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官赫双眼微眯,看不出神色,但若有若无的凌人之气暴露了他的心思,嘴角微动:“有意思,说下去”
“清远山眼中全是要杀我之意,可他迟疑了,说明他是受人指使另有目的,而恰好我在床上摸到一把匕首,这显然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要我杀了清远山”回想当日崖边的异样,必是屋中那香炉作怪。
“你很聪明,即使是我指使,那你能否猜到我为何要借你之手杀了清远山”玉官赫竟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这让若舞大感诧异,她的猜测果真不错。
真相已明,若舞反而格外沉静,遇事不惊处事不乱,这是她师父教的。至于玉官赫此为何由,若舞也绞尽脑汁的想要知道:“因为我无亲无故,毫无牵带,在江湖上也不过是一粒沙,风吹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后患。至于你为什么要清远山死,恐怕只有你自己明白”
“他总是自以为是,狂妄而语,时时挑战我的权威,这种胸无城府的人只会是我的祸患,留之无用”玉官赫睥睨而语,听得若舞却是一颤,而她正好出现,成为了他的棋子。
只因如此,他竟要杀了清远山,这是一个至尊该有的胸襟吗?正义,若舞嗤之以鼻,如果连首领都是个小人,何来的正义。
天下人拥戴效忠的人,竟是个满腹诡计,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小人,若舞觉得悲哀。
“虽说我没有牵带,可你就丝毫不顾忌到楮言苏引”若舞问出所想
“自然,他们知道清远山的为人,会毫无疑问的相信是清远山要杀你,你是自卫才杀了清远山”玉官赫恢复高贵的气质,幽幽开口
若舞倒吸一口冷气,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处处都想得如此完美,让人看不出一丝不妥。若舞心中不甘,不愿成为他的棋子“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们”
仿佛听到一笑话,玉官赫赫然一笑,语中意犹“知道我为什么要承认,又要告诉你这么多吗?”
玉官赫的笑让若舞脊梁一麻,有些不安:“为何?”
玉官赫两眼幽深,浑的让人望不透看不穿,让人不寒而栗“死人知不知道秘密没有任何区别,现在苏引和楮言正在四处寻你,我会派人去通知他们你在清风门,可是等他们赶回来你已经死了”
身后的手不由紧握,指甲嵌肉未知,若舞口舌发紧“你告诉我真相,不过是想通过我的嘴,激起民愤,让清风门的人杀我而后快,我想你会失望了”
玉官赫身形微顿,有些深不可测道:“你真的很聪明,可惜了,不能为我所用”玉官赫潇洒挥袖,大步而出。
若舞眼神一暗,心中不安,说不说都难逃一死,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苏引和楮言能及时回来。不多时,一大群人破门而入,蜂拥而至,皆凶神恶煞的看着若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把她拖出去”若舞被人一提,直接拖着出去,若舞心中自嘲,师父说得对,江湖险恶,从她出了谷,波澜不断,这次更是以送命为代价。
若舞被狠狠摔在月台上,被众人围至中间,一双双眼睛利光毕现。不知他们真是为清远山的死而愤怒,还是另有目的。
“清远山是我杀的,可我为何会杀他,难道你们都没有怀疑过?今日你们若将我杀死,可我若是冤枉,你们不一样也是杀人凶手”江湖上,命如草芥,杀一个人如碾死一只蚂蚁无异,可若舞仍想辩驳,只因清远山是有身份的人,便要杀人偿命,而不分他的好坏真假,这不公平
一声冷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我们早已查清楚,当日门主是收到你的书信才去域和楼,原来你是别有用心”一人将一封书信向若舞丢去,若舞一看,上面字迹可见。恩怨欲清域和楼了断,若舞。若舞不由一惊,竟是她的字迹,原来这早已计划好了,滴水不漏。
若舞仰天长笑,叹他们的愚蠢。若她真想杀人,为何所做的一切都是轻易暴露的行径,让人轻而易举的攻破。而这封信,马上就会被销毁。
玉官赫早已不见踪影,这样的场合他怎么能在呢,该是去做更重要的事了吧。若舞也不再做反抗,皆枉然。
若舞扫看众人一番,似要将他们记在脑中“要杀便杀,我若眨一下眼就不是若舞,还有,今日若我不死,它日定要你们如数以还”
他们从若舞的眼中看到刀光剑影,悲愤,还有刺骨的寒意,那冷芒阵阵,似铺啸而来,要将他们杀的体无完肤。众人皆是一愣,竟没有人上前,氛围相持时,一人从人群中掀袖而出,手持长剑,直向若舞挥去。若舞身子不由向后一仰,双眼直直的看向挥来的冷剑,眼中的凄楚一闪而过。
此时此刻,只听叮叮几声,挥剑的男子只觉手臂麻痛,长剑被震飞,群中一乱,定眼望去,三支箭稳稳的插在若舞的身前。
若舞面上一震,瞳孔猛的瞪大,不可置信向右方望去,顿时喜上眉梢,“幕城”若舞大呼一声,连语气都带着惊喜,一定是幕城。
语毕,一身影渐现,墨衣束身,墨发翻飞,气质逸雅,眸如星辰,绝美异彩的脸上十分平静。南荣幕城一手持弓,身背箭篓落于若舞身前,右腿半跪于地。
“若舞”南荣幕城轻语,语气温柔似水又似滔滔江水般急迫。南荣幕城一手握绳,内力一震,便震断若舞身上的绳子。
若舞笑靥,倾身向前,双手颤抖的握着南荣幕城双臂,这不是害怕所致,而是感动而是……
“幕城,你怎么会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本是意外的面容忽的一愣,眼神一闪,双手不由抚上南荣幕城那双异常光亮,风采茫茫的双眼,惊喜而道:“你的眼睛,你看得见了”
若舞的高兴彷如自己看得见一般,南荣幕城心中一暖,温润含笑,似承诺:“我看得见了,可以保护你了”大手轻抚面容,南荣幕城眼中惊羡,柔光一片:“与我脑中的若舞一样漂亮,一样风采,一样丰姿清华”
若舞扑哧一笑,笑的眼中含泪,是高兴,是感动,她从未想过第一个来救她的会是南荣幕城。
众人见是天外南荣的阁主南荣幕城,皆惊异不已,竟不知所措起来。
“素知南荣家从不过问世外之事,不知南荣阁主怎会和她扯上关系”方才持剑的男子沉声道:右手仍微微的颤抖,心中余悸,南荣家的箭术独一无二,自己的武功已遥遥不及。
南荣幕城扶起若舞,将之护在身侧。此刻的南荣幕城清润中不失威严,高贵不失傲然。他伟岸而立,从容不迫,淡稳不惊。他是一阁之主,他有他的威信,不容任何人懈怠轻视。
“若舞是家弟送来此处,未免罪过,我决定将她带走,如此,此事就不再与我南荣家有关联”雨淡风轻却隐有一股威严魄力
“你是一派之主,受人尊敬,若今日强行带走若舞,难不成是想与众人作对”有人质疑
“即便如此,我也非带她走不可”南荣幕城扫视众人,虽是面色无异,可眼中凌势,不容置喙
一人暗示提醒:“阁主可要三思,你这是要整个南荣身陷不义”
若舞心中一跳,双手不由紧握住南荣幕城,她绝不能让南荣牵扯进来。南荣幕城会意,回应一笑,似在对若舞说话又似在讲与大家听:“我已不再是南荣的阁主,与南荣也不再有瓜葛,今日所为,实乃个人所愿”
日后,谁还会借故去为难南荣。
群中议论,若舞更是一惊,心知他是为了她而这样做的,为了两全其美而选择委屈自己,离开他的故乡为她深陷囫囵。
“幕城”若舞凝噎,他们认识不过一月,他根本不值得这么做。
“这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内疚,若舞,待我们出了这里,我想对你说一件事,一件想了无数遍的事”南荣幕城低首而望,轻语,那眼底的认真之情,是那样的神圣高洁,看得若舞出了神。
若舞一笑点头:“好”
“你此话是鱼死网破之意,可你人单势薄,纵然武功高强也是寡不敌众,南荣阁主可要想清楚了”众人防备,皆手握兵器
南荣幕城后退几步,对众人抱拳“话不多说,出手吧”
众人对望一眼,呐喊声顿起,蜂拥而来。整个场内约有百人,而南荣幕城只有一人,即使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再则,南荣幕城是使箭,箭只宜远攻,近内使用局促又身有一人负累,独显下风。
若舞紧紧抱着南荣幕城的腰身,心中焦急万分。南荣幕城身形如幻,灵巧如鹤,运行自如,如流水,如行云,豪不局促,收放自如。这倒让若舞有了一丝希望,南荣幕城远比她想象中的高深强大。
面对四方,箭羽如影,一箭击倒两人,南荣幕城带着若舞不断后退,渐渐被逼入一角。南荣幕城面上轻肃,褐色的眸子如覆寒星,一手搂住若舞踏飞而上,席卷而过。然而,哪是那般容易,四方墙外,又涌入一群人,手持长剑,气势汹汹,似要将两人砍杀于此。若舞眼中厉色一闪,好个玉官赫。
“小心”若舞不由惊呼,身子一撞,两人斜身惊险避过一击。
旋转跳跃,时起时落,搭箭放箭一气呵成。南荣幕城一手握空,才发觉箭已用完,南荣幕城凌然从立,破空一掷长弓打翻几人。
远观,整个地上痛苦呻吟的人无数,细闻,整个空中腥气逼人。这些无时不刻的提醒着众人,搏杀没有停止。
南荣幕城素手翻转,气定神闲,棱角分明的脸颊自信不减,仿佛胸有成竹,这给人无形的压力。身形如鹤,如影如幻,穿梭其中,游刃有余。
横腿一扫,击退数人,众人似被南荣幕城激怒,八方瞬涌而上,数剑而下。若舞只觉煞气袭人,四方气流如旋,刺的皮肤生痛。此时此刻,她是多么的渴望恢复功力,她想要和南荣幕城并肩而战呀。
南荣幕城将若舞护在怀中,身形空下,避过一击,又弹跳而起,冲开阵势,然而,岂有那般容易,剑光一闪,让若舞不由闭眼。南荣幕城面色微异,抱着若舞连退几步,若舞只觉手上湿漉定眼一看,满手血红。
眸孔紧缩,眼中倒影,来不及思考。若舞身形翻转,越到南荣幕城身后,迎面而来一剑闪快,正中若舞的左肩。若舞闷哼一声,一脚踢开来人。
“若舞”南荣幕城急呼,一把搂住若舞,心痛不已,可他不敢懈怠,几方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