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七夷然不惧,一则这段时间他自觉对张云海的新功夫颇有进益,今天刚学了眠花神功,这些徐府中人正好让他试试新招式,二则他手上、腿上、后背全绑着铁板,就算徐府中人打中他,也是自讨苦吃。
不过他也不愿意下重手,毕竟这些徐府中人大多跟他一样,只是穷苦人,他们都不是坏人,只是受了徐彪的蛊惑和裹挟,跟着起哄罢了。
他把目标对准了徐彪,只管追着徐彪穷追猛打,一开始的时候徐彪仗着自己的太极心法还能抗衡两招,可他很快发现了问题,张十七的身上到处绑着铁块,他打来打去都打中铁块。
更要命的是,仅仅过了几天,张十七的拳法已经变了,每一拳似乎都带着内劲,虽然不能让他受伤,可每一拳都疼得要命。
在抵抗了几招之后,他立刻放弃了与张十七的正面抗衡,转而一门心思逃跑,最后他精心组织的一场对张十七的群殴变成了一场闹剧,他在前面跑,张十七在后面追,而一群家丁又追着张十七,从场面上看,倒颇象是“老鹰捉小鸡”。
在远处的一处屋顶上,张云海看着这一场闹剧忍俊不禁,现在他终于放心了,张十七吃不了亏,只是张十七出招的方式似乎跟平时有点不一样,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只要张十七是安全的,其他的不重要。
闹了一阵以后,徐彪终于受不了了,带头向徐府内跑,张七也懒得跟他计较,在后面拍拍手,悠哉悠哉跟着进了后门,徐彪进了府以后,终于感觉安全了,他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于张七身上背着的那一堆铁块,于是发狠话道:
“张十七,你别得意,胡掌教已经正式收我为徒了,等我跟胡掌教认认真真学上两个月,到时候看我怎么教训你!”
张十七夷然不惧:“徐彪,如果要比吐口水呢,我大概真的会怕你,可是要比打架,这辈子你就息了吧,别说你成了胡掌教的徒弟,就是成了他师傅也没有用,下次看我怎么把你揍成孙子。”
两人对着眼,说着狠话,可是也就这样了,在徐府之内,没有人跟动手。
张十七说了两句以后,不愿再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转过头去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有一双柔软的小手盖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张十七傻傻的笑了,除了林若初,这世界又有谁会跟他玩这么傻的游戏?
他抓住了林若初的一只手,问道:“姐姐,你今天怎么会有空?”
林若初啐了他一口:“这就被你猜到了,真不好玩!”
张十七呵呵连声:“除了若初姐姐,还有谁会陪我这么玩?”
林若初故意道:“那可不一定,昨天宴席完回家,老爷说,你跟府里的其他仆人不一样,没有卖身契,随时都可以走,这句话当晚就在府里传遍了,好几个房里的小丫头都对你有了想法了。”
张十七愣了:“还有这种事?”
林若初笑嘻嘻地道:“当然有啊,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连老祖宗身边的晴儿小丫头也在打听你的情况,听说,她还想让老祖宗撮合你们俩呢。
晴儿那小丫头长得可漂亮了,怎么样,你心动了没?”
张十七急了:“不要,不要,我对晴儿什么的没兴趣,我只喜欢若初姐姐一个人!”
这话一说出口,他才发现好象太直白了,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意思是”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只是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接不下去了。
林若初本意只是想跟他开开玩笑,没想到把张十七的心里话给引了出来,不由得心头一阵小鹿乱撞,她如何不知道张十七对他的心意,可是张十七这样亲口说出来,却是第一次。
眼见张十七涨红了脸,她突然觉得有一种特别的幸福的滋味,她拿自己的手反握住了张十七的手,轻声道:“你喜欢姐姐,又不是做坏事,也不用不敢承认!”
张十七有些黯然:“可是义父说,你会随二小姐嫁到豫王府去,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豫王妃,我没有资格喜欢你的,也不可以喜欢你的。”
林若初一愣,她终于明白张十七是真的长大了,他说的喜欢也不再是孩提时的那种喜欢,而是彻彻底底对她有了爱慕之意。
她虽然只比张十七大几个月,可是女孩子本就早熟,而她又一向跟着二小姐,看得多也听得多,知道的自然更多。
眼听着张十七虽然没有说太多的意思,可是从某种角度说又表达了太多的意思,这让她的心里起了若大的波澜,虽然这种波澜无法就此让她下决心托身于眼前这个男孩,可是却让她真正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爱意。
她伸手摸了摸张十七的脸:“二小姐现在还小,就算要嫁给豫王,也一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也许那个时候之前,我就不用伺候二小姐了,到时候姐姐来替你洗衣服做饭好吗?”
张十七连连点头:“嗯,我什么都听姐姐的!”
林若初笑了:“我今天来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再有两个月的时间,以前的大小姐,现在的燕王妃要归宁,说不定燕王也会跟着一起来,听晴儿说,徐河一直在活动,想借那个机会替景永公子把以后的管家定下来,你一定要抓住机会。”
张十七的心里有一点怪异,如果是几天前,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肯定会很兴奋,可是自从昨天晚上张云海跟他交流过以后,他现在对成为徐景永的书僮已经少了很多的期待。
林若初看他的脸色,有点奇怪,问道:“十七,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景永公子的书童,以后可以跟着他一起去打北元吗?”
张十七叹了口气:“然后怎么样?顶多也跟义父一样罢了,他跟着老王爷一辈子,等老王爷一死,徐府还不是说撤就把他撤掉了,景永公子虽然了不起,可是比起仁义来,跟老王爷是天差地别,我跟他,未必会有好下场。”
林若初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也是不错,景永公子确实没把我们这些下人当回事。”
张十七把昨天晚上徐景永拿他打赌的事跟林若初说了一遍,林若初也有点愤怒:“公子怎么可以这样?”
张十七道:“虽然老爷已经责罚他了,可是后来干爹跟我谈了许多,我晚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公子今天可以为这种事情拿我打赌,明天说不定会拿我的命去打赌,我虽然不怕死,可是也不愿死得毫无价值。”
林若初有些黯然:“说到底,我们这些仆人,都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十七,你的运气还好些,你在徐府真的呆不下去的话,还可以去自立门户,可是我”
张十七连忙问道:“姐姐,你跟府里签过卖身契吗?当时卖了多少银子,我让干爹替你赎身吧?”
林若初摇摇头:“我家跟老祖宗家有亲,我是被送到老祖宗身边的,老祖宗以前跟我说,她没让我跟府里签卖身契,但是她要我伺候二小姐一直到她出阁,所以,就算你想替我赎身,也赎不了。”
张十七连连叹气,可也无可奈何。
林若初微笑道:“没事呢,二小姐跟大小姐一样,都是很善良的人,我跟在她身边,挺好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林若初怕二小姐有事,只好跟张十七告别了,张十七偷偷把她送出后院,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走入西厢的女眷院口才回到自己的房中,张云海却等在门口:“十七,你是真的喜欢上若初小丫头了吗?”
张十七挠挠头:“义父,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姐姐,可是,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很开心,很幸福,我希望以后永远都能跟他在一起!”
张云海笑了:“十七,你现在还小一点,男女之间的事,你还懵懵懂懂的,所以你也不必要这么早就下决定,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只管喜欢就是了。”
张十七愣了愣:“义父,你不是告诉我,若初姐姐以后会嫁去豫王府吗?”
张云海拍拍他的肩:“十七,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林若初,你是一个男人,你知道什么叫男人吗?男人就要天不怕地不怕,别说林若初只是一个丫头,就算他是当朝的公主,你该喜欢还是得喜欢,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张十七苦着脸:“可我只是一个小佣人,别人会不会说癞哈蟆想吃天鹅肉?”
张云海哈哈大笑:“十七,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吗?当朝皇帝以前也不过是个乞丐,老王爷以前只是个种田的,有什么高贵不高贵,你现在虽然只是一个佣人,可是你可以去考文状元,也可以去考武状元,可以去立军功,如果有一天你以为老王爷一样的人,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张十七喃喃道:“义父,你是不是想说,王候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