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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知浅看着镜光映射下的楚赢,暗沉的墓室里,明亮如昼的折射光线在他肃穆的脸上,五官散发出透明柔美的光泽,少了发冠的束缚,垂落的青丝仿佛染上一层月光,绽放着王者神韵之美,略微褶皱的黑色长袍以及左臂简单的包扎布条,将健硕的身体曲线衬托得像一部诡异莫测的兵书,引来英雄气概的人物窥探,却翻不开他坚毅果敢的气势。【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昔日翻阅古籍,最是钦佩五百年前的血衣神后、儒雅军帅赫连劲还有临天皇朝的太子御。可是真正成为西楚国主时,我反而崇敬铁血君主君昊胤。血衣神后以巾帼才智被传颂,儒雅军帅也因他是千古名帅,受将士敬畏。太子御天下奇巧莫不为他所学,博览群书,决策天下。若不是临天皇朝内忧外患,加上太子御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即便是儒雅军帅也难敌他在兵法上的奇巧。”
楚赢眯起眼,看着壁画由于光线反射出流动文字,神情肃然:“但是,铁血君主才是真正君临天下的霸主。史籍中关于铁血君主的一生,大多始于暴戾。幽谷之战,灭临天之战,参战总数与死亡人数皆达百万,后世几乎没有如此规模的大战。除此之外,众多文人墨客提到秦帝,对他的评价依然是冷血、狠戾的暴君。
从秦帝横扫千军自封王开始,至争霸天下,到临天皇朝亡国,再到一统玄武大陆,在长达十年的天下争夺之世,秦帝的功绩里,寻常君王若能做到善治国之中的一条,便是难得的明君。若秦帝是暴君,大秦也不会历经五百年依然不灭。身为帝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如此强硬血腥的手段总是难免。”
楚赢说起秦帝的时候,紧蹙的眉舒展开来,渐渐忘记左臂上‘削皮’的剑伤,说起五百年那段历史像是在回忆一件令他无比愉快与血液沸腾的事,如鹰锋锐的眼睛里灼灼发亮,眼底蕴着暖意,勾着壁画上的字光泽流转,一分一寸都是刚毅的气韵:“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秦帝君昊胤实属神勇之人,喜怒不形于色。史书记载忠勇侯赫连劲当属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清隽儒雅,以致世人赞美他,膜拜他,尊崇他,更将赫连劲军魂不灭的神话千秋万代传颂。可见,世人都喜欢赫连劲这般风高亮节之人。”
商知浅定定地看着楚赢,她手里的御邪剑仿佛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在黑暗封尘许久的墓穴展露风采,银光闪亮,透着嗜血的森冷,回想过去种种,她轻浅一笑:“楚国主对秦帝的评价颇高,可是西楚都城内为儒雅军帅建立军神府,为其雕像、建神位,受西楚将士供奉。可见,世人永远只记得美好的事物,那些残酷惨烈的事只会成为史籍上冰冷的字词。”
楚赢不置可否,指着壁画继续道:“其实五百年前的答案就在这些壁画里面,虽然我不懂壁画出现的文字,但是从这些图案猜出当时时代形态。皇室注重墓室的规格,历代大秦皇帝的葬礼都由神秘家族划出人力、物力、财力,收购昂贵的珠宝、衣饰作为陪葬。然而秦帝君昊胤为改建自己的墓穴,花费六十年,其间又修建了无数假陵,包括所谓的衣冠冢。据说皇陵的殉葬品以及墓室装饰的壁画很难判断是不是真的皇陵。以秦帝的性格,不管是真陵假陵,都不会留下生路,成为只进不出的死地。”
“可惜修建陵墓的不是君昊胤,何况谁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商知浅仔细端详着壁画,陵墓里大多会有壁画描述墓穴主人的生平事迹以及珍贵的历史遗迹。不同的是,眼前每幅壁画宛若绢丝,散发着绢丝特有的光泽和滑嫩触感,泛出淡淡光芒,仿佛壁画的人物活灵活现,随时能从壁画中走出来似的,婀娜的体态,绝美的容颜,清雅神韵倾覆于上。
楚赢扬起火折子,照射范围集中在一点,近距离的照射使得壁画上的图案明显起来,而平滑干净的地面和灯盏释放的光线汇聚起来,楚赢细细讲这些线条拼起来,惊道:“这些光线是二十八星宿图。”
商知浅点点头,让商少主沿着光线走了几圈,终于知道墓穴镜、面、线的玄机。
古人将天上星宫根据日、月、五星运行划分为二十八宿,用以作为观测日月星辰运行的参照。通过日月星辰运行的位置,从而推算出天气、凶吉以及星占、星命、风水等各种规律。星宿赋予的演变,使其非常庞杂,但是统治者对天相非常重视。
临天皇朝的太子御在运用天相星辰进行详细的记录,于是太子御掌握天下奇巧的同时,也拥有天相星辰的能力。故而五百年前的临天皇朝才会出现那么多类似星宿名的官职,太子御提拔的人所司职务皆与星宿有关,著有‘二十八宿官’之称。由此可以看出,上至统治者,下至黎民百姓,对天相相当依赖。
商少主迈开小步伐,根据二十八星宿图的指引,轻盈落地,飘忽的步伐仿佛没有一点存在感,小手背在后面,似黑珍珠的眼眸染着纯洁的笑意,灿然说道:“心月狐,危月燕,毕月乌,张月鹿……”
商知浅牵起儿子的小手,小小的身影与她的步伐一致,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壁画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在墓穴的建造风格。两边的壁画并不对称,灯盏里镜面的反射其实是月光,直接通过月光反射,地面就如同清洁平滑的月亮一般,在黑暗中绽放它的魅力。不止点、线、面的玄机,还有在壁画上潜伏的寄生蛊,这种寄生蛊一接触人体,就会改变墓穴的格局。
楚赢紧跟着母子俩的脚步,越看越警惕,大吃一惊道:“原来壁画上的人物、流动的字迹全部是寄生蛊。”
商知浅不疾不徐的淡声道:“确切地说是一种寄生类微生物,以空气浮游物为生,但是一旦被人提炼成蛊,这些东西就会成为无形杀手。人体接触后,寄生蛊潜伏在皮肉内慢慢侵蚀人的身体。这类寄生蛊比头发丝好细,平时只能感觉到存在,却无法看清是什么。若不是镜面与月光透射能将寄生蛊放大,谁也不会想到壁画上的人物和流动的字迹是一群游动的寄生蛊。”
楚赢盯着壁画,暗暗叹息一声,他进入墓穴时左臂贴着壁画,如果不是她敏锐的观察,他根本无法发现身体的异样,想着一群寄生蛊在身体里游走,就浑身发痒。此时他想起西楚先祖警告子孙后代若没有找到那人之前,绝对不能随便进入陵墓。如今想来,难道就是因为这种无法看清的寄生蛊?
商知浅目光一掠,发现楚赢偏离‘毕月乌’的走法,心知不好,一把拽起楚赢:“脚下!脚下!”
“心月狐,危月燕,毕月乌,张月鹿……国主爹跟着月亮走……”
楚赢脸色霍然一变,脚下一个踉跄,急忙收回偏离的一只脚,眼神紧紧注视着光环处,透着光的壁画,可以看见壁画上放大的寄生蛊,似蚁巢分布的寄生蛊四处游动,成千上万的叠在一起,顺着光线向外走,时刻准备啃食猎物。
“这是怎么回事?”楚赢如临大敌的跟随商知浅的脚步,面上的肌肉紧绷,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心神始终不敢放松,但是这一幕诡异的布局令他茅塞顿开,随即恍然大悟道:“莫非这二十八星宿是机关?月光反射到镜面,就如同在黑暗中形成星辰,而寄生蛊沿着光线游走,汇聚在一起,交错成密密麻麻的黑云。倘若向前走错一步,就会成为数以万计寄生蛊的食物。以往陵墓有严格的风水格局,配上匪夷所思的机关阵法甚至守陵兽,却从未有此刻诡异莫测的机关。”
商知浅笑笑,很想告诉楚赢这是古代版‘红外线防盗警报器’,还有‘热感探测仪’,任何想要进入墓穴的人不仅要避开‘红外线’的范围,还要成功避开寄生蛊这类‘热感探测仪’的窥视,可谓是高难度高风险的墓穴机关。
关于机关,她想起五百年前机关奇术要数百匠慕容,然而百匠慕容设计的机关暗器多数以木质、铁质镶合而成,配以精细的技术,从而独具一格。唯独慕容霄的机关之术在奇门巧术中独领风骚,诡异奇谲,内藏乾坤。
由于甬道是用月曜石作为墓穴的塞石,月曜石反射的光面与二十八星宿的布局,绝对不是出自慕容霄。这也是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古怪的原因,壁画看上去似乎很眼熟,却是致人死命的机关暗器。
商知浅想及此,越是防盗机关精密的墓穴,墓穴主人的地位和陪葬物就越丰厚。加上年代久远的甬道还能保存干净无尘,没有一点破损程度,有些过于诡异。四处瞧了瞧,所见之处只有狭长的甬道和壁画,在甬道行走的方法还需参照二十八星宿的规律来,每行走一步都没有确切的准数,完全靠运气和猜想,走对了,就能通过,走错了,留下命。
哪里是西楚先祖的陵墓,分明是修建者先‘投石问路’。
“壁画与光线拼在一起,分别代表东方青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要想安全走过去,必须知道宿组里代表月所属。按照这种走法,又要精准间隔,绝非易事。”
楚赢听闻,皱眉不认同道:“不可能,西楚先祖建造陵墓时,虽然墓内设置机关,但绝对不会伤害等待的那个人。你既然是西楚先祖等待的人,肯定有办法轻易走过去。”
商知浅莞尔一笑:“楚国主,星宿这东西,五百年前只有太子御喜欢研究,而且痴迷。但是将机关运用到星宿之中,在五百年前连百匠慕容都做不到。”
事实上,翡翠玉盒,凤冠玉玺的出现,又巧合的打开祝安殿地下陵墓入口,从一开始就有很大的纰漏,只是她不知道楚赢到底有何目的,隐藏的谜题似乎越来越近,却解开不开关键。
楚赢看着商知浅淡静的神态,不由苦笑,从怀中拿出一本古旧的小册子,书封面隐约能看出‘古陵’两字,沉默好半响,才娓娓道出一个被掩埋三百多年的秘密。
原来,五百年前建立西楚的千韶,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和继承人的忠心,给西楚继承人下了一种毒,这种毒不会致命,却世代存留在体内,日积月累。
但千韶最终没有等到故主的回归,她的儿子继承了西楚的一切,取而代之的是新国主继位,奠定了西楚的雏形。当时大秦皇帝君昊胤已传位给君启谙,西楚为避免战争,以求能壮大国势,与大秦联姻。
于是西楚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西楚国主确立了国主继承法,即废除‘立子以贵不以长,立嫡以长不以贤’的继承,改为子女皆可继承。西楚的改革使得国主的权利日渐巩固,国势日盛。
正当西楚韬光养晦,日益强盛时,大秦宣元皇帝君非天却在残暴和荒淫中发动战争,继而引发全国暴动,致使形成战乱局势。仅两年后,大秦版图逐渐减小,宣元帝死于宫廷阴谋。
自此,天下不在是大秦一家的天下,燕、洛、楚、离、望国相继形成共存的局势。然而宣元帝薨逝后,由长子君乾景继位。君乾景是除秦帝外,大秦史上最骁勇善战的年轻皇帝。在大秦江山四分五裂之时,景帝将气数已尽的大秦扭转乾坤,大秦统治逐渐恢复往日辉煌。
短短的三年时间,西楚与其他国家正式登上玄武大陆,这块广袤土地之上的统治者。
“然而,西楚两百年的等待并未等到那个能解开翡翠玉盒的人,无尽的等,无尽的在高位上惶恐不安,无尽的痛恨,从继承国主之位开始,直到寿终正寝,一生都在等待,等待完成先祖的遗命,等待将国主之位相让。
就在凄凉无望的等待中,一支由盗墓组织起来的队伍闯入西楚祠堂,并在祠堂结识西楚国主。同年,这支由强盗、平民、逃犯组织的盗墓队伍杀掉了西楚国主,占领西楚国主的一切,并代替国主成为西楚新的国主。为了防止身份泄露,他们将西楚宗室以莫须有的罪名全部关进大牢。之后,西楚国力依旧强盛,没人知道西楚历经两百年已经改朝换代。”
楚赢手中翻开‘古陵’,继续道:“这里是西楚先祖的遗迹,经过五百年的时光洗礼,依旧保持当年巍峨雄壮的气势,昔日的辉煌并未因为风化成土堆而有丝毫褪变。根据《古陵》一书的记载,这座墓穴是衣冠冢。虽然没有值钱的陪葬品,却隐藏秦帝皇陵的秘密。”
“楚国主也相信长生,也相信秦帝皇陵有一统天下的秘密。”商知浅似笑非笑的淡淡问道,双眼无神而冰冷。关于秦帝君昊胤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他登基即位之前,民心所向,天下一统,一切都那么祥和与宁静。那时候,她不是以皇贵妃的身份统摄六宫,他不是大秦开国皇帝威慑寰宇,赫连劲也不是被夺兵权的忠勇侯。他们三人可以毫无顾忌的一起饮茶、喝酒,空气中弥漫着爽懒恬适的气息。
五百年前的爱恨生死恩怨纠结,那些拔剑横扫晒出的热血,那些烽火狼烟一路走过的血雨腥风,那些付出的情义,都定格在君昊胤称帝前。曾经经历的艰难,用鲜血才最终得来的温暖和幸福,都在君昊胤称帝后消失殆尽。
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为什么男人拥有权力后,再也回不到曾经。自那之后的一切,好像偏离了她的想象。于是君昊胤纳新妃,她遭遇刺杀,然后一觉醒来已是五百年之后。
她一直苦苦追寻答案,却无法知道五百年前的真相。
商知浅看着楚赢,见他深邃的眸子闪躲,蓦地她清冷的眼眸里蕴着几分怀念与犹疑:“你好似在寻找什么。”
“有时候,我觉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壁画上的人物。总有声音指引我去寻找一些不相关的事。”
“是么?”商知浅眼眸闪过一抹亮光,却很快掩饰,淡声道:“楚国主或许是看多了《古陵》一书,书中记载了各个时期墓穴风格,尤其是壁画。”
“也许是看多了吧。”楚赢收回试探的心思,低声应道,转而说起三百年的先祖:“我先祖出身于‘七姓’之中李氏。李氏是知名的第一等世家,一直是士族之首,在门阀世家中声望颇高,世代与皇室缔结姻缘,家族子弟执掌朝中重权,是历史悠久的第一望族。
李氏以下的王氏、赵氏、钱氏、孙氏、吴氏、周氏,七大姓氏的望族是历朝历代鸿儒,声名传世,深受朝廷的重用,朝野的权势也不断扩张。第一等世家的地位几乎可与皇室相比,是以士族高门的尊贵身份一直延续下来。
五百年前,秦帝登基称帝之初颁布《氏族志》,七大姓氏的士族风光受到皇权压制,士族精英子弟,近一半都受到无妄之灾。谁也没想到,新皇朝的建立,天下太平盛世之际,皇贵妃会挑起世家的根基。
天乾元年的这一场浩劫之后,第一等世家元气大伤,依赖的田产房产等多处祖业被充公。李氏首当其冲被抄家,包括其他财力支撑的世家一夕之间失去了祖业,门第一落千丈。曾经建立不世功业的李氏倾颓于一个女人之手。
当时的七姓世家被无数寒门出身的子弟排挤,因寒门子弟大多在沙场建立功业,军功累升,逐渐取代世家的地位。李氏在大秦盛世时期,走向衰败灭亡。
几百年底蕴的世家纷纷失利,权势旁落。正当世家岌岌可危之时,皇贵妃失踪,从此下落不明。李氏这才趁乱避祸,将家族祖业秘密转移。两百年争斗下来,根基深厚,派系甚广的七姓世家,终于被大秦逼得走投无路,昔日辉煌一去不返。
大秦历212年,宣元帝君非天荒淫无道,致使民间农耕荒废,百姓流离失所,疫病横行,终于酿成全国范围的暴乱。李氏也因此得到喘息,并在偶然之下与一群穷凶极恶的盗墓者同行。李氏历来文武兼修,恰逢天下大乱,趁暴乱之机扩充实力,逐渐恢复世家的实力。
李氏世贤,出身庶出,与盗墓贼一路敛财。机缘之下,在西楚祠堂结识当时的国主楚策。李世贤因为庶出的身份,从小不受家族重视,一直受主母和嫡兄的打压,行事风格比较阴冷,性格乖戾,与正气凛然、喜欢研究星宿的楚策相反。然而这样两个人却成为知己朋友。
楚策研究星宿多年,一直参透不了陵墓的秘密。苦恼之时,将西楚一些秘闻说予李世贤,经常在一起讨论。相处久了,楚策越发觉得李世贤是世上最懂他心思的知己,撤去心中防备,说起西楚先祖的遗命。”
商知浅眉目一挑,眸中寒光四射:“李世贤以卑鄙的手段得到西楚国主之位,却始终猜不透金箔铁画的秘密。”
楚赢无奈叹息:“先祖得到西楚之位,又知晓如此秘闻,曾先后进入这座陵墓,惊奇的发现这座陵墓与秦帝有关,异常兴奋的派人下墓。然而派遣了无数盗墓高手,最终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时间一长,先祖渐渐地歇了探寻秘密的心思。先祖成为楚策,也使韬光养晦多年的西楚真正成为一国之主。”
“史籍记载,楚策与君乾景在同一时期,以彪悍的战绩威名震慑天下,无人不知战功彪炳、赫赫功勋的景帝与西楚国主。从那时起,楚策不在是楚策,而是李世贤吧。”商知浅冷笑道,权利和地位无疑最具诱惑性,只有站得比谁都高,比谁都要狠,那样的人才可以与秦帝比肩。李世贤并没有放弃西楚秘密,而是他明白必须付出代价得到最宝贵的东西。
楚赢双眸渐渐冷凝,没有漏掉商知浅眼中一闪而逝的嘲讽,收起《古陵》那本随身的小册子,眉微微皱着,盯着商知浅的双手,在幽静的光芒下,手指纤长秀美,好像有水光从上面滴落,散发着苍茫沉谧的韵味,大手覆小手为她增添了难以言喻的魅力。神奇的是,他脑中冒出荒唐的念头,感觉母子俩的气息像极了陵墓那种亘古久远的古雅。
楚赢看着,越发往下想,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是又中蛊了,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我说过西楚会送给属于它的人,这话并不是试探,也不是假话。西楚原本就不属于我李家,但是我李氏曾是知名的第一等世家,先祖能够在乱世建功立业,我也可以做到。李氏男儿血液里的血性,即便是一贫如洗的布衣,也可以成为天下的统治者。礼尚往来,我将西楚白送给你们母子,你们母子是不是帮我解答西楚百年的秘密。”
“国主爹,真乃奇人也!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秘密,拱手相送西楚天下,真是比沉迷美色的昏君还昏!”商少主对着楚赢竖起大拇指,摇头晃脑的叹息:“娘亲,这样败家的男人要不得。”
楚赢:“……”
商知浅:“……”
“喵!”
商知浅听到懒似猫叫的熟悉声,看着僵在原地沉思的楚赢,眼神有点复杂,心中莫名念了一句:赫连劲。
“喵!”
神凰出奇的懒,此刻变成最小身型窝在商少主怀抱里,因为被姒酌困在剑冢山之下的墓穴里,好不容易挣脱牢笼回到女主人身边,又被女主人嫌弃送到小主人身边。对比以前不是吃着美食就是躺着睡到自然醒,或者在男女主人的怀抱里蹭上许久。被宠坏的小白委屈极了,湿漉漉的双眼瞧着商知浅,不得不出声找存在感。
“小白……”商知浅伸手抱住神凰,顺了顺毛,思索着,露出久违的邪笑:“小白白,生命在于运动,以前你可是身姿苗条小巧玲珑,那可是猫见猫爱,人见人摸,现在就像个圆滚滚的毛球。为了人见人摸,来做一遍热身运动。”
“喵……”
恼凶成怒的喵叫在空旷的甬道里想起来,一只浑身雪白的‘猫’被主人‘凶残’的抛出去。‘猫’体态轻盈落地,圆滚滚的身体条件反射的避开危险,快速准确的穿过前面长长的甬道。
“儿子啊,看清楚没有?”商知浅问道,完全没有保护稀有濒临灭绝物种的自觉。
“白白真厉害。”商少主点点头,看着肥嘟嘟的神凰轻松的穿过布满机关的甬道,清澈灵动的双眸闪着别样欢喜的神采。
“我们走……”
楚赢再次震撼于二十八星宿的机关设计。甬道的尽头的是一处墙壁,然而当神凰轻走过甬道之后,白白圆圆的身影就消失在尽头。看着母子俩的步伐,这才惊觉这对母子是有意走给他看,不由绽开笑容。
在人前他是西楚国主,无法表露出任何情绪,此刻的他不需要伪装,不需要面对暗潮汹涌的朝局,肃穆自持的外表瞬间褪去,心中放下猜疑跟随着母子俩的步伐走向尽头。
商知浅走到甬道尽头,眼前的景象比二十八星宿的震撼还更逆天。甬道尽头的巨大石门訇然打开,一阵细微的机关运作之声传来,隔绝了甬道折射来的光线。
眼前的墓室烛火通明,宽阔得超乎想象。四面石壁高高耸立,而石壁里面镶嵌着无数巍峨的高楼,装饰古朴厚重的高楼几乎与石壁融入在一起,每一层都有一处细微的突起,突起的部分呈现大气恢宏的飞檐,泛出淡淡光晕。
商知浅俯瞰,高楼之下的地面波光粼粼,看起来是一片沸腾的银色液体,而西楚历代国主的金棺,从下而上缓缓升起。金棺升起之时,高楼的每一层都发出机关运作的声响。‘砰’地几声闷响,金棺外面的棺椁固定在每一层高楼。
高楼望不到底,商知浅丢下一颗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的光芒也只能照到下面一点。商君趁机往下数了数:“娘亲,根据夜明珠的重量、下降的速度和每层楼的高度,这个高楼肯定超过九层,甚至还有很多很多层。”
商知浅细看整个石壁里的高楼,就像完整的高楼陷入地下,被四周的石壁吞噬一般,精美得让人觉得诡异。
“我先祖曾说过,西楚历代国主死后都会被秘密送入陵墓。因为西楚国主的墓室积聚了大秦开国皇后的珍宝,盗墓者一直想盗取。盗墓者深信西楚国主的陵墓必定有无数珍宝。五百年前秦帝大婚之日当着朝臣和天下万民赋予皇后至高无上的尊贵,昭告皇后掌控朝政的的绝对权利,也昭告着属于大秦帝后新的主政格局的开始。
帝后共同主政,后宫不得干政的惯例在大秦开国皇后时被废除。秦帝以雷霆万钧的霸权实现他对朝政的统治。秦帝废除后宫不得干政的旧制,在当时无人敢反对,但是后世对于秦帝这一项利于朝政的英明决策只用‘牝鸡司晨’评价。甚至用‘贪生怕死莫为武将,求官慕财耻为军人’来讽刺忠勇侯的默认赞同。
虽然大秦帝后早已成为历史传奇,却有更多的盗墓者追寻帝后的生平事迹,以便打探秦帝皇陵所在。西楚先祖是大秦开国皇后的贴身侍婢,她能够开创西楚,在盗墓者眼中是凭借富可敌国的宝藏才有西楚。”楚赢沉声道,触目所及,遍地零落的都是尸骨,从发髻服饰还有骨头可看出多半是盗墓者。看着脚下的层层高楼和空中支起的金棺,楚赢不知该赞叹如此精致的设计还是该悲伤。
大秦于他以及李氏一族是血仇,五百年前,一等世家的李氏倾覆于一旦,无数家族毁于帝后之手。鲜血浸透秦京,百年世家祭奠新皇朝,昭告大秦帝后神圣不可侵犯。李氏在五百年前就此覆灭,直到李世贤,李氏才扭转命运。楚赢身体里流淌着李氏的血液,却将楚姓根扎在心底,已懂得在政治朝局中不允许任何威胁。
他欣赏大秦帝后的手段和理智冷静的魄力,不会盲目仇恨。终有一日,李氏会恢复昔日辉煌,或许更甚。
只是,眼前一幕,多少让他觉得渺小。俯瞰脚下的高楼,银光粼粼,水雾润泽,发出一阵噗噗连响。顺着往下看,古韵不显奢侈的楼层相当精妙,就仿佛四周的石壁张开口吞下一座高楼。虽然不知道高楼有什么机关,但很明显,高楼的精巧比二十八星宿的设计更诡谲莫测。
楚赢听着噗噗的连响就觉得不对劲,好像是高楼的机关从下而上不断启动,不由收回震惊的目光,转而望向商知浅。
“还以为如此精致机关的陵墓有多坚固,原来早就被盗墓贼光顾了。”商知浅一凛,压下心中的不安,双眸清如水,利似剑,看着悬在空中的金棺。
金棺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但是高楼的每一层都有星星点点的柔和光线,好像黑暗的引路灯,迎接来人。四周空寂的俨然是另外一个地下世界,似远离尘世,却徘徊在尘世边缘。庄严肃穆中,带着几分阴凉和神秘。
商知浅在两米之内转了几圈,对眼下的环境有了大概的了解。脚下的石壁十分陡峭,倾斜角度近乎垂直。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高楼的楼顶,往下一层层什么也瞧不清。
楚赢从商知浅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判断,高楼每一层都很广阔,高度也极其莫测。举着火折子往石壁一瞧,就见石壁湿润光滑,很难在上面攀爬,顿时脸色凝重,语气坚硬:“陵墓主人为防止盗墓者,竟建造出如此奇特的墓穴。前面二十八星宿的机关足够世人研究一生,甚至更长的时间。眼前的高楼更像一座牢笼,牢牢将人困在里面,不见天日。”
“国主爹,这些都是人建造,也没什么可怕。”商少主精通奇门八卦机关拆解,又能看出常人看不到的细微之处和深邃之处,暗格机关在他眼中形同虚设。细心的找到石壁内隐藏的暗格,小手敲了敲,就见石壁外露出一条修葺的阶梯。
整个阶梯直接通往最中央悬空的巨大金棺,三人沿着青石台阶慢慢走下。台阶与台阶之间的间隔很宽,商少主小短腿很难一步迈开。
楚赢好笑的看着商少主艰难的走了几个台阶后,伸手舀过商少主背在背上:“往前看,不要往下看就不觉得很高了。”
“我只是走累了。”商少主轻哼,趴在楚赢温暖的背上,眼中的怯意却掩藏不住。
楚赢肃穆的脸上露出欢喜之色,连带着冷凝的眼眸也耀出柔和的光来,轻声道:“听说喜欢先迈左脚下阶梯的人,恐高。”
商少主白皙秀逸的脸微红,强辨道:“我才不恐高!”
“我懂。”楚赢感觉到颈脖处被什么柔软而滚烫的小手紧紧搂住,斜睨一眼,笑了起来。
“……”明显就是故意的。
商少主脸通红,有被戳破痛处的羞涩,也有被戏谑的恼羞。扭过去,长睫毛垂下,深灰色的眼眸清澈静谧,唇边梨涡,轻浅透着甜美。即使后来他长大,不在畏惧高、怕黑,他心中都不曾忘记,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背着他,背脊宽到需要容纳积淀长久岁月的爱意与温度,可是却又那么坚毅那么窄,窄到再也容不下其他爱意。
商知浅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记忆中,还是第一次看懂儿子放下戒心,笑靥的面对心底的恐惧。
三人走过几十级阶梯,才走到悬置金棺的地方。站在金棺附近,商知浅才发现棺椁的四个角居然用乌黑的锁链固定。
只见金棺里躺着人,穿着一副金色铠甲,配上褐色将裤,脚下蹬着一双缀着金丝锁甲的将靴,浑身装扮分明是战场上将领才能穿的服饰。男子身高八尺,脸上戴着一个刻印鎏金‘君’字的面具,细细地纹路在棺椁四角的长明灯照射下,散发瑰丽夺目的溢彩,耀得人睁不开眼。
从气度威严的将军四肢垂下四条细小的晶体锁链,看起来像是锁住躺在棺材的人。离奇的是,锁链穿透他的颈脖和头部,将他身体饶了好多圈。一条一条细小的透晶锁链像是为装饰他的铠甲量身订做般,紧紧地包裹着他全身。
商少主看着看着,眼中闪过不可思议,故作神秘的在楚赢耳边小声道:“国主爹,我看见了。他不是人,是石头做的。”
商知浅闻声,摸了摸棺材躺着的人,手中触感证实了商少主所说,准确的说这石人和石壁的质地是一样的,手感滑腻湿润,身上铠甲是雕刻后镀上一层金。
“娘亲,我要石人叔叔腰上的那个牌牌。”商少主异常兴奋的指着石人将军腰间的腰牌,据为己有的心思毫不遮掩。
“别人的东西不能要,特别是陪葬的物事。何况这是符牌,可不是金子做的,根本不值钱。”商知浅说着,掏出手掌大小的符牌。符牌上面精雕细琢的刻着飞龙凤舞的‘君’字和她看不懂的其他字体。
楚赢看着符牌,不由暗暗吃惊,诧异道:“这是大秦开国皇帝赐给特种部队的符牌,每个符牌上除了代表秦帝的姓,还有君家独创的字体,只有君家人才能读懂。据史籍记载,拥有这种符牌的人能力和功勋都堪比将军,是特种军部的证明。”
商知浅细细端详着手中的符牌,心存疑虑:“特种军部?”
说起特种部队,她曾将百战奇略的想法告知赫连劲,不管是水战还是陆战,都分门别类的列出兵种,期望赫连劲有一天能训练出一批特种部队。只是君昊胤是怎么知道特种部队?并训练出一批将军来?用石头雕刻成特种部队的将士放在陵墓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赢回想史籍上的只字片语,开口道:“天乾三年四月,秦京出现一批装备整齐的特种部队,弩兵的装备精致,射杀最远,步兵甲胄刀枪,尽显锋芒,骑兵的铁骑阵型,所向披靡。一万人,囊括步将、骑将、弩将、侦将、车将等数十个兵种,每一个兵都配备精致,阵型集结,似钢铁般坚硬。这一万人成为大秦历史最耀眼的存在,然而世人知道特种部队的存在,却不知那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后来去了哪里,执行什么任务。”
商知浅听了楚赢话中的惊叹,只觉得君昊胤太可怕。且不说忠勇侯自尽太和殿不可能训练出特种部队,光是出现在千韶陵墓的石人将军就很诡异。倘若这座陵墓真是大秦帝后的衣冠冢,那陵墓为何修建成如此规模?千韶又怎么会跟君昊胤的军队扯上关系?更重要的是,这座陵墓到底掩藏什么秘密?
楚赢觉得陵墓越发离奇起来,鹰眸里诧异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不解道:“五百年前的特种部队或许只是一个传说,处在权利巅峰的将军,又是秦帝的心腹,怎么会出现在西楚先祖的陵墓里?这也太蹊跷了。”
商知浅将符牌放回原处,看着浑身被锁链锁住的石人将军,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握剑,神情安详平和,就像休憩一会就会醒来一般。虽然历经五百年岁月,仍然坚守着他的职责。而他身上的铠甲在四盏长明灯辉映下,泛着古韵的气息。令人注目的锁链看似是缀饰品,仔细看发现做工精巧,莹莹如玉。
“娘亲,这个锁链甚是古怪,好像能上下移动。”商少主微眯着眼睛,能看清锁链雕刻的各种图案,就连锁链内的纹路也纤毫不差的看透。
商知浅盯着锁链许久,似乎锁链上刻着古怪的文字,细小的文字充斥着猩红的颜色,稍微用手移动,锁链的文字就会动起来。
这诡异的金棺里的石人将军呈现的姿态,以及锁链锁住的位置,似乎是某种机关?阵法?
商知浅想不通金棺悬在空中到底有何用处?如果有某种机关,应该是像阶梯一样一直往下吧?
观察一会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突发奇想,不可思议的看着一条条锁链,心想这个不会是古代版的‘电梯’吧?
商少主很是奇怪的看着自家娘亲,问道:“娘亲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商知浅摸索着棺椁,震撼于古人的开发创造力,单单从金棺的重量和锁链的长度来算,他们三人的重量刚刚好。至于启动金棺的机关,大概与剑冢山下的陵墓设计有些类似,只不过这个升降机关更加精准。
“长泰,看一下有没有两处合在一起的机关。”
“好的,好的。”商少主指挥着楚赢蹲下,他仍然趴在楚赢背上查看棺椁四周,凝神静心,调整角度看着金棺,从左到右,由外到内,用手摸了摸,又立刻缩了回去,目光一点点在金棺上搜索。半响后摇了摇头:“娘亲,没有哦,什么都没有。”
“据说符牌是身份证明,这符牌是不是另有用途?”楚赢说出心中疑问,想着金棺内的石人,怎么看怎么像是拴住某物的载体,哪像是棺材里躺着的古尸。
“不无可能。”商知浅又将符牌掏出,手指摩擦几下,目测下宽度,随即从左手边往右慢慢横放过去。
咔嚓一声,锁链触动机关,开始轻微移动。
商知浅听到声响,此时符牌贴在棺椁墨色内壁的一处暗槽里,稍微用力将符牌放在暗槽里,视线落在触动机关的透晶锁链上,只见原本躺着的石人将军站了起来,走路的动作随着缠绕在身上的锁链有些僵硬死板。
石人将军站在金棺上,僵硬的双手像是掌舵的舵手,机械的拉扯着锁链。从架势看来,石人将军比制造木质木偶的技艺更值得考究,一般木匠都能做出木偶,但是做出石人将军这般考验绝技的连百匠慕容都不可能做到。仅凭五百年的工艺,到底是如何在石壁内凿出高楼,又设计出如此逆天的‘电梯’?没有动力牵引,更没有轴承痕迹的石人将军,到底靠什么走动的?
商知浅想着,脚下已经站在金棺内。随着石人将军的动作,金棺慢慢往下降。
“难怪盗墓者一生以盗取大秦皇陵为己任,单是大秦帝后的衣冠冢都有如此震撼,不知真正的皇陵是怎样的情景。”楚赢站立在金棺内,周身散发着一股俯瞰苍生的气势。金棺往下的速度并不快,他能看到往下一层的布局。比起商知浅想到的技艺,他只当石人将军是陵墓的阴兵,不同的是,这座陵墓的阴兵有实体,而且是穿着将军铠甲的石人。
“盗墓者是险中求财,对大秦皇陵的执着是因为长生之术。”商知浅神色淡了许多,清冷道:“这座陵墓只为防止盗墓者,并没有《古陵》记载的那么残忍。最起码这里没有比较邪门的阴兵四处巡逻的现象。”
所谓的阴兵,据说形成原因非常残忍血腥。陵墓主人生前若是权倾天下的帝王,或者血煞之气浓厚的将军,都想在死后手掌兵权,在阴界叱咤风云。所以在生前召集大量青年男子从军,再集体坑杀。
当年,幽谷一战之后,大秦军队斩杀百万临天皇朝的人,无数临天皇朝的将士殉国。事实上,史书关于大秦与临天皇朝一战后,其中免不了被秦帝捉去陪葬皇陵。
如今想起史书记载的种种,太多言过其实。那些一路相逢的爱情,刀光剑影走过的人,总是遗忘在历史洪流。
商知浅扬起一抹轻笑,似冷冽,似轻蔑,隐隐抓住了一些线索,不禁有些踌躇。
楚赢和商少主很默契的不说话,随着金棺的下降,映入眼帘的高楼愈发诡异。高楼每一层都隐藏着杀机,越往下越能感觉到那种渗入血骨的冷意。
长明灯昏黄的光线透过每一层的洞口,透进黑暗中,能看到每层留下血迹斑斑的痕迹,甚至有几层还在滴血,说明有人不久前进入陵墓。
商知浅明显的听到传来的惨叫声,若不是知道进入陵墓的正确路线,她也会像其他盗墓者一样一层一层的往下走,等待她的将是黑暗中未知的杀机。
金棺下降的很慢,大概半个时辰才到底。
深渊底部分外亮眼,黄金白银,珍珠玛瑙,遍地皆是,华贵的让人睁不开眼。各式各样珍贵的陪葬品散落在地,入目所见是七彩斑斓的壁画商数量繁多的夜明珠,晶莹剔透,透出的亮光使得底部亮如白昼。
商知浅正对面的壁画上,画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幅肖像。画中的女人,大概十七八岁,安静的跪着,白色的长裙随风舞动,面庞上流着晶莹的泪珠,散发出凄美柔和的光泽。她一眼就认出画中人是千韶。
这时珠玉之质的笛音传来,飘渺哀怨的笛声弥漫整个墓室,勾起商知浅无尽的忧伤。
毛骨悚然的笛声中,一人的脚步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轻缓的步伐犹如幽冥地府走来的勾魂使者,渐渐飘散在四周。
“原来是你。”来人声音渺远,带着沙哑的嗓音出现在商知浅面前:“一家三口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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