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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光潋滟的血色灵玉瞬间绽放,玲珑剔透,温润亮泽,光辉投射之处,映红了祝安殿百余年来的沉寂与清冷。Www..Com
翡翠玉盒铺着色泽内敛的纯碧之色,低调而展现华贵的质料,是慕容霄采掘大秦无数矿产亲手打造,上面每一层纹路都衬托出慕容霄精湛的机关之术。开启的那一刻,祝安殿的人都忍不住眼睛一闭,再睁开时,灼热的眼神里充满震惊与骇然。
翡翠玉盒里有一件绝世倾国的东西,精巧纤细,通体赤红,如同一只涅槃的凤凰挣脱牢笼,冲天而起,展翅凤鸣。通透明澈的一柄凤冠玉玺,乃传说中至高无上的权杖,代表着大秦半壁江山的拥有权。
凤冠玉玺以罕见的金黄宝石镶嵌,黄金浮雕雕刻的凤凰精致,连羽毛都根跟分明,栩栩如生。高贵的凤首盘旋在其中,尊傲昂首,顾盼身姿,映着红潋滟的宝石双眸,转动之间,光芒慑人,睥睨天下,威震四方。
商知浅看着雕琢而成的凤冠玉玺,飞凤翱翔,翅羽华美,明无色泽经折射和色散,缤纷多彩的散发出一股灵性,光华流转,山河日月,殿宇楼台,都被凤凰踩于足下,血色红光之中,凤凰忽然动了。
“这是凤冠玉玺!”
楚赢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盯着商知浅的目光冷冽而讳莫如深。
凤冠玉玺是五百年前的特殊凤冠,说特殊,是因为秦帝君昊胤在大婚之日,当着文武百官之面,亲自为血衣神后奉上一顶奇异的凤冠,这顶凤冠不仅代表帝后之间的爱,也是大秦天子允诺的半壁江山。
精致、雕巧、华美、尊贵、匠心独运的凤冠玉玺不同于历代黄金、珠宝打造的凤冠造型,这顶华美到极致的凤冠以帝王之印玺镶镌,样式十分精巧古怪,五龙一凤盘旋的底部以金丝勾挑出来优雅的帽状,令人震撼的是,整个冠身都是极品灵玉,灵玉镶嵌着细小透亮的宝石,罕见的红宝石被打磨成三百六十个折射面,每个角度都散发出夺目的华光。
凤冠玉玺于长明灯下,隐约闪现刻有秦太祖君昊胤所书‘皇权神授’四篆字。血色红光的宝石美到极致夺魄,再溶合天子印玺的灵玉,楚赢看着光泽璀璨的宝石风采,脑子里闪过片段荒唐的念头,双手紧攥,在极致的震撼和极度的冲击之下,声音失去流畅的组织能力。
秦太祖以‘皇权神授’之信物藏于凤冠之中,大秦历代帝王皆以符印为传国玉玺,乃帝皇至尊,国之圣主。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有天子命数,失之则‘国之气数已尽’,成为亡国之君。大秦历代皇帝凡登大位而无此玉玺者,视为叛逆,名不正言不顺。
西楚先祖传下来的翡翠玉盒内藏凤冠玉玺,若然是真,大秦传国玉玺竟然在西楚数百年,那大秦历代皇帝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窃贼?
难怪自秦帝薨逝之后,秦太宗君启谙不曾立后,乃至后世之君鲜少立后,即便宣元帝君非天倒行逆施,残暴、贪色,在位期间废后五次,宠妃无数,也不曾拿出‘凤冠玉玺’赠予宠爱之人。可见,大秦历代皇帝并不像史籍上所撰‘励精图治,不贪女色’。
真相是凤冠玉玺早在秦帝薨逝后,下落不明。
凤冠玉玺的质地是千年难遇的稀世珍品,祖母绿是世上难见的极品宝石,而带有灵性的灵玉和红宝石其价值在祖母绿之上。一指甲大小的一块灵玉堪称价值连城,整个凤冠玉玺又是何等的倾国手笔。
楚赢无法想象,当年秦帝君昊胤亲手为血衣神后戴上‘凤冠玉玺’是何等的霸气,从整块活灵活现的凤凰灵玉雕琢出的‘山河’,到流动的印玺字迹,都是世上最纯粹,最耀眼,最魄人的光彩。
凤冠显示的身份,玉玺展露的权势,全部经秦帝君昊胤之手。若说秦帝残暴冷酷,实在冤枉至极。任何男人在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时,不会轻易放手,更何况送给一个女人。若不是一心守护,哪个上位者会容忍一个女人在自己地盘上作威作福,享受一切。
“蜀山之巅,有终年不化的雪,秦帝曾为冠宠六宫的开国皇后掬蜀山雪水,栽种了大秦国花,雪玉睡莲。那一年,雪玉睡莲开遍整个大秦,秦帝君昊胤与血衣神后大婚。帝后的盛世婚礼之上,秦帝倾国之力亲手奉上巧夺天工的‘凤冠玉玺’,以此送给普天之下独一无二,彼此一生唯一的爱人。帝后生死与共,共患难,经血雨腥风,彼此交托性命,一路携手征战天下,带领大秦军队,开辟属于大秦的盛世天下。秦帝在那一天,赋予凤冠玉玺至尊的权力。”
楚赢立在商知浅对面,声音沧茫带着肃穆庄重,双眸敬畏的看着凤冠玉玺散发的红芒,觉得五百年前的帝后传奇仿佛就在眼前,那一场盛世婚礼背后的热血澎湃,并未因为时光而淹没,如此凤冠玉玺,只有那样惊才绝世的血衣神后才配得上如此倾国无双的‘凤冠’。
商知浅一手放下怀中装睡的儿子,一手沉重的托起翡翠玉盒,纯净高贵到极致的凤冠玉玺,本身就比一般的凤冠要重,手指轻抚凤冠玉玺上雕琢纹路,唇角隐隐浮现一抹自嘲,想起当年百官朝拜的盛举,和君昊胤温柔宠溺的眼神,并因此引发婚礼上的一段插曲往事,商知浅笑得越发寡淡冷漠。
君昊胤成就他身为帝王的完美爱情,然后又亲手毁去他的‘挚爱’。
这以灵玉造就的凤冠玉玺,仿若一柄利剑插在胸口,纯白的进入,血染着出来,生生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凤冠玉玺代表的何止是大秦开国皇后的身份与权势,甚至还有大秦广袤的天下。江山社稷全掌握在她一个人手中,这是何等的荣耀和别有玄机。
宠妃!
妖妃!
红颜祸水!
媚君邪妃!
……
无数指责形容当时冠宠六宫的开国皇后,可笑百官一叶障目,任史官笔下一字一字的诟病,却忘了大秦江山原本就是她血雨腥风拼杀出来的。
当年君昊胤打造凤冠玉玺,一方面是给她一个至尊权利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即将清理一股力量。
大秦立国之初,世家势力大,几代人的势力非同一般。知名的一等世家除了五大氏族之外,还有有史可考的家族历史至少五百年,这些世家内部全是世袭爵位,祖上娶过十几个公主。即便改朝换代,只要没有参与全家谋反,这些世家的爵位就不能被剥夺,就不能收税。秦帝还要拉拢世家,免除世家相关的一系列税收。
君昊胤一统天下建立威信之后,接着着手处理的就是这些世家。有功之臣要封爵位,原本有官有爵之人非但本人不缴税,如果家族有人立功很大,本身爵位已经很高,还要另封一个或是多个儿子、孙子的爵位。根据每人品级不同,纵是没有爵位多封,秦帝还必须恩荫补官。
凤冠玉玺就是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应运而生,君昊胤给予商知浅的权势就是为了处理世家问题。一个皇朝的覆灭,皇室成员大多诛杀,留下的皇室血脉皆成平民。然而,世家不一样,任何新皇朝的兴起建立,都需要世家势力的辅助。世家‘功臣’继续成为新皇朝的高官,接着与新皇室联姻,延续新皇朝的爵位。
玄武大陆天乾元年的史诗传说里,关于那一场盛世婚礼是这样描述的:“天下盛宠,犹不及秦帝亲手为皇后戴上凤冠玉玺的那一瞬间,阳光洒在那袭金色镶红囍袍上,熠熠流彩的光环谱写出一曲地老天荒。绚丽又耀眼的光芒只照亮一个人的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睥睨苍生的君者威仪,羡煞天下人……”
“皇后尊傲昂头,娇妩一笑的魅惑,倾城绝世,俯瞰天下臣民,以国之主母,受举国臣民的叩首礼拜,万众俯伏,称皇后陛下万万岁,尊其位于百官之上,甚至凌驾于秦帝之上,巾帼英姿,如神祗令国人膜拜,自此权倾天下……”
帝后大婚之后,百官重提选妃之事。选妃,关系宫闱之秘和天下政局,也是帝后之间不可避免的问题与矛盾。选在她大婚后提起选妃,谁都知道是世家要稳固自家的利益,不惜推出世家嫡女为妃,要挟皇后遵从祖制,为秦帝延绵子嗣。
商知浅看着御案上一堆折子,冷冷一笑,立即便出宫‘散心’,巧遇某世家嫡出公子,差点‘遭受轻薄’,此事震动天下。
秦帝一怒,一夜里斩杀世家几百人,将秦京染成炼狱。不到七天,世家几家势力矛盾升级,不断惹事,究其原因皆是‘轻薄、侮辱、不敬皇后’,原本是无关诛九族的大罪,谁知秦帝为博红颜一笑,以雷霆万钧之势抄了知名世家,并查出世家违例用品若干,疑似图谋篡位,显赫百年的世家,因圈地、掠民、贩运粮食、走私盐换取武器辎重,谋逆之罪不可恕,被秦帝诛杀,牵连到某世家子孙,永生不得入仕,旁支永难出头。
经此一事,世家豪族乃至朝廷重臣,再也不敢小觑荣宠不衰的皇后。享受皇后之尊的身份,却只让秦帝封她为‘皇贵妃’,可见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凶残’。
《大秦记?血衣神后传》中有一篇关于帝后淡淡的对话:“秦帝为神后一夜斩杀百人,曰:冒犯皇贵妃,废了。神后笑而不语,看着秦帝良久,道:有大臣要送你女人。秦帝低头看着手中奏章,轻喃:浅浅,我今生只爱一次,别尝试离开我,否则,我将血洗蜀山境地,换你重生。”
至此,知名的第一等世家,失去了爵位,又有第二等世家由实职尊荣领无实权的虚衔。明里暗里,世家多少受到牵连。商知浅的势威在不断政斗中,日益精湛,皇权也日益稳固。天乾元年,君昊胤给予皇贵妃商知浅至高的权势和宠爱,世家豪族才恍然大悟,不仅低估了血雨腥风走来的皇贵妃,也轻视了秦帝重新洗牌世家地位的决心。
韬光养晦、有着深厚底蕴的世家豪族见证了一位女子是怎样翻云覆雨,如何大胆插手宫务政事,甚至见过开国皇后在沙场铁血风采的将士,也深深告诫自己和亲族不得得罪皇贵妃,安分守己的嫁人,别想着进宫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在世家明里暗里给商知浅‘挖坑’,商知浅颁布《氏族志》,使得天下哗然。《氏族志》颁布后,世家的地位重新定义,划分门第的标准不再以做官的情况而定,选官的根据也不再以名门勋贵之家。现任官职高低不再是门阀划分等级的标准,打破了过去千百年来七姓作为门第高低的传统。
商知浅修订《氏族志》,使第一等世家摒弃第一位,勉强成为世家末等。而君姓、商姓成为当时最高贵的优等。通过《氏族志》,没落门阀士族受到打击,地位一落千丈。很多做官的庶族包括农、工、商人的身份取得了士族身份。
天乾元年,《氏族志》的颁布,为大秦加强皇权、巩固君权统治打下基础,商知浅彻底打击世家的目的达到。
讽刺的是,商知浅在天乾元年‘下落不明’,消失在历史传奇中。
“莫问我从哪里来,相逢何必曾相识。始于情,结于情。传说这是血衣神后最后留下的话。她一生传奇,并未在古籍青史中详细记载,笔者扼腕,只叹红颜命短。秦帝一生挚爱荣宠,止情于此。巾帼枭雄,能谋善辩,芳华不再,秦帝一生为她未再娶,只一子君启谙,情深苍宇无色,史官难以言表。”楚赢一字一句难掩心中震撼,凤冠玉玺的权势,不仅是五百年前的见证,而且能让如今的天下局势逆转。
商知浅目光锁定楚赢,没有开口。
君沐谦在黑暗中看得悚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在隐忍怒气,眼里暗沉沉,单薄的身形轻轻颤动,握着翡翠玉盒的手,指节捏握得紧紧的,昭示着她积蓄五百多年的怨愤。
在君沐谦印象中,商知浅‘女神的光辉’形象好像从来都是寡淡的,不会生气,不会计较,也懒得在意世上的事。她永远将自家放在时间夹缝中,几乎对身边的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别人也窥探不到她的内心。
她是一个冷漠寡淡如薄雾的女人,凶悍起来比任何女人都‘凶残’。
此时此刻,看着凤冠玉玺,她终是在意的、欣喜的……
商知浅目光瞥向楚赢,眸中尚带着几分冰冷和几分挣扎,淡然轻笑:“楚国主将西楚拱手相让,无非是想学秦帝君昊胤。西楚的世袭制度使授予官职在现有的世家中,保留着过去某些世袭痕迹,不利于西楚国主。从西楚建国开始,世袭分为世袭罔替和世袭,世袭罔替的次数无限,且承袭着承袭原有爵位。尽管世袭次数有限,每次承袭一次只能承袭原有爵位低一级,但是世家势力已经开始影响楚国主。”
“五百年前,《氏族志》的颁布不再以‘七姓’的修谱标准来划分世家等级,但是不等于否定了世家门阀观念,更多是巩固皇权的统治,调和朝廷的平衡。世封制经过百年的时间其结果必然趋向保守。据此,西楚建国不过三百余载,知名的第一等世家至少也是五百年,连奢贵华族的第二等世家历史至少三百年。至于三等世家或许历史不够久远,但是影响力尚在。除此之外,还有勉强算是世家的不入流,也分布甚广,牵连重大。”
“西楚内部的问题,已不像表面这么繁荣。闭门造车多年,世家早已腐败,冗兵冗官严重。楚国主需要整顿世家和西楚如今的冗兵冗官,却想将我推入这场政局中,当真是好算计。”
楚赢听她话带讽,心中微微发涩,酸楚莫名,开口道:“你说的没错,西楚是存在很多问题,但是我没有算计你的理由。世家势力一直受到皇权眷顾,五百年前,临天皇朝的太子御曾提出《姓氏录》,将玄武大陆两百九十七个姓氏进行统计,以七大姓为第一等世家,第二等世家以文武二品以及政事三品的官位划分,凡入九等的世家,为第三等。余下五品以下的官均被摒弃在外。《姓氏录》的颁布,使军功获五品以上的勋官才能入姓氏谱,而广大寒门地主与平民百姓必须有功朝廷才能入谱。然而,《姓氏录》颁布后,世家的地位超然,这也使得临天皇朝最终灭亡。”
“临天皇朝灭国后,大秦迅速崛起,并一统玄武大陆。天乾元年,开国皇后在《姓氏录》的基础上,颁布了《氏族志》,为使《氏族志》取代《姓氏录》,大秦开国皇后将《姓氏录》全部焚毁,并重新撰写《姓氏录》为《百家姓》,将全国所有的姓氏记录,不论前后排名。当时,朝堂上的大臣也许畏惧秦帝权威和手段不会做什么,但他们的心中却对太子御非常尊崇,自有一番计量。”
“世家几百年的底蕴再次动摇起来,对一手遮天的‘皇贵妃’憎恨不已,再次把事态弄大。以至于血衣神后在天乾元年之后便神秘隐退。真相确是传奇皇贵妃在天乾元年遭遇刺杀,皇贵妃身边的侍女侥幸躲过一劫,这才用余下的财力开创了西楚。我自认不是什么善人,可心中却还有些疑惑,是非曲直全在蜀山之主。”
商知浅心知楚赢的意思,西楚与她的渊源颇深,千韶能够在秦帝君昊胤和背后势力推波助澜之下退居西方,并建立西楚,实在与她有关。作为被她舍弃的活棋,千韶完成了使命,却等不到她回归。期间两百年的时间隐藏在一旁,直到三百年前才有后人建都成为一国之主。然而这个一国之主注定是‘暂代’,真正的国主尚未回归。
谁也不知道,她会穿越到五百年后。五百年前绝世帝后的传奇爱情,最终成为历史,成为永远不可触摸的伤。喜的是一生能有蓝颜知己为她舍命相陪,悲的是追随她的人一生受到束缚,从此再无自我。
商知浅将凤冠玉玺从翡翠玉盒中拿出,捧在手中良久叹息一声:“西楚与大秦历来不和,朝堂世家多次因兵权冲突,官吏之间欺上瞒下,攻于算计。将军间分散兵权,各自不服。楚国主独揽西楚兵权,无法应对其他各国,不知作何打算?”
楚赢不禁心道,凤冠玉玺如此利器,若然运用的好,整个大秦会落入西楚版图。如今在西楚重现,外面还有魔煞宫和其他势力,焉知福祸?
商知浅见他不语,摸了摸儿子的头,眨眼示意,眸中尽显锋芒,抱着凤冠玉玺缓缓走向神牌位,白衣墨发飞扬,姿态优雅,夜风卷起她的衣袂,宛如夜下女魅,清冷难言:“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傻子和骗子,傻子偏重情感,骗子拥有智慧。情感之所以愚蠢是因为它真实、善良、不会装模作样,可是人生不装模作样又怎么生活下去?西楚历代国主等了这么多年,装模作样怎么多年,也该累了。不要当别人是傻子,西楚先祖是千韶,但是你们可不是千韶的后人。应该说你们是一群骗子,你们骗到了西楚国主之位,却看不透西楚真正的秘密。金箔铁画、翡翠玉盒,你们无人能解开。”
“西楚国主,你说你没有理由算计,你不觉得羞愧吗?西楚先祖千韶作为大秦开国皇后贴身侍婢,怎么不会知道金箔铁画和翡翠玉盒的秘密?大秦立国五百多年,西楚立国只有三百年,期间两百年哪里去了?若古籍属实,西楚真正只存在两百年便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诛杀。而那群人鸠占鹊巢,成为西楚国主,成为人上人。你如此对我儿子,便是推算好时机,想要参与天下争夺的一幕好戏。”
商知浅步步紧逼,目视着楚赢,唇角微扬,声音淡静冷漠:“楚国主,应该早发现金箔的秘密,只是无法相信罢。金箔铁画不仅隐藏大秦帝后、忠勇侯,还有血城的秘密,还揭露西楚的丑闻。三百年前,你的先祖诛杀了西楚国主,并取代西楚国主的身份和财力,开创属于西楚的时代。这段秘闻,若被人揭发出来,楚国主便坐不稳国主之位。何况西楚历来受世家影响,这些世家全部是五百年前跟随故主千韶。更有野心甚大的北洛虎视眈眈,楚国主岂能让三百年前的丑闻揭露在世人前?楚国主倾国相送,不过是想借蜀山之主的名义,名正言顺!”
楚赢黑沉的眸中流光纷乱,棱角分明嵌在刀刻上的俊脸此刻冷肃而威严,带着无从探究的慑人气势和阴沉,脸部深邃的线条每一处都透着怒意,某种不知名的情愫悄然升起,意味不明的看着商知浅,见她有股指点江上的沉稳气息,望着供奉的神牌位,面色恢复如常,沉声道:“当日解开金箔铁画的秘密后,我就知道有些事早已注定。五百年前,世家在皇权打压下,不复昔日光辉。然而,五大氏族却崛起,百匠慕容、天机诸葛、忠勇赫连、暗魅澹台、文臣宗政,五大氏族仿佛一夕之间出现在世人眼前,他们取代第一等世家,甚至取代当时的所有名门。”
“因果循环,西楚因世家起复,也因世家国主权利受到威胁。三百年前的真相如何,已经成为历史。城主该知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西楚立国,历经三百年,先后有十二位国主,才有我继承,依祖而治。关于三百年的事,如今被一股势力散播,战乱再起,六国纷争。即便我先祖手段并不光明磊落,无法否认的是西楚历十三朝,治世兴盛,是近几百年间统治最平和的朝代。”
楚赢唇形坚韧的唇瓣勾起,瞳眸若隐若现的坚定之光,连同整个人的气势似乎藏着一股魔力,迎上商知浅的目光,反而有种傲骨,杀伐果决:“五百年前,秦帝君昊胤一统山河,其间兵戈残忍,历时数十年,死伤无数,百姓凋敝,屠城,血洗山河,才有大秦盛世。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与真相,只有实力、权势才是真理。不过是各凭本事罢!”
商知浅见楚赢目光透着沉肃和萧杀,知道这个年轻的国主意欲统一天下的决心和大志,正一步一步的迅速成长。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性格,却与赫连劲有着不同的人生。扩疆开土是上位者莫大的荣耀,楚赢想要建立宏图伟业的决心和睿智,早已摆在她面前。崭新的人生昭示着他不是赫连劲,他今生是一位有着统一山河魄力的年轻国主。
“我可以帮你。”
楚赢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惊奇。
君沐谦笔直的立于商知浅身后,笼罩在沉冷的暗影里,冷眼旁观的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一个睥睨天下、风华绝代、绝世无双的淡泊女子,一个王者天下、铁血峥嵘、睿智果伐的风神男子。此刻的她,神情不似以往的寡淡平静,唇角洋溢的笑容意气风华,满眼智慧。
潋滟妖娆的红光里,一人黑袍肃峻,一人白衣清淡,一人身形暗冷,一人懵懂无邪,整个祝安殿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君沐谦只觉心中酝酿了一杯醇苦的酒,呼吸一口都是钻心的疼痛,对上商少主挥舞的小手和清澈的目光,想起前段时间在谦王府的对话。
“王爷爹,敢不敢在我娘亲发脾气骂你滚开时紧紧抱着她?敢不敢在我娘亲让你放下所有拥有的一切还能一如既往的相信她、爱她?敢不敢在我娘亲孤独无助时给她安全感?敢不敢在从我娘亲神态中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敢不敢不欺骗我娘亲?敢不敢一生只爱她一个人,哪怕她生命只是短暂的一天?”
……
你敢不敢……
君沐谦惨然一笑,不是敢不敢,而是永远失去拥有她的资格。每个人的心生来就是残缺和孤独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和孤独度过一生,只因与另一半相遇时,不是错过疏忽,就是已经失去。她的心停留在五百年前,即便停留在现在也是在追寻五百年前的真相。蓦然转身,消失在祝安殿。
悄无声息的退出,并未引起楚赢的注意。
在商知浅说出那样一句话后,整个祝安殿传来一阵震动。
“千百年前我来过,是为了等你来的。你没来,我不肯走。我从黑发等到白发,从壮年等成一堆荒冢。可是我心不死!我痴等。我从荒冢等成了古墓,等到连碑文都风化难辨,你终于来了。可是,这次你来,也许是来悼墓。”楚赢看着由凤冠玉玺透射出来的彩光照射在左鼎右炉上,简单古朴的纹路映射在墙壁,露出一串跳跃的文字,方方正正,气势恢宏。龙首凤凰正镶嵌在文字正中,形成奇异的图案。
“传闻居然是真的。”楚赢手指轻轻拂过墙壁上的那一排字迹,指尖红光闪动,岿然不动的墙壁轻微的移动,啪嗒一声,一个龙首从墙壁内移动出来,龙口一张,露出狭窄的入口,随即传来一阵阵连响,很想机关转动的咔嚓咔嚓声,一阵响动过后,神牌位后的墙壁上市整个玄武大陆的江山图,舆图的线条在光芒下莫名的活了起来,形成一个偌大的‘君’字。
“过去前来祝安殿的人,不是无功而返,就是永远消失。想来是因为西楚历代国主陵墓里机关阵法无数。但是这三百年来,十二位国主曾试图进去过,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历代守陵的人竟然是消失的天机诸葛的后人,并发现一个奇怪的共同点。三百年前西楚每一位国主,都不是生老病死才退位,他们都是在壮年的时候,让位给儿子、孙子。让位后,就消失在世上,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今晚之前,祝安殿几乎每夜都有人无声潜入。这些人实不是西楚一国可掌控,西楚虽兵力在六国占据地位,但若有人敢在西楚皇宫出入自由,且不惧怕重兵把守的祝安殿,可见来此的人除了魔煞宫,便是其他五国的人。真若有什么秘密,那也是与秦太祖君昊胤有关。传闻大秦皇陵有无数宝藏,然皇陵设有无数假陵。表面上祝安殿是西楚历代国主的神位牌,实则是西楚历代国主的墓室,里面陈放着西楚历代国主的遗体。”
楚赢边说边看向商知浅,对上她乌黑清冷的眼睛,虽然美丽灵动到极致,内里蕴着冰冷渗骨的寒气,楚赢仿佛被那双沉积了千年寒冰,散发着深幽冷气的那股力量吸进去,血液在她毫无表情的注视下迅速凝结,昏暗的光线点点倾洒在她娇柔精瘦的身躯,如月光流动,勾画着完美的线条,并且掩不住她周身的冷硬和坚强,楚赢臆断的从中读出嘲讽,于是不在开口。
商知浅心里疑惑,龙口甬道里光线有些暗,地上铺着暗纹石板,石板光滑没有一丝瑕疵,铮亮几近照人影。从龙口入口到甬道呈‘L’型,目测甬道大概长百米,以螺旋形阶梯向下延伸,从上到下的长度不超过五十米,两面的墙壁上人工开凿痕迹明显,显然是一处山谷被人挖空出一部分,而祝安殿就是依靠原来的山谷建造。
“长泰,你乖乖在外面等着。”商知浅想要一探究竟,示意暗卫好好看着商少主。
商少主一听,望着龙口方向,在看着自家娘亲,嘟囔着嘴表示抗议:“我不同意,我表示抗议!娘亲去哪,长泰就去哪。”
“不可以!”
“霸道、**……”商少主泛着水雾朦胧的双眼,数落自家娘亲的种种‘恶行’。
商知浅蹲下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长泰,长大了,不听娘亲的话了!”
商君纯净无邪,黑溜溜的眼珠一转:“嗯哼!长泰长大了,要承担保护娘亲的重任,娘亲去哪,长泰必须陪同!”
商知浅语塞,儿子越大越不可爱,心里腹诽,这孩子执拗的性格到底像谁,只好强硬道:“商君小朋友,你才四岁,是凤华城娇娇嫩嫩的花朵,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早上出门怕晒,晚上睡觉怕冷怕黑,还怕打雷。你这小身子板怎么能保护娘亲?”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可是娘亲说的。娘亲不能小瞧人!”
“可是你怕黑怕打雷怕鬼。”
“这个是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不怕!”
“为什么你现在不怕黑怕鬼?”
“因为我长大了。”
“为什么你长大了就不怕黑怕鬼?”
“因为我长大了呀!”
……
商少主被自家娘亲‘反问’‘设问’如此这般答非所问、绕口令的高深答案给‘坑’了。嘴一扁,欲哭无泪的向楚赢求救,啃着手指给出无言的警告:不帮我,我就毁掉西楚。
楚赢看着商少主,心中颇不是滋味,眼前的女人‘很凶残’,女人的儿子很无邪但是更加‘凶残’,能轻松的谈论政局,还擅长伪装卖萌和聪明绝顶的对敌独门绝技,乃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小魔头,脑中转了十八弯,笑得极其勉强:“祝安殿原本是一个祠堂,五百年前西楚先祖发现一座山谷说风水极好,卧着地龙,藏有龙气,便在这里修筑祠堂。西楚的兴盛都与这处风水有关,是以西楚先祖便在祠堂之下设墓,修了一个很大的墓室。墓室之内安置着西楚历代国主,西楚先祖便葬入这墓穴。三百年前,西楚变故,西楚祠堂重新修筑,并取名祝安殿。自从祝安殿修葺之后,依照西楚先祖遗嘱,世代守护墓室,年年祭拜,不可中断。直到找到西楚真正的主人,开启这座墓室。西楚先祖曾留下遗言,墓室只迎接西楚真正的主人,如若有人硬闯,唯有死路一条。既然城主是蜀山之主,也是西楚先祖说的那个人。想来墓室的机关不会伤着城主以及少城主。”
商少主笑的憨态可掬,双眸泛着兴奋的光彩,握着娘亲的手指紧了紧。
商知浅将凤冠玉玺重新放回翡翠玉盒中,左臂环抱翡翠玉盒,右手牵着商少主的小嫩手,无奈开口道:“走吧!”
商少主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高兴地蹦跶,牵着自家娘亲的手,顺便扯了扯国主爹的衣袂。
一行三人进入龙口,墓室甬道修建得极其威严肃穆,气派高贵,墙壁剔透晶莹。工匠精湛的技艺,使得甬道在光芒反照下,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线来,走在光滑石板上格外灼人。
商知浅从进入龙口开始,就有一种神奇的感觉。观察之余,发现甬道干净的不真实,竟然没有一丝灰尘,仍旧光亮平滑。角落里立着的一排古朴的灯盏全是透光镜,因镜面凹凸不平很难用肉眼分辨它们镶在灯盏里。
当光线通过镜面反射,灯盏会像灯芯点燃一般,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并将甬道上端的图案和文字显现出来。
商知浅所处的位置正是一处关卡,通常隐秘着密道或是隐藏机关,倘若不熟悉风水格局,可能导致墓穴自动封闭。这也是甬道为什么设计成‘L’型,螺旋形阶梯向下延伸,呈现一个长方形的原因。
两面墙壁画满了色彩艳丽的壁画,且以月牙宝石装饰,利用镜子反射,将交错排列的图案和文字整合。经由镜子反射在墙壁上的月牙宝石,闪现出强光,瞬间变成滑过黑暗天际的流星,一条接着一条,灵动轻盈的滑动。
“娘亲,好漂亮啊!”商少主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空,刺眼的光束并未对他造成影响,反而散发出透明柔美的光泽笼罩着他。
商知浅虽然看不懂排列的文字,但是也从壁画看出某些线索,惊愕之下,不经意间看向儿子,纯洁灵雅的宛如小天使,白皙光滑的肌肤染上一层银辉,赤色的双眸没有发病时的癫狂,反而澄清而蕴满童稚。
“红……”楚赢看向银光覆盖的商君,惊惧地后退一步。
商知浅静立着,陷入沉思。五百年前,诸葛恪为她腹中骨肉算命,忧心忡忡道:“彼生彼死,火瞳邪主,溅血一丈,扩疆千里,横尸万计。苍茫大地,风起云涌,天下纷争,六国战乱。烽火狼烟,逐鹿舆图,生死纵横,巨阙治世,九霄龙吟。逐云之巅,谁主沉浮……”
当日诸葛恪告诉她,她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并非一般常人。只是她从不信命,只道诸葛恪无中生有。
此刻商君的眼眸是赤色的,好似天际最明亮的一团阳光,耀眼炙热,瞳孔在光芒折射下渐渐变浓,好似染血一样,变得杀气肆意,刀光剑影蕴韵在那双瞬间浓稠如血的眸子中,让人莫名害怕。
商知浅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楚国主,退后。”
楚赢眼里波光涌动,欲言又止的退后几步。
商知浅下意识握紧藏在腰际的‘御邪’剑,迅速提出剑转身便朝楚赢左手臂刺去,泛着岁月沧桑变迁所镌刻的御邪古剑,剑锋寒光逼人,血光流转,隐隐带着邪煞之气。
楚赢哀嚎一声,震惊的看着商知浅手中的剑削掉他左臂上的一层皮,弥漫的血腥味以及血肉模糊的左臂,惊愕之下只得在原地踉跄地后退,不敢置信的道:“你要干什么?”
“你体内有东西,想要活命,就别动。”商知浅冷冷道,说着翻出一个小瓶子,撒了些药粉在他左臂上。
楚赢吸一口凉气,这才看清她腰间缠着一个皮质的剑套,剑一出鞘,露出里面排满的各类小型的暗器和小瓶子。虽然不满她的所作所为,却沉默不语,感觉他像是砧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显然对方做事果断,手法凌厉、迅速且熟练,只切了薄薄一层皮,出点血,算不上致命的伤口。
“把衣服脱了。”
“……”楚赢盯着她精致清冷的面容,抿了抿唇,脸抽搐一番,想要发火,这个女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商知浅目光一沉,冷声命令道:“知道长泰的眼睛为什么变色吗?因为这里有一种蛊,这种蛊寄生在你体内。随便你脱不脱,若是这种蛊在你体内扎根了,到时候就不是削掉一层皮。”
“我怎么可能中蛊!”楚赢咬牙瞪着她,心说,你是女流氓吗?就算要脱衣,能不能别这么直爽?
商知浅冷淡道:“陵墓中除了精巧的机关,就是毒虫。蛊最开始是器皿里的毒虫,后来伏羲部族将之演变成蛊术。炼蛊的过程中,所有毒虫在器皿中吃掉对手,残杀到仅存一只。”
楚赢听完,插嘴道:“我知道陵墓多毒虫,也知道蛊的存在。只是你怎么认定我中蛊?”
商知浅擦拭着御邪剑上血迹,顺手将割下来的皮点燃,只道:“我身上有血珠,毒物和蛊近不了我身,长泰由于体制特殊,一般蛊伤害不到他。你进入墓室内,那蛊藏在四周,因为光线亮度问题,不慎被其寄居。这种寄生蛊一开始潜伏在皮肉之中,慢慢麻痹你的知觉,失去平日的判断力。刚刚我一剑刺来,你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当危险临近时,身体本能躲闪的反应都没有,可见我没判断错。”
楚赢:“……”
“你若不好意思,叫长泰帮你检查下全身,我回避。”商知浅说得一本正经,可越是正经的话,越让人想歪。
“……”楚赢如墨晕染的瞳眸透着冷厉的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眉间有一股寡淡孤傲的压迫感,就连嘴角勾起的浅笑都让人觉得压抑,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感觉,他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感受过。说到底,她刚才并不是很肯定他身上中蛊,结果她削掉他一层皮!如此‘大胆凶残’的女人,他招惹不起!
须臾后,商少主很正经的扒光了国主爹的衣服,从上到下检查一遍。墓室里偶尔响起一声‘少儿不宜’的惊叹,使得面容肃穆的西楚国主涨红着脸,狭长的眉眼掩藏不住尴尬。
“娘亲,没有发现。”
商知浅点点头,这才转过身,见楚赢暗沉的脸,一头墨发散乱的披散下来,双眸看向壁画上流动的字:“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楚赢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讥,似笑:“活着的人大多崇敬死亡,他们认为人的死亡只是短暂的分别。人有七魂六魄,死者的魂魄与生者有某中互通的渠道。人死后,依然存在于亲人身旁,受到族人的尊重,所有后人才修建陵墓,保存肉身,以便死者从另一个世界回到生者身边。对于这种信仰,尤其以皇族最为盛行。下葬和陪葬物更是至关重要。秦帝花费几十年的时间修建自己的陵墓,其规模、奢华程度以及真假陵墓的设计,让秦帝这位历史上最传奇的皇帝,千秋万代永世传颂。西楚历代国主的陵墓,竟然是秦帝的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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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段时间发生一些事,无法在绝望、厌世和崩溃之下继续写文。近日才稍微恢复,不会弃坑,现实的无奈和无能为力,挽歌不想小说也悲剧收场。关于断更却没有及时通知,还请见谅!另,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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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才儿子邪佞妃072_072倾国相送,注定的结局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