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江宁疑惑。
“知道林道天？”徐邱燕反问。
“一剑开天门的林道天，林前辈？”
江宁惊讶：“在这大陆上，应该没有不知道他的吧？他跟逝纳海有关？”
“嗯。”
徐邱燕道：“逝纳海从很久以前起，便是鲛人的领地。那时鲛人同人类没有隔阂，同逝纳海周边的渔民互通有无，两族之间一派祥和。”
“直到林道天一剑开天门，打通了九层世界的通道，将原本不互通的九个世界连通，从此通过瀛城，九个世界的人可任意往来。”
“这不是很好？”
江宁看着远处笔直冲上云霄的灵柱，那是位于东洲中心的天门，下层世界的人通过天门，可以去往上层世界。
“下层世界的资源匮乏，能去往上层世界，便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对于下层世界的发展，比之前好了太多。”
“上层世界想要降维打击下层世界，也比之前容易了太多。”沈玄清突然接话，平静的神态同他习惯展现在外的温和完全不同。
“什么……意思？”江宁没听明白。
作为小村里出来，在玄天宗做了杂役的三年，每天可以接触大量信息，不断充盈着他的知识面。
但很多东西，是作为杂役打听不到的。
比如，沈玄清所说的降维打击，他一点概念都没有。
“就像你说的那样，上层世界有比下层世界更多的资源。拥有更多资源的一方，通常也拥有更强的能力。”
沈玄清说了那么一句后，就一直看着逝纳海中心的通天门，徐邱燕只好再次接过话题，给江宁解释。
“通天门是双向的，资源的掠夺也是双向的。”
“虽然下层世界的资源匮乏，拥有众多资源的上层世界的强者，或许对下层世界的资源不屑于顾。”
“但就像我们所在的世界一样，一方世界的资源总是有限的，它们常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那些无法同上层世界资源拥有者争夺资源的，便会将目光投向下层世界。”
“这群人在上层世界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对下层世界的人来说，拥有先天更好资源的上层人，即使是实力弱小的人，在下层世界也是绝世强者的存在。这是由不同层级世界所拥有的灵气质量，以及不同层级世界中人们的灵骨质量决定的。”
“上层世界的人对下层世界的人出手，实力上的不均衡，带来的碾压性的打击，便是所谓的降维打击。”
徐邱燕抬头看着天，仿佛在看着那看不见的上层世界。
“除了那些在上层世界算失败者的人想要掠夺下层的资源，那些贪心的野心家，也同样会为了更多的资源，而将目光投向更容易掠夺的下层世界。”
“而我们所在的第九层世界，便是这个大陆最低等的世界。”
“上层人将我们视为劣种人，我们所处的世界是劣质世界。是他们可以予取予夺，任意宰割的存在。”
“他们一边掠夺着我们的资源，一边将他们所判决的罪人放逐在我们的世界。”
江宁听着徐邱燕说的，觉得心头沉重不已，尤其是徐邱燕这样一个仿佛世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突然用这样沉重苍凉的语气跟他诉说这个世界的悲哀。
“林前辈……做错了吗？”
江宁也抬头看着渐渐被晚霞染成橘红的天，仰望着高高在上，仿佛永远触摸不到的上层世界，眼中头一回对自己若追求的道，产生了怀疑：“突破限制，前往更高层的世界，追求无上大道，是错的吗？”
“追求无上大道没有错，错的是对于自己造成的结果，毫无担当。”
沈玄清突然出声，令江宁一惊，习惯性地看向徐邱燕。
他已经习惯了由沈玄清简明叩要地给出结论，再由徐邱燕来展开详细说明的模式。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玄清这次话有点多：“林道天打通九层世界，给各个世界都带来了冲击，对于第九层世界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但有一剑可开天门的林道天在，那些上层人对于第九层世界也是忌惮颇多的。”
“但林道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要的只是上层世界的资源，对于自己原本的世界怎么样，他毫不在乎。”
“为了自己的野心，林道天在上层世界中大肆掠夺，倒也让那些上层世界的人自顾不暇，没心思对下层世界如何。”
“但他也就到第三层世界为止了，再往上，是人力可不能及的第二、第一层世界，被称为永生界与神界的存在。”
徐邱燕笑了笑：“自称为永生者和神的人，对于下层蝼蚁的争斗与死活毫不在乎。只是对于林道天擅自打破规矩，让下层人也可以前往永生者的国度以及神界，而感到愤怒。”
“不过他们没有对林道天出手。”
“为什么？”江宁不解。
他不信永生者和神是那么仁慈的存在。
“因为蝼蚁咬了你的手一口，你因为疼痛而愤怒，但你不可能去咬他一口。事实上，在你愤怒地一挥手时，便足以让蝼蚁粉身碎骨。”沈玄清道。
“永生者和神，彻底封闭了通往永生国度和神界的通道。九层世界，再无人能飞升上界获得永生，更遑论成神？”
徐邱燕讥嘲地一勾唇，笑道：“九层世界原本秩序分明，强者飞升，弱者陨落。林道天逆天而行，导致再无人能获得永生。不用永生者和神出手，那些一心向道的疯子，就会用尽一切办法抹杀他，以乞求永生者和神的原谅。”
江宁沉默。
在今日之前，林道天一直都是他前进的目标。
成为林道天那样一剑开天门，贯通九层天的英雄豪杰。
可今天却有人告诉他，他所仰望的英雄，其实是给自己世界带来灾难的罪人，一个自私自利的野心家；他所以为的绝世强者，在上层世界的人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伸手就能碾死的蝼蚁。
那一刻，江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