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齐王在东楼与舞姬纠缠的消息就传遍了阖宫,绫罗与宫娥打听了一番回来,气得一张小脸都是通红,“娘娘,四处都是在说王爷和舞姬的事情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昨日在燕南园,宫中嫔妃已然是见了苏袂的笑话,现在竟还出了这样一桩丑闻。绫罗心系苏袂,怕她会因为辛煜与舞姬暧昧之事而伤心。苏袂倒是淡淡然,只是念着手中书卷,“罗家得雀喜,少年见雀悲。拔剑捎罗网,黄雀得飞飞。飞飞摩苍天,来下谢少年。”苏袂抬眸,眸中静如止水,可又似悲天悯人,“绫罗,你听,这诗句里面的雀儿当真自在呢。”
齐王岂不就是罗网之雀么?只不过,束缚他的,是帝王权势,瞒天过海之野心。旁人虽是看不懂齐王,认为他荒唐无道,挥霍无度,可苏袂却能看得清楚。反而,倒是觉得齐王活得比任何人都疲惫。
戴着面具而活,怎会不疲惫?但也只有真正的野兽,才能忍耐蛰伏,煎熬黎明之前的黑暗。齐王,是真正的野兽呵。
“娘娘,你知道绫罗是不懂诗赋的。”绫罗只觉得苏袂答非所问,不解诗中深意,又想起什么似的,“刚刚张齐睿来过了,说是晚上在玉露台阖宫宴饮。”
正说着,却听矮墙处的竹丛间有扑簌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娘娘?”绫罗也听到了那声响,向苏袂看去,苏袂放下了书卷,“去看看。”
至竹丛间,绫罗拨开那绿葱葱的竹子,却是惊呼一声,端着一只白鸽向苏袂走去,“娘娘,是只白鸽,这白鸽受了箭伤。”
“箭伤?”苏袂走近一瞧,那白鸽浑身雪白,羽毛丰盈光泽如照,腿上还绑着一小截空心竹枝。苏袂心中一凛,这是只信鸽。摸了摸那白鸽的脖颈处,发现还有脉搏,苏袂动了恻隐之心,让绫罗把箭镞拔下。可见到箭镞之时,苏袂却是背脊发冷,“绫罗,去把门户闭上!”
“娘娘?”绫罗不解,但还是关上了房门,“娘娘,到底怎么回事?”
起初苏袂还以为是谁骑射取乐射中了这白鸽,可这白鸽身上的箭镞却是御前侍卫所用。是有人在行宫之中与外人私通消息?白鸽在她的院户落下,说明放信鸽之人就在这左右。兹事体大,若是被人发现这信鸽,轻则是行为不端,重则是谋逆的死罪!苏袂眉心紧蹙,“让张齐睿请齐王回别院,说是本宫亲手做了几样齐王钟爱的点心。”
至齐王寝殿,苏袂手中提着一红木描金食盒。长久以来,她与辛煜虽不及相敬如宾,却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辛煜对苏袂突然献上殷勤亦是有些意外,他嘴角噙笑,墨黑的眸子中是玩味的温柔,“张齐睿说,王妃制了些点心?”
苏袂莞尔,提着食盒走近了辛煜,却是对着身后一干下人道:“本宫在这里伺候着王爷就是了,你们都下去吧。若是有人来了,张齐睿你再进来通报。”
“王妃不留着这些下人在,阖宫怎会知道本王与王妃夫妻恩爱?”昨日永鄂、赫罗在宫中大肆诋毁他他与舞姬纠缠,这自是会令身为齐王妃的苏袂难堪,辛煜以为,苏袂烹制点心是为了做给阖宫众人看的。
“我知道齐王不喜甜食。”苏袂缓缓地揭开了食盒,那只白鸽身上缠着纱带,她给白鸽上了些金疮药,但白鸽仍旧虚弱着只是侧躺在食盒内,睁着一双乌黑的亮眸看向苏袂与辛煜二人。苏袂垂下眼眸,“是在我的院户外发现的。”
本还温柔的神情,只是刹那,他眼中闪过一丝凝结成冰的寒意,可旋即敛去了眸中精光,拿起了白鸽腿上那小阶竹筒,笑道:“这是一只信鸽,王妃应该知道。”
他的笑意,是在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