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猫抓老鼠时,总是不喜欢一爪拍死,这样太过无趣。
你若是那只可怜的老鼠,你会被抓了放、放了爪,时不时给上一巴掌,再故意留出一两个破绽,让你逃,直到你精疲力竭后,才会终于发现,原来......无路可逃。
很多事情,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就像是一张铺开的大网,你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越是挣扎,只会多添上几道狰狞伤疤。
让我们回到事情的一开始。
约莫在两年前,羡鱼入万京,着手布置隐仙大阵。
这里开始,羡鱼卖出第一个破绽,有意大张旗鼓与江家合作,于是......
十七个月前,督察院顺理成章的发现此事,禀告皇帝,皇帝勃然大怒。
十三个月前,在秦天的暗中推动之下,皇室与羡鱼达成合作,允许羡鱼布阵,却要将阵法调用之权交予皇室。
羡鱼说,隐仙大阵威力太大,必须以某种信物来调动大阵之力,譬如......一件宝剑,既然这隐仙大阵往后,会交给天风国皇室,世袭传承,不如便由陛下腰间的帝王之剑,权当信物?
皇帝陛下思虑少许,欣然同意,责令缙云公主时刻盯着此事。
这里,是羡鱼卖出的第二个破绽,她本可以糊弄皇室,却诚恳的说出需要信物,这并非为皇室未来着想,而是她要借帝王之剑,出入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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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日,羡鱼与缙云公主闲暇之时,时常聊起往事,于是羡鱼知道了,皇后娘娘自从姜然死后,伤心欲绝,身子每况愈下。
三个月前,羡鱼一手铺就的隐仙大阵,已然完成大半,而那柄帝王之剑,已经成了隐仙大阵的‘权杖’,她提着这柄剑,与缙云公主一道走入皇宫。
皇帝陛下得到了帝王之剑,自然喜出望外,但更迫切的想要知道,该如何调用阵法之力。
羡鱼将如何使用隐仙大阵的法子,一一道出,闲聊之时,‘不经意’的说出自己精通医术。
皇帝陛下已然将羡鱼视为良友,自然不会避讳,便将皇后身体每况愈下之事说出。
羡鱼借口要看上一看,把脉查探一番。
皇帝陛下欣然应答。
于是,在缙云公主带着羡鱼见到皇后娘娘的那一夜,在羡鱼为皇后娘娘把脉的那一夜,下了忘川之毒。
当羡鱼为皇后娘娘把好脉后,又紧接着卖出了第四个破绽。
她面色凝重的对皇帝陛下说啊——皇后身子越发孱弱,不日便要大病一场,我虽有精良医术,却愧不如人,这世间能救皇后的人,唯有甲骨。
没过几日,皇后果真暴病,皇帝陛下当即便下令,让羡鱼与缙云一同着手寻找甲骨。
羡鱼本可以按部就班行使计划,她分明可以不说出甲骨的名号,但她觉着,如果不说出来......太过无趣。
总得给对方一些希望,总得给对方一些胜利的机会。
事情到了这里,便是所有事情的序幕。
西荆楼之主绝命司涯,顺理成章的将皇后暴病的消息,传给陈子期、传给宁钰、传给甲骨。
秦家隐忍十余载的小子,也终于耐不住寂寞,要趁着这个绝无仅有的时机,为秦家的未来,谋求大利。
宁钰也在意料之中的,带着甲骨走入万京,开始施展他对皇室的层层布局。
在宁钰与秦天的猜想中,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发生极大地逆转,羡鱼必定会陷入囹圄,进退两难。
可以说,他们已经使出了所有的手段,而其中最为亮眼的便是将姜协收入轮回,将这位未来的太子绑在身后,引导皇帝做出抉择。
他们几乎就要赢了,几乎就要真的将羡鱼杀败了。
这一切,羡鱼一直在暗中看着,并且欣赏着、赞叹着。
她在想,这两个年轻人真的很厉害,可为何......竟会忽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呢?
而这件事情就是,他们面对的敌人,可是羡鱼啊。
一个足足活了数千年且拥有足够渊博知识的人,怎么会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步步将自己给逼到绝境而无动于衷呢?
有些时候,敌人没有动作,要么是选择认输,要么是早就奠定了胜局。
唯有如此,才会无动于衷。
大雪还在下,寒风依然呼啸连绵。
羡鱼从怀里依次摸出两封信,递给言海,“第一封,交给甲骨,第二封,交给皇帝。”
说完这两句话,她打了个哈欠,蜷缩在软塌上,又道:“今儿,就在这儿睡,多看会儿雪。”
今夜的雪,可真美啊。
言海接过信后,与江川四目相视,皆是颔首。
翌日,农家小院。
房檐下,竹椅上。
宁不凡被狂风骤雨般的敲门声唤醒。
他半梦半醒之际,刚眯开眸子,便瞧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冲来。
这是......秦天?
盘膝坐在屋顶的司徒梦蝶,抖了抖衣襟上的厚雪,低眉看着破门而入的秦天,皱了皱眉,刚要呵斥,却听到一句令她心神胆颤的话。
“甲骨死了!”
宁不凡瞬间清醒,猛然起身,迎着秦天的方向,踏出一大步,“你......说什么?”
秦天气喘吁吁,扶着墙壁,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督察院在半个时辰前,才得到消息,昨夜夜深之时,暴雪刚停,甲骨便死了,据说......他是大笑过后,自断经脉,自己杀了自己,数十位守在门外的将士,亲眼瞧见。”
‘嘭!’
司徒梦蝶闻言,眼前一黑,从房顶直挺挺摔在院中积雪,再起身时,已是泪眼模糊,“怎么会?”
柳凝儿听闻动静,揉着惺忪睡眼从屋子里走出。
宁不凡来不及照看司徒梦蝶,转身朝柳凝儿说道:“顾好她。”
说罢这话,他大袖一挥,荡出一大片问心剑意,自上而下,激射而出,落至地面后,凝结出一柄足以承载数人的宽剑。
“去江家,边走边说。”
宁不凡跃上宽剑,又将秦天拽上来,刹那间剑气呼啸,直刺天幕,划过一道璀璨惊鸿。
百余丈高空中,罡风呼啸刺来,秦天紧紧抓着宁不凡的袍子,冷的牙齿打颤,眼睛都睁不开。
他尽量眯起眸子,扯着嗓门喊道:“还有,那柄能够调用隐仙大阵的信物,也在半个时辰前送去了万京城东边,算算时辰,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羡鱼手中。”
“她若动用隐仙大阵,你十死无生!”
宁不凡面色稍寒,眸中有剑光流转,心中只觉心悸。
他至今仍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方面......出了问题?
为何,这局势竟与他和秦天预料的相差如此之大,顷刻间便跌入了无底深渊。
可很快,他便没有这个心思再想这些问题了。
因为,他的身前、身后,四面八方,忽而涌出无数道剑光,遥遥刺来,仿似海啸般,裹挟万剑之力,猛然拍下。
她,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