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我法力不高的,若是想逆转空间和时间的话,找千里倒是可以勉强一试。”
蘅摇摇头,“我只是想借助你的身体。依我此时残余的魂力,回到那一天倒也可以,只是灵魂状态下的我实在承受不了逆转时光的力量,很有可能,在时光通道里,我便会灵魂俱灭。”
“不要找千里帮忙吗?”
“来不及了。我现在的力量越来越弱,而且,我只能带着你一起回去,根本无法带上千里。”
难道回到过去,便是佛祖所谓的大机缘?我心里喜忧参半。
私心里,能回到过去,我很高兴。每次面对欺凌自己的千里和玉丹裳,我总是希望可以早生个十万年,便不再是他们眼中的小丫头。可以知道他们俩年轻时候做的荒唐事,能够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们。再不济,也能把武功修炼地高强点,打不过他们时好跑路。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对君沂充满着一种遗憾。我遗憾自己没有在柠儿出现之前认识他,也遗憾他不能够把我当做小七来爱。如果回到过去,我便能让君沂单纯地把我当做小七对待,即使最后他依然选择和柠儿在一起,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遗憾了。
可是,自天地形成以来便没有人可以逆转时空,这样做,危险应该很大吧?机缘险中求,何况是我的大机缘。
像是看出了我的担忧,蘅解释道:“只要你不试图改变过去,没有触发什么禁忌,便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蘅好心说道。
“那个,你要回去干嘛?”这个问题涉及到了蘅的隐私,按理我不该问的,可是身体里那颗八卦的心管不住啊。
“过去,我总以为衠不喜欢我,于是,我经常故意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去气他,或者直接违背他的意思去任性。最后,我才明白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我,只是以大局为重。我要回去告诉那个时候的自己,衠是爱我的。”蘅并不隐瞒,娓娓道来,“我不能准确地逆转时光回到那一天,以防万一,我会回到提前一些的日子。可能因为力量的缺失,我会昏睡一些时日。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当然,我武功自保绰绰有余,何况千里还给了我一把好剑,你看。”我召唤出阿棱剑,正打算递给蘅瞧瞧,阿棱剑却迅速地弯曲,缩小,溶化,如一朵花的凋零,消失在了空气中。
“抱歉。”蘅对我说。
“抱歉什么?”我沉浸在阿棱剑消融的巨大震惊中,根本就理解不了蘅的话中之意。
“我是剑中之君,任何的剑在我的威压下都会消失的,没想到灵魂状态下的我,依然具有这样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我有些心疼,阿棱剑毕竟伴随我四万年之久,对待随身之物,我总是很留恋的。
“咦,”蘅突然惊讶道,“我好像感到了无名刀的气息,它在你身上?”
我紧紧地捂住袖子,生怕无名刀也消融在了蘅的威压下。
蘅感到有趣地笑了,她说道,“我和无名刀也算同源,自然不会使它消融的。”她皱起眉,“不过,无名刀不能就这般带回过去,会扰乱秩序的。这样吧,我给幻灵符,倒可以遮去无名刀的原貌,让熟悉它的人认不出来。”
我接过幻灵符,却不愿拿出无名刀。它是我最喜欢的刀,我不能让它的存在有一丝的危险。
“你准备好了吗?”蘅问道。
“嗯。”也没什么准备的,只是心理建设了一下,我很快便能见到六万年前的千里了,或许也能看到一万岁的自己。还有君沂,和柠儿。
蘅对我微笑,纯真的模样一如九月初霜雾的可怜。我只觉眉间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渗入了眉间。眼前的景象扭曲起来,轰隆隆的声响冲击着耳膜。巨大的压力挤压起身体,似是在逆流而上的河流里奔跑,头脑炸裂了般疼痛。
“别紧张,身体放松点便会好受。”蘅的声音从心间传来,让我安心许多。
灵魂似是被什么剧烈冲撞了一下,我眼前一黑,意识跟着消散。
“我的力量没剩多少了,我要沉睡去了。记得照顾好自己,等我醒来。”蘅的话和我的意识一样缓缓消散。
如果我能够一直长生,那么我此刻的状态,可以用人间界里最新出现的一个词形容——穿越。
当我被一阵阵打斗的声音吵醒时,发现自己正倒挂在一枝异常粗壮的树干上。可能是倒挂的时间久了,落地后看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我向着先前听见的打斗声走去。不多久,树林便到了尽头。眼前的情景,让我不知如何反应。老鸣金树手持一截枯树枝与君沂打得如火如荼。君沂一把剑舞得流光溢彩,煞是好看。他们身后满树的鸣金果金光灿灿,像是在欢迎别人去偷采。
老鸣金树是我的仇人,这点毋庸置疑。君沂呢,如果是在原本的时空,他是我的旧情人,可是,现在他对我来讲,只是一个陌生人。仇人,陌生人,不用说,自然是要帮陌生人打仇人了。
有架不打非小七,我满身的热血都起来,在鬼界的躺了不少的日子,骨头都快躺散了,趁此正好练练筋骨。
慎重地召唤出被幻灵符遮住原貌的无名刀,我将加在它身上的封印解除了。这把刀,是我从小就开始使用的。千里说女孩子就该使用这种威武的武器,可以将坏人吓跑。后来,羽衣告诉我,女孩子使刀不温柔,不仅会吓跑坏人,还会吓跑喜欢自己的人。懂得这个道理后,我跑到千里面前打滚哭闹了一番,千里便将阿棱剑给了我。自此,我封印了无名刀收于袖中,再没用过。
我挥着无名刀,直接加到战圈中,干净利落地向老鸣金树砍去。两人都吓了一跳,我瞥向君沂,他疑惑皱眉,似是没想到打到中途会突然出现我这么一个人。
现在的我,对待君沂的心情实在有点破罐子破摔。一开始,总是收敛了身上的张扬气势,试着温柔对待,结果他不解我情,还娶了别人。且罢,如今我恢复本真,不介意当着他的面使刀,让他见识见识我魔界公主的厉害。
在我未加入之时,君沂便已占了上风。此刻,我蓦然闯入战圈,老鸣金树明显不敌,败像立现。
“你是什么人?”老鸣金树喝道。
“你的仇人。”叫得越大声越是心虚,他定是知道自己不是我和君沂的对手。
“你和君沂是什么关系?”
“呃……自己人。”仇人的仇人便是自己人,我这样说也没错。
“趁我不备偷袭,真是卑鄙,无耻!”老鸣金树骂道。
“偷袭不趁你不备,还等你准备好啊?你傻啊你。”
有仇就报,是我做魔的原则。对待老鸣金树这种成了精的老妖怪,单凭我一人之力,报仇比登天还难。借着君沂的力,正好成全了我。
无名刀似是感到我兴奋的心情,越发虎虎生威。果然,我还是适合用刀。君沂给我的刀谱,参透之后,我在刀的造诣上更进一层楼。
老鸣金树狼狈不堪地抵挡着我的进攻,行动之间,招式大乱。我今日打得酣畅,便对君沂说道:“你让开,我自己来。”
“雌黄小儿,休得狂言。”老鸣金树气急败坏,觉得我侮辱了他。
“姑娘,小心!”君沂虚刺两招,见我不会吃亏,便退到一边观战。
一对一,我施展地更方便。“老鸣金树,你也有今天。当年你弄得本公主一身狼狈,今天不让你吐口血,我就对不起我曾经吐的血。”
“休得胡言,老夫何曾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你就欺负了,你还污蔑我偷了你一树的鸣金果!”提起往事,我一肚子的火气,“你不分青白揍了我就算了,还说我不漂亮,是可忍孰不可忍,趁着今天你倒霉,我要一并讨了回来。”
“老夫哪里见过你?你自己找借口也不要朝我身上泼污水。”老鸣金树哇哇大叫,很生气地说道。
向他的肩上砍完一刀,我挠挠头。脑袋终于明白一件事情,我搞错了前因后果的关系。从时间的前后顺序来看,正是现在的我无缘无故地砍了老鸣金树,才导致日后他无缘无故地揍得我吐血。
原来,他当初并没有污蔑我。
我停手,僵笑道:“若是我现在对你认个错,日后你可否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认错人了?”
老鸣金树被我刀气所逼,内腑受损,如我所期待的那样吐了一口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怒道:“这账老夫今天记下了。”
“既然这样……”我沉吟片刻,飞身向他攻去,“那我就多砍你几下,够本再说。”
这时,变故陡发,一个紫衣紫发的弱冠少年,从边上向老鸣金树冲过来,大叫道:“爷爷!”
手中的刀立刻收住,我疑惑地看着少年,很眼熟的感觉。秋高!
人家说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等于猪,收了对君沂的心思,我又聪明起来。原来,秋高便是老鸣金树的孙子。对他的话,我全部曲解了。什么偷鸣金果,他们本身就是鸣金果树。难怪他出手那般大方,连着两次给了我二十二枚鸣金果。
拿了别人东西手短,自然不能对秋高出手。
我站在原地,想到现在的秋高并不知道我是谁,心里的为难刹那消失,坦然起来。
“你们别伤害我爷爷,要鸣金果尽管去拿。”秋高很硬气地说道,身体站在老鸣金树的前面。
“我们也不想伤害你爷爷,目的只是鸣金果。”君沂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秋高,“这是疗伤的丹药,对内伤很有用。抢夺鸣金果实是情非得已,日后若有何难处,尽管来天界找我。”
君沂躬身说道,脸上带着羞愧神色。
“不用你假好心。只要你们不来抢夺鸣金果,我们便不会有任何的难处!”秋高冷冷地回道。
君沂也不多言,举步向鸣金果树走去。我紧跟其后。
“强盗!”老鸣金树喝道,只是力不从心,无法再阻止我和君沂的脚步。
既然仇已经结下了,日后也证明了我被老鸣金树揍得吐血。既然这样,我便要不顾一切,使劲地摘鸣金果。将抢空他一树鸣金果的罪名坐实。
走在我前面的君沂突然停步,神游的我一下子撞在他的背上。
“干嘛突然停下来?”我不满地问道。
“鸣金果,没了。”他淡淡回道。
“什么?”我没有他那般镇定,大叫出声。
金灿灿的鸣金果宛如突然消失了一般,一个也没有了,树上只碧翠的叶子在风的拂动下,微微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