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萧兄!”胡和鲁认识那个捂脸跑掉的小姑娘,之前见过她骂那几个说她闲话的姑娘,小嘴嘚吧嘚吧,骂的那几个姑娘都红了眼睛。这是他除了林家小姐之外,印象最深的中原小姐,鲜活可爱!
萧慎对着胡和鲁拱拱手,心中却是轻松了不少,今日接触贾小姐,虽说是薄纱挡面,但是贾小姐谈吐跟性情,都令他无比欣喜,这样淡漠名利,却聪慧非凡的女子,自己确实应该好生相待。
“还未恭喜萧兄,喜得良缘!”胡和鲁刚从护国寺回来,已经听说了萧慎跟荣国伯府的千金定亲的事情。
萧慎心中也是激动地的,忙谢过胡和鲁。
胡和鲁来到书院也好几年了,但是他的根基不是一般的差,每日拼命苦读,依旧远远落后于众人,更何况不论春秋,他每日习武不缀,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草原小王子他笨啊!跟不上进步,可这孩子勤奋的连先生都不好批评,就怕再说说,他继续压榨自己所剩无几的睡眠时间。所以在他习武的时候,国子监的师傅们专门给大家说了,不要歧视智商有问题的孩子。因此胡和鲁在学校感受的都是浓浓的关心跟爱护。
萧慎道谢之后听胡和鲁说要回房读书,听说他还有些功课不会,就主动提出自己去教导,得到了小王子蓝眼睛的感激。
贾探春警告完萧慎之后,就不再问及贾玥关于这桩亲事的事情。她很早就知道,她们不一样的!林姐姐说你可以不赞同的选择,但是不能质疑!姐妹之间只需要支持就好了,其他就需要时光去验证。
探春很多时候不太理解林姐姐说的话,但是她知道那是为了她好,所以她瞧瞧的记下的。
“探丫头日后的夫婿啊!”玥姐姐下定那日,探春看着玥姐姐洋溢的幸福的笑容,送上自己精心的准备的帕子香囊等刺绣品,她没有多余的钱财,这些是她能仅仅能给的,毕竟她婚后打赏下人还是用的上的。看着玥姐姐连同惜春妹妹松的画作一同细心的放在小匣子里收藏,探春是感动的。因为不愿意哭哭啼啼,探春送完礼物就来,却在拐角处听到了大伯母跟敏姑姑在说自己的事情。
“探丫头日后的夫婿,嫂子帮忙看看许家有没有合适的?我再跟相公瞧瞧,江南有没有长得周正,品性端庄的好孩子……这丫头看着厉害泼辣,但是心眼儿极好,莫让二嫂子糟蹋了咱们家的好姑娘!”敏姑姑的话令探春有些想哭。
探春悄悄的离开,隐约还能听到大伯母说许家几个不大成器,过于迂腐,不若找个武将家里的孩子……
听着她们谈论自己的婚事,探春的心是暖的,她想其实这样也挺好,自己也并非全无依靠,有黛玉姐姐,有玥姐姐,还有惜春妹妹,甚至还有姨娘……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凄苦!
可是……也许自己真的没有玥姐姐那样的好命,即便有人关心自己,可嫡母她……她竟然想送自己去南安王府做贵妾!贵妾也是妾,探春害怕极了直接偷偷给玥姐姐还有黛玉姐姐求救。
“哎呦呦呦!”贾赦得知贾王氏打算将侄女送进南安王府的时候,直接就上了门,对着贾政好一番的嘲讽道:“我们贾家哪里有做妾的女子!当然你喜欢,将元春送去做妾不说,如今连小的都不放过?”
“你莫胡说!”贾政涨红着脸回来质问,却得到母亲的训斥之后,直接傻了眼儿。
贾探春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祖母,这个曾经说疼爱自己的老太太,在看着一旁怯懦不敢开口的贾宝玉,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老太太,执意要送探丫头去做妾,儿子也无法违背,但是我们贾家没有做妾的丫头,老二出族吧!”贾赦一看这个,深吸一口气,道。
“莫不是你的荣国伯府装不下你,跑这里来逞威风?”贾史氏一脸愤恨的看着这个令她后半辈子伤透了心的儿子,开口道:“说分家就分家,如今又要政儿出族,你不如直接将你娘我出族了的好!”
“老太太素日里在外头常说最疼家里的姑娘,可养在您身边的两个孩子,都要去给人做妾,我倒是想知道,这是否就是史家的规矩?”贾赦如今对这个母亲已经彻底失望,知道跟她痴缠不得,直接开口问。
贾史氏被气得两眼直发黑,但是还是咬死了没有松口。
贾赦就算有心帮侄女,但是毕竟只是伯父,威胁不顶用,贾政这个窝囊废根本无法做抉择……他便悄悄找上探春。
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做妾,探春慌得六神无主,就是读书都无法用心,短短数日,人就瘦了许多。被贾赦叫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懵。看着贾赦跟林如海这个姑父,探春总觉得有什么大事!
“探丫头,你爹没脑子,你嫡母阴狠恶毒,你玥姐姐求我帮你,但是我毕竟只是大伯,就是你林姑父,我们不好插手过多。”贾赦看着贾探春,贾家的姑娘长得都好,探丫头听说在学堂也是出类拔萃的。听说资质极高,这样的丫头送去做妾,他着实也不忍心。
贾探春红着眼睛行礼之后,轻声道:“有大伯姑父替我谋划这么一遭,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这都是我的命!大伯放心,姑父也别担心,我不是那种软柿子,不管嫁到哪里,做妾也好,做正妻也好,我都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没事的,真的没事!”
“不管到哪里,你都能把日子过好?”林如海看着这个坚强的姑娘,开口问。
贾探春使劲的点点头,她会把日子过好,即使只是南安王世子的妾氏,她也会好好的过下去,她不期待男人的爱跟怜,有贾家在,她的日子差不到哪里,日后生了孩子,好好养育,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过上想过的日子。
“国子监之中,有一人名胡和鲁,他父亲是土默特部落酋长,陛下有意扶持他继承父亲爵位……他向陛下求娶大庆的姑娘……你若不嫌草原凄苦,倒是可以谋划一番。”林如海对着贾赦点点头,然后对探春道。
探春猛地抬头看着姑父,然后拿着袖子擦干眼泪开口道:“我愿意,我愿意嫁!我想要堂堂正正的做正妻,我不想做妾!”
贾探春是个极好的人选,这孩子坚韧明理,林如海听到她愿意之后,就进了宫。
“探丫头,你的嫁妆大伯替你出,只盼着你记住现在的初衷,日后好好的,莫后悔!”贾赦真的恨不能杀了贾政,贾珠死了他都够难过了,虽然那个臭小子阴着呢!老给瑚儿找事,但是到底是亲侄子,就因为内宅婆媳争斗就这么死了,可贾政那个蠢货却一无所知!生而不养……贾赦看着探春,面色复杂道。
贾探春闻言又差点儿落泪,咬咬牙扑通一下跪下,对着贾赦道:“我绝不后悔!只是还有一事放不下,环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他……读书不行,又一惯胡闹,还求大伯请琏二哥哥帮着□□一番,便是懂些庶务也是好的。不求有多长进,只盼着日后能够明白事理,能够养活自己跟姨娘,便够了!”府上只在乎宝玉,环儿跟着自己识字之后,就经常被太太找事抄佛经,因此最是厌烦读书,她……日后离得远了,姨娘就只能靠他了。
贾赦叹口气,觉得贾政真真是造孽!扶了她起来,道:“日后我会想法子将他弄出来,让人给他教些本事,你放心就是!”
贾探春离开酒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自己不用嫁给那个南安王世子了,好似做梦一般!胡和鲁,她认识的,那人能在学堂之中读书不行,还得到先生的喜欢,想来定是个好的。
“姨娘!”贾探春沐休回府的时候,看到因为想帮自己求情,结果被打了板子的姨娘,打发了下人,让心腹在外面守着,跪在她床边看着姨娘,轻声道:“姨娘,别再去求了,我有去处了!”
“什么去处?”赵姨娘正疼的嗷嗷直叫,突然听到女儿这么说,忍不住激动尖声问。
贾探春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等她明白过来放低声音道:“朝廷要收复蒙族,土默特部落的胡和鲁王子正是朝廷选出统治蒙族的人选,我……”
“你要和亲?”赵姨娘顾不上疼痛,爬起来,拽着贾探春,忙道:“可不敢答应啊!那地方……那地方都是人吃人的,风吹日晒,能有什么好日子?你不能答应,我再去求求老爷,就是嫁给南安王世子也比这个好啊?”
“姨娘,胡和鲁王子很好!”贾探春忙按住她,带着决断道:“我嫁给他,必然不会只是老爷的女儿,朝中定会有封赏,我求了大伯,让琏二□□后带着环儿,日后定是少不了环儿的前程!姨娘,您听我的,我不想做妾,我不想生死都不由自己,随意被人摆布,我不想去为了一个男人去争去抢!”
“……去你娘的!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你是嫌弃你姨娘我是不是?”赵姨娘呆傻的看着女儿,眼泪直流,好一会儿,才骂道。
贾探春上前拥住姨娘,她从前是嫌弃,是怨恨自己为何不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可是现在她想通了,为了前程元春姐姐都被送进宫了,便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她开口道:“不!能被您生出来,我真的很高兴,我高兴你是我的生母。能做你的女儿,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赵姨娘素来泼辣,可是看着女儿抱着自己嘴里说着这番话,浑身颤抖的抱着她,轻声问:“你就真的决定了?姨娘没读过书,但是也知道那地方真真不是个好地方,前朝和亲的公主有几个活的好的?姑娘,求你了,咱再好好想想行么?”
“姨娘!”贾探春吸吸鼻子,努力扬起笑容,道:“我想好了,真的想好了,姨娘,您别劝我,我没有比这更好的路了。但是你放心,我哪里都能活,我会过得很好,等日后,我安顿下来了,让环儿带你来瞧我!”
“……你再想想,再想想行不行?”赵姨娘听不进去这些,她就是觉得那不是好地方,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死丫头质疑要去那个地方,但是就是想劝劝她。
贾探春没有说话,她考虑的很清楚了,这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这一夜她们都没有睡好。
贾史氏暗骂贾王氏一声蠢货,将探春嫁到南安王府是为了政儿,可王氏这态度也太令人心寒了,所以并没有去管三丫头去她姨娘身边的事情。
自从贾珠走了之后,贾王氏的心情很复杂,她怨恨李氏没有劝着珠儿,让他坏了身子,也埋怨那些孟浪的侍妾,同时又因为贾珠临终前说的话,心中很不对劲,他真的没有想到他对宝玉的怨恨会这么深……隐隐的有些自责,当初如果在关心儿子一些就好了。
她如今除了给宝玉笑,其他人,她并不在乎……至于贾探春跟赵姨娘亲近,贾王氏也是暗骂了一声贱皮子,就不当一回事了。
次日贾环送贾探春去国子监的时候,路上突然道:“我会争气的,你别去行么?”去和亲会死的,他虽然不喜欢这个总是帮着贾宝玉的姐姐,却也不想她死!
“环儿,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吗?”贾探春没有回答贾环的话,反而问。
贾环摇摇头,不耐烦道:“有多大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问你话呢!”
“环儿!”贾探春看着贾环,笑道:“你知道我多羡慕你么?羡慕你男儿身可以出门,羡慕你能得到姨娘全身心的爱,姨娘在意我,我也知道。可是环儿,我想去看看,先去看看那个据说一望无际的草原,我想跟男儿一样骑马奔驰,也像跟男儿一样有一番作为!”
贾环没有说话,他不太明白姐姐的想法,他想说其实他也没有多少机会出府,就算是男儿身,可是身为庶子,自己在府里也没有多少体面,他想说从前读书只要得了夸奖,必然第二日就会受到太太的打压……可是看着姐姐坚定的眼神,有些说不出话。
回到国子监,贾探春去找了一本关于边疆的书准备在僻静的地方好好读一读……
“你要做什么?这是女子学堂!”贾探春刚坐下翻开书,突然胡和鲁就□□,站在自己身边,贾探春四处打探一下,连忙道。
胡和鲁看着面前比自己低了一头还多的小丫头,抿抿嘴,开口道:“林大人说你……你可能不知道,那里跟这里不一样,风俗习惯,甚至是地理环境都完全不同……”
“我知道!”贾探春抱着书,抬头看着他道:“书上都写了,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胡和鲁有些烦躁,他不明白他都答应归顺了,为何还要给自己塞个女人,还是一个这么小的?这姑娘纤细娇小,根本不会适应家乡的生活。
贾探春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我是真的知道,没有我还有别的人,但是我真的心甘情愿,我想去看看那个一望无际的草原,我想骑马牧羊,我想……我想去的。”
胡和鲁知道她说得对,但是其他人都可以,就她不行!她那么鲜活,不该在草原上枯萎。
“你看着我!”贾探春知道自己必须说服他,于是继续道:“我长得不难看,人也挺聪明,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如果有,那我放弃。”
“没有!”自己除了拼命学习,就是去护国寺,哪里关注过其他女人?知道林小姐,也是因为哥哥他在意,他这辈子就没想跟什么人儿女情长,他甚至不想成家。
“你既然没有,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贾探春继续道:“我嫡母人不怎么样,想将我嫁给别人做小妾,那个人不好,我不愿意!但是大伯父跟林大人说起你的时候,我想,我是愿意的!”
“为什么?”胡和鲁眨着蓝眼睛,不可思议的问。为……为什么愿意自己?自己长得跟他们不一样,她为什么会愿意?心忍不住怦怦直跳!
“因为你很好啊!”贾探春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看过你习武的样子,威猛的很,一定能保护好我,我也看过你背书的样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的朋友……你是我见过……让我印象最深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如果是嫁给你,我的心告诉我,它是愿意的!”离开内宅,离开女人之间的争斗,去做一番事业,探春真的是愿意的!
看着贾探春认真的眼神,胡和鲁有些狼狈的逃离了……
贾探春在他走之后松了口气瘫软在地,她到底还是一个闺阁少女,说出这番大胆的话,已经是用了所有的勇气了!只希望她不要让自己失望。
胡和鲁一路狂奔到护国寺,想要询问哥哥的意见,他真的没有想要做一辈子的胡和鲁,光明的日子并不属于他。
“你的心动了!”鉴心看着他慌乱的样子,不等他开口,直接道。
胡和鲁还想说话,他就道:“胡和鲁,记住你的誓言,你的身份。贫僧做的决定绝不会改变!”既然选择做鉴心,那就不会改变!而且此生既然与她无缘,那就替她解决了所有的后部之忧,修来世,修永世!
胡和鲁再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有些哑然,他不明白,光明的日子如此美好,为何……为了自己么?
“不是为了你,贫僧此生不能再造杀孽,土默特一族统治蒙族必将伴随着流血,你不必因为归顺大庆而自责,这是必经之路,大庆繁华昌盛尚有数百年之久,只有归顺折服才是正道!”鉴心知道他心中的顾忌,所以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