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四面八方袭来的剑光,在半空中渐渐凝聚成一柄又一柄泛着白光的锋寒长剑,遮天蔽日,好不壮阔。
宁不凡略微转头,沉声道:“闭目。”
秦天闻言,旋即闭上眸子。
宁不凡一手抓起秦天的肩膀,从剑意汇聚而成的宽剑上轻轻跃下,另一手猛然摆袖,拨开迎面刺来的飞剑,骤然往下俯冲。
秦天只觉着天旋地转,耳畔尽是呼啸划过的猛烈罡风。
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扑通乱跳,浑身战栗,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唰!’
数息过后,方才两人踩着的那柄宽剑,便被千百柄飞剑彻底砍成碎屑,化作点点荧光悠然消散。
砍碎宽剑之后,这遮天蔽日的飞剑,又调转方向,朝向下俯冲的宁不凡刺去。
有剑光荡漾,连绵若潮水蔓延,顷刻间便抵达宁不凡身后数丈,倘若再有下一息,或许就要将两人彻底笼罩。
宁不凡放缓呼吸,在半空回身,从怀里摸出清池剑鞘,附上些许剑意,不由分说便往秦天怀中递去,“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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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接过后,发现这柄剑鞘滚烫的厉害,正要发问,却被宁不凡一脚踹在胸口,遥遥送出数十丈。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面色瞬间苍白。
这一脚,起码踹断了他七八根肋骨,却将他送出了剑阵之外,相当于救了他一命。
可这时,秦天也顾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了。
他似一颗天外陨星般,急速掠过天幕,剧烈的摩擦,让身上披着的狐裘袍子顷刻间燃起大片金黄火焰。
所幸,剑鞘上有宁不凡留下护着秦天的剑意,这抹剑意泛起淡淡白光,化作一片光幕,将秦天包裹起来。
不多时,他这颗陨星,轰然砸落至万京城东面的一条街道上,掀起无数尘土,足有数丈,幸好此时天色刚明,路上行人不多,否则少说也得砸死七八个瞧热闹的江湖人。
可怜的秦天,纵有剑意护体,却又断了十几根骨头。
他躺在土坑里,一边大口呕血,一边费力杵着剑鞘起身,仰面看着遮天烟雾,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苦笑,“我可去你娘嘞。”
看来,这在这江湖上混啊,还真得习练些武道,不说自保什么的,起码也能强身健体啊。
半空中。
宁不凡被千百柄飞剑彻底淹没,却像盘踞山顶的遮天巨树般,巍然不动。
这些凌冽锋寒的飞剑,伤不了他分毫,甚至连他的白袍都无法划破。
宁不凡身外循环流转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像是平静无风的湖面,每当有长剑刺入这层白光,便像是雨水轻轻拍打湖面,轻轻泛起涟漪,旋即消失无踪。
他修问心剑意,可化天地之力为剑意,又在剑域由凡人剑道转入天人剑道,可化剑意为天地之力。
方才,这些刺向宁不凡的飞剑,都是以天地之力汇聚而成,自然伤不了他。
而宁不凡剑道无敌之事,很多人都知道,羡鱼自然不会例外。
羡鱼招来漫天飞剑,只是为了拦下宁不凡、不允他去江家,而不是为了杀他,也可以说......羡鱼是与宁不凡打了个招呼。
当宁不凡想明白这一点后,心中却升起了更多的疑惑。
他走入万京之前,觉着羡鱼是要杀他。
他走入万京之后,觉着羡鱼是要杀祂。
可,当他瞧着迎面不断刺来的千百柄飞剑之后,他忽然想不明白,这位羡鱼姑娘,究竟要做些什么?
说杀,又不杀。
说放,又不放。
羡鱼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宁不凡刚陷入沉思,却被身前不断呼啸的剑鸣声扰乱了思绪,不由得皱起眉头,“够了!”
就像是有一位还没长大的小姑娘,不断拿着羽毛,在挠他的痒痒,要与大人玩闹。
可,大人总有大人的事情做,怎能总是陪着小姑娘玩闹?
一声呵斥过后,呼啸连绵的千百柄飞剑,忽而停下,悬浮半空,微微泛亮,剑尖齐齐指着左手方。
宁不凡冷眼扫过这一排排飞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沿着剑尖指着的方向,踏剑前行。
羡鱼,是要见他。
半个时辰前。
秦天刚刚与宁不凡见面之时,有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悄然来到江家,对捧着书卷研习的许洋,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名宁立,字孟尝,你的父亲。”
这话没有让许洋放下手中的书,甚至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点了点头,随意说道:“我名许洋,你的儿子。”
宁立并未生怒,反而与许洋对坐,笑问,“为何不表字?”
许洋抬眉,看了宁立一眼,回道:
“这是几千年前的古礼,时至当世,也唯有读书人才会想着表字,以此而树古贤风骨。我爹江叹之,这一辈子只琢磨怎么赚钱了,养了我这个儿子,也只想着让我承继江家,不想让我当什么读书人,便没有给我表字。”
宁立是逍遥观一脉,自然秉持古礼,宁钰、陈晨、姜格,皆算他的门下弟子,因而皆有表字。
许洋方才说的这话,虽然恭敬,却带着些许生疏之情。
宁立闻言,轻轻点头,问道:“你娘呢?”
许洋放下书卷,看向宁立,说道:“父亲,您身为不惑高手,何必明知故问?”
不惑上,可观人间。
许君正在卧房歇息,还没有醒来,宁立自然知道。
许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故作诧异道:“莫非......父亲是有意问出此话,好让我说上一句‘娘还未醒’,父亲就顺水推舟的道一声‘可惜’?”
“再之后,我便说,‘我去唤醒娘,让娘来见您’,然后您就再说上一句,‘罢了,歇息重要’,以此为由,避而不见?”
“您......莫非是心存愧疚,不敢去见母亲?”
宁立还没有回话,许洋轻拍桌案,连连摇头,失笑道:
“我怎会如此想,当真是愚昧不堪。我常听闻,父亲与母亲之间,可谓是情比金坚。若是父亲没有做什么亏心之事,自然不会对母亲避而不见。”
“父亲,您等着,我这就去唤母亲起来。”
许洋说着,便要起身。
宁立笑了笑,平淡道:“你很聪慧,不愧是我儿。”
他的话里,竟带着一股欣慰与自豪。
许洋略微皱眉,缓缓坐下,轻轻敲打桌案,一字一句道:“父亲,您是不是忘了。您......可还有一位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