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芙娘闻听此言,顿时大喜,忙拉住司马茹问道:“怎么?你已有了心上人?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司马茹原未料到司马莲情急之下将此事说了出来,只是说到底,这事也得有浮出水面的那天,告诉嫡母倒也无妨,只是先瞒着爹爹罢了。想到此处,司马茹便打定主意,抬起头来羞怯说道:“是、是我在书院内结识的一位公子,只是他……”
“妹妹,”司马莲忙打断她的话说,“此事还待从长计议,尚且不急。娘亲,如今先莫要管那许多,娘亲还是先顾及眼前事罢。”
方芙娘听罢,觉得也是这个理儿。司马茹的婚事日后再提不迟,这司马莲可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自然还是亲生女儿的婚事比较重要,她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司马茹被大姐打断,心里却明白姐姐心里还是不看好她的意中人,这才拦住了,不让司马茹说出口去。略定下心来,司马茹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司马莲不过是略提一提,显然只为让那翠香放下心结道出实情,并未想摊开此事。姐姐一片心思,也都是为了她好。
那翠香见状,却有一丝惊讶,瞧着司马茹神情颇有几分不解。片刻之后,她定下神色,握了握拳,冷笑一声说道:“奴婢听闻王爷乃是人中之龙,世间男子能胜于王爷者能有几人?二小姐莫要再诓骗夫人。大小姐好性子,你说什么,大小姐便信什么,奴婢可是不信!”
翠香说完,司马莲瞧着这丫鬟眼中执拗神色,晓得再劝也是无益。可叹这丫鬟一派诚挚之心,却被歹人利用,真真是钻进了牛角尖,拽都拽不回来了。
只是司马茹听了这话,心内却忍不住冷笑。这朱晟浩凭着才貌地位,倒不知骗了多少人,连面前这个小小的丫鬟,都如此青眼王爷。她一时心中不平,便冲着那翠香说道:“世间男子众多,难道就无一个胜过王爷?依我看那云修书院第一才子庄云飞,比起王爷也毫不逊色!”
司马茹话音刚落,便觉不妙。她只是不忿这丫鬟百般抬举朱晟浩,仿佛就如司马茹理应上赶子攀附王爷一般,这才出言驳斥。只是这话听在方芙娘和司马莲耳中,却又有些不同了。
司马莲微微一愣,回过味来,便追问道:“你说的可是庄老先生孙儿庄云飞?我倒常听你提起他妹子,是你的手帕交,叫庄云归不是?”
说起庄云归,方芙娘也是知道的。那日在众人面前调侃司马芸与庄云归,司马芸便觉得久拖不宜,回家中后,便和方芙娘提起此事。那庄云归乃是庄家小姐,书香门第出身,也算门当户对,方芙娘自然并无不准之理。正想着过几日司马莲这桩心事结了,便报与相爷知晓,去庄家提亲,怎么这二丫头又提起庄云飞来了?
司马茹被姐姐如此一问,也只得点头,心道不好,却不知如何解释。
司马莲见状,不由得眼前一亮,神色顿时舒展了许多。她显然以为司马茹听了她一番劝说,与那鸿班学子就此了断,寻了个家世相当的。若是如此,那就可摊开来说明白了。
“庄云飞……我倒也曾见过几次。庄家娶亲,倒是不论嫡庶。匹配你这个相府庶女,倒也相合。”方芙娘此时已笃信司马茹恋慕之人乃是庄云飞,想着这两桩亲事一成,于司马芸仕途也有益处,便有些难掩喜悦,冲着司马茹又道,“既然如此,怎不告诉你爹爹,何必拖到如今呢?”
司马茹此时心里又慌又乱,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她略想了想,便故作羞怯,悠然叹道:“奈何落花有意,流水却不知有情无情。夫人,我与云飞哥哥相识尚浅,还需从长计议,还是先顾及姐姐的婚事罢。”
司马莲听了,想想也不能逼得太急,便点了点头。方芙娘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对那翠香说道:“方才所说你可听见?二小姐并无那心思,你既然忠心与我,便将昨晚之事一一道来,否则,我也要容不下你了!”
那翠香见方芙娘开口,不禁神色大变,顿时有些慌张不定。她双唇微张,犹豫半晌,这才又磕了几个头,低声说道:“奴婢、奴婢实在不知二小姐另有意中人……昨晚、昨晚……”
司马茹心里明白翠香心中犹豫,想必并不敢当着方芙娘之面将那些事儿说出来,便紧一步上前追问道:“你究竟说了什么?直说无妨,想必夫人见你一片忠心,也不会怪你。”
翠香仰头抿唇看了看方芙娘和司马莲,忽的俯身磕头道:“夫人,奴婢也是从园里婆子处听说,又因记挂大小姐婚事,这才去、去寻了林姨娘。奴婢、奴婢对林姨娘说,她那先夫并儿子都已死了……夫人!奴婢只想着若她闹将起来,二小姐定受连累,奴婢完全是为了您啊!”
方芙娘闻言,神情大变,脸上血色顿无,双手微颤起来。
司马茹故作不知,面露慌张神色,向着方芙娘问道:“夫人,怎么这丫鬟竟说我姨娘先夫已死,难道我姨娘不是丧夫改适?我怎么又有个同母异父的兄长?我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若我姨娘先夫未死,那、那我姨娘又怎么会嫁入相府?这丫鬟所说如此不通,我怎么全不明白?”
方芙娘此时真是万分恼恨翠香!想不到这丫鬟竟糊涂至此,这等事竟去和林姨娘说了,还让司马茹知晓,若是相爷怪罪下来,叫她如何担待得起?还说什么忠心,真是害人不浅!
司马莲在旁,听翠香所言蹊跷,又见方芙娘这等神色,心内知道这丫鬟定是闯了大祸。她忙伸手拉住司马茹道:“十数年前之事,与妹妹无干,妹妹莫要再问了。”
司马茹闻言,盈盈水眸望了望司马莲,悄然落下一滴泪来,乖乖站在一旁。
这滴眼泪,都落在司马莲与方芙娘眼中,两人顿时心生怜悯之心,对这丫鬟愈加恼怒。方芙娘颤声问道:“这等旧事,究竟是何人告诉你的?”
翠香此时再蠢,也晓得自己多半是闯了大祸,忙趴在地上,带着一丝哭腔说道:“是园内管洒扫的吴婆子告诉奴婢的……”
“那你又是如何想到要去告诉林姨娘的?”司马莲总觉得有些不对,接着追问道。
“那婆子瞧我是个忠心的,便将这些陈年旧事说与我听。”翠香此时再无底气,这个人都萎靡了几分,喃喃说道,“我只是一心想报答夫人恩情,全是一片忠心啊……”
司马茹瞧她那模样,晓得再问也是无益。方才翠香口口声声什么庶女妾室,可见除了夫人,对府中这些姨娘万分瞧不上眼。料定司马萍也不是直接出手,定是借了旁人的口。这等情势,恐怕就算寻了那婆子问起,也难以查到司马萍头上。
“夫人,”司马茹瞧着方芙娘开口劝道,“大姐姐说得对,那都不过是陈年旧事,我如今是相府千金,林姨娘是府中妾室,都只管过好当前的日子便可,又何必在意那些旧事?依女儿看,这个丫鬟虽则行事莽撞,但一片忠心着实可悯,不如就饶了她罢。”
下头翠香闻听司马茹为她求情,忍不住微微一怔,仰头看向了司马茹。司马茹瞧也不瞧她,只是脸上哭得通红,虽则依旧是一副弱柳扶风模样,但看在翠香眼中,如今却也有一丝不同。
方芙娘听了这话,既欣慰司马茹懂事,又觉说得亦有几分道理,望着那翠香便有几分迟疑。司马莲却只顾皱眉瞧着那翠香。
“莲儿,你瞧你妹妹都这么说了,不如……”方芙娘心中颇有些不忍,还是开口道,“不如就饶了她罢?”
“娘亲不可!“司马莲微微一叹,瞧着那翠香说道,”这丫鬟忠心则已,但性子未免过于急躁,若是留着她,日后不知还会惹出什么事来。既然娘亲不忍,不如就将她送到下头庄子上去,多与些银钱,配了人罢。”
听了这话,翠香身子微微一震,随即落下泪来,也不求饶,只是默默冲方芙娘、司马莲磕了个头,再不言语。
司马莲转头看了素娥一眼,素娥会意,将那翠香带了下去。待那翠香离去,司马莲又转头对方芙娘说:“娘亲,这翠香不宜久留,今日就送她走罢。毕竟是娘亲身边的丫鬟,这配人也需谨慎着些,寻个知根知底模样周正的,既显得娘亲仁慈,又免落他人话柄。”
方芙娘听女儿叮嘱,忙点头说道:“此事如此处置倒也妥当。那翠香跟了我这些年,若随意打发了她,我于心不忍。且就如此罢。”
司马茹在一旁听着,也微微点了点头。只是她瞧了瞧日头,时辰不早,便急忙对方芙娘说:“夫人,我看大姐姐婚事不宜再拖,这个时辰爹爹想必已下朝归来,不如我去请爹爹和我姨娘罢?”
听司马茹如此说,方芙娘和司马莲都惊得一跳,忙齐声说:“不可!”
方芙娘叹口气道:“你姨娘如今得知真相,恐怕恨你爹爹入骨,若是见到相爷,那岂不是不妙?倘若惹出事来,岂不是牵累了你?”
司马茹听方芙娘如此说,心中微微一暖,略想了想便答道:“夫人,女儿虽不知其事缘由,但事已过多年,姨娘虽则不知,但心中亦应有所感应,岂能全不明白?若夫人不放心,不如现在就请姨娘前来,夫人好言相劝一番,若是说得通,之后也好行事。”
方芙娘一听,这倒也是个办法,她便略转头看向了司马莲。司马莲细想一番,倒也未觉不妥,便微微点了点头。
司马茹见状,便伸手撩起帘子,冲着候在帘外的桂兰说道:“桂兰,你去请林姨娘来罢!”
桂兰早被司马茹叮嘱,干脆应了一声,便疾步走了出去。
谁料桂兰走了没一会儿,外头竟有丫鬟来报,司马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