,又像叹息:“找这么个疯子做盟友真是我有病,屠苏苏,既然你来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否则……咱们都得玩完……”
屠苏苏再次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熟悉又陌生的房内。
她缓了两刻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她之前在演武场后院藏东西的那间房么?
【千帆?】
她在脑海中没有得到回应。
屠苏苏稍稍有些不安。
她很清楚地记得失去意识之前自己经历了什么。其实当时崔平窈并不能算是完全胁迫了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但因为小谢人事不知地躺在那,她实在焦急,听崔平窈的意思也是要救小谢,她自然就顺从地进来了。
只是……这魇兽梦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是做梦么?可又是谁的梦?她的梦?小谢的梦?还是这个什么魇兽的梦?
不过目前看起来,四周的物件都和真的没两样,她踩在地上也非常有实感。
她脑瓜一转,突然记起自己之前藏东西的地方,转身到大花瓶背后找,却没看着。
几乎是下一刻,她便想起来小谢抱着包裹坐在花枝阴影里神色沉默的模样。
难道是……又回到那个时候了?
不过屠苏苏突然乐观地想,她已经经历过一遍,这次可以完美避坑不提谢应玉,说不定若是在这里,小谢压根不用生那么大一场气,还把眼睛搞瞎好几天了。
如是想着,她便率先走过去推开房门。
只是门一打开,她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不远处,花枝阴影下,的确坐着小谢,他照旧面色苍白,瞳孔漆黑,不过他怀中,并没有抱着包裹。
他正半仰着脸和站在他身前的人说话。
至于站在他身前的,红裙金纱,双手握拳,正是另一个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我有哥哥了qaq
小谢: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我【黑化进度条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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