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何许人也?
赛江南不造,她只知道眼前的小白脸儿脑子里装着《红楼梦》后面的章节,为了在密友面前保持存在感,现在可不能得罪他。
“先生,瞧您说的哪儿的话?学生近日来痛定思痛,深知自己以前做了好些个糊涂事。以至于凶名在外,好些人见了学生都退避三舍。只有先生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
话到一半,赛江南感觉形容有些不当,赶紧改口,“不对不对,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对,是视死如……”
夏商早已是一张老黑脸:“够了够了!瞧你说的那些蹩脚词儿,这便是文化程度不够,思想觉悟不高导致的,所以今后要在先生的教导指引下,好好学习文化,丰富知识,开拓视野,锻炼精神,提高层次,总之……”
先生老气横秋说起话来跟念紧箍咒一样,赛江南赶忙打断:“知道知道,学生一定好好学习的。”
说着,殷勤地上前搀着夏商的手,恭恭敬敬,一步一步地将其引到课桌前坐下,还不忘倒一杯茶水,然后又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端端正正地放着双手,笔挺挺的坐着,摆出一副典型的三好学生模样。
自己学生这么乖,夏商心里直犯怵。
赛江南的凶名人尽皆知,由其实在赛府附近,一提“赛江南”三个字,所有人都直皱眉。
她可能突然变得这么乖?
夏商才不会相信呢!
这种表现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有恶作剧,故意示弱,以待时机。
二是有事相求。
赛江南心里面究竟藏着什么,这会儿还看不清楚,需静待其变。
论心机,夏商自以为这年代还没有人是自己对手,不管这妮子来软的还是硬的,肯定是讨不到好处的。
有了打算,夏商也不去多想,喝着茶,看着院里的柳絮飘落,只等小翠把作业拿来。
一盅茶后,小翠抱着厚厚一摞书稿来了。
夏商简单地看了看,虽说字写得不太好,但能看出二人抄书很用心,字迹规整有序。
夏商点了点头:“书抄得不错。”
“既然先生认为不错,那上回说的赌约……”
“这个……”
夏商真忘了这茬,先前疗伤抓药,早把那二十两银子花得精光,现在身上只有几钱散碎银子。
见夏商面露难色,赛江南不惊反喜,她料准了先生不会给她钱,她也不想让先生给自己钱。她的目的是《红楼梦》后面的章节,先生拿不出银子正好,便可以以此为由顺理成章得要求对方把后面的章节写出来。
“先生,既然不给银两,那咱们换一种方式如何?”
夏商心头一笑:“这妮子太沉不住气了。”
“那你说说换成何种方式?”
“学生想过了,先生教书也不容易,为了让学生练字还自付银子确实不妥。先生不如把《红楼梦》之后的章节一并写出来告诉学生,咱们的赌约就算作废如何?”
原来是想知道《红楼梦》之后的章节。
既如此,解下来就好办了。
夏商故作为难:“江南,你有如此向学之心为师甚是欣慰。为师写那些故事出来只为了促使你好好练字,若一次都写出来,怕是起不了督促你写字的效用。”
“不怕不怕,学生一定会好好练字。”
“口说可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把每一个章节都抄写一百遍。”
“一百遍!”
“自然,圣贤有云:‘量变引发质变’,只有写得多了,你的字自然就会练好。”
“量变引发质变?这是出自哪位圣贤呀?”
“这个……你不用管,只需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就行。为了你的未来,抄书是万万谈不得条件的。”
赛江南大感事情棘手,一百遍可不是开玩笑的,先前的五回抄十遍,她跟小翠两人合力都用了十天时间。
思量一番,赛江南一咬牙:“好!但先生今日要先给我一些新章节。”
“可以,咱们就照这规矩先试试如何?”
“好!”
定了规矩,当日夏商又给了赛江南两回新书稿,接着就是熬到申时收工回家。
先生和学生各怀心思,到底谁利用了谁犹未可知。
……
扬州多水,不单西湖,更有京杭运河横穿城市,盘踞商口要道,下抵杭州,上至京城。每日都有数不清的商船在运河上穿行,来来往往,日夜不息。
正是因为运河带动了扬州城的经济,成为了江南乃至整个华朝的经济枢纽。
经济发达直接导致人流密集,全国各地往来的商客络绎不绝,同时形形色色的人也都会把扬州城作为中转站。
所以,在扬州城的任何地方看到任何奇奇怪怪的人都不稀奇。
一艘夹杂在各式商船间的花船在运河上显得特别显眼,船舷上总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吸引河畔两岸的行人。
花船也是扬州城独有的风景之一,这种在水面上移动的风月场所较之传统青楼更多一丝风雅情趣,深得文人雅士的喜爱。
但它又不仅仅是风月之所,同样又大户人家的小姐留恋其中,跟三五文人一起谈天说地自是比那深闺高墙要惬意自在。
花船内,见到任何身份的人也不用稀奇。
河心最大的花船有两层,一层风月笙歌,肉食酒香,三两歌女台前献艺,偶有阵阵喝彩。
二层别致小居,相对私密,供文雅高洁之士畅谈人生,欣赏水畔景致。
一小居内隐隐有年轻女子低声传颂: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这不正是《红楼梦》第一回中的《好了歌》吗?
也不知哪几家姑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想来都是些被《红楼梦》勾了心魄的多情种子。
这屋且不说,旁侧一间小居里有一男一女两人。
男的不识身份,女的却是庸王之妻南宫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