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徐玮知道窦缨居然也成了课代表,也很惊讶,她问方鸣为何选中了他。方鸣却说:“我喜欢他,他有头脑,也有个性。更主要的,守承诺,答应我的事一定办到。”
其实,施月倒是觉得,窦缨和方鸣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最相似的,他们胆子都很大,窦缨为了朋友、敢于打仗,再强的对手也不畏惧;方鸣虽然不会动武,但敢于挑战权威,是个有骨气的文人。施月想,这也许正是他们能谈得来的原因,她常看见窦缨在办公室与方鸣聊得挺开心。
“你好像和方鸣挺谈得来的。”施月说。此时,他们正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知道的很多,说话也有意思。”窦缨说。
“那你更应该努力了,”施月说,“既然遇到了好老师,那就好好学吧。”
“怎么又说到这上面了?真受不了你。”窦缨说。
“每次叫你学习都这样,这也不是坏事啊。”施月说。
“但我没什么兴趣。”窦缨说。
施月也没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告诉窦缨:“对了,今天冯剑叫我当他姐姐。”
“你答应了?”
“对啊,其实本来没想答应,但他说我长得像他姐姐,说话也像,还说他姐姐后来去世了,说得我心里挺酸的,就答应了。”施月说。
窦缨点点头:“这事他跟我们也说过。”
施月靠紧了窦缨,说:“你放心啦,我只是当他姐姐,不会有别的事啦。”
“我当然放心,他有女朋友,是高一四班的。”窦缨说,然后他笑了:“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嗯?也就是我,能忍受你这臭脾气。”
“你再说一遍?”施月瞪着他说。窦缨最喜欢看她这幅生气的、可爱的样子。
“不过,他也有可能看上你了。”窦缨说。
“胡说!”
“真的,也许是的。而且,我觉得他跟你也很般配,他也长得蛮秀气。”窦缨说。
“行了吧,你就知道看表面,我又不喜欢他。”施月说。
窦缨愣了一下,觉得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突然间他想起来了,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他忍不住笑了。
“我真不喜欢他,”施月说,“他根本就不像个男子汉。”
“你要是见过他打架,就知道他有多像男子汉了。他得过擒拿冠军,而且,他飞镖打得相当准,不管什么东西,石子,烂土块,只要到他手里,都是很好的武器。他是指哪打哪。”
“那我更不会喜欢他了,我最讨厌男生整天打架。”施月说。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喜欢的又不是打架的你,是能保护我的你。”施月说。
“油嘴滑舌。”
“那也比心口不一要强。”
窦缨彻底没话说了。
施月说想去吃那个叫“佳鹤”的日本料理。窦缨听说过那个餐馆,真是日本人开的,这是和别的日本料理最不同的一点。他觉得新鲜,就和施月一起去了。
进了餐馆,窦缨吓了一跳,过来迎接他们的女服务生长得太像松岛枫了。毫无疑问,窦缨也是松岛枫的“忠实影迷”-------大部分男生都是的。他真想问这女服务员有没有“特殊服务”。
他们看到店里人很少,很冷清,而且价格也挺便宜。服务员告诉他们,本来店里生意挺好的,但最近因为钓鱼岛的事,中国人大多都不来了,只有少量的日本留学生还来关顾。她们还说,店门口的招牌缺了个拐角,也是被愤青砸的。
窦缨和施月坐在包间里。吃饭的时候,窦缨也不用筷子,他侧躺在榻榻米上,用手抓着寿司往嘴里放。施月也把腿伸直了,放在桌子下面。窦缨觉得,她那双穿着小船袜的小脚特别可爱,就伸手去捏她脚,还挠她脚心。弄得她吃饭都吃不安了。
最后,她也不吃了,跟他打闹了起来。窦缨躺了下来,他一搂施月,她也正好趴了在他身上。窦缨觉得,这小包间是绝好的二人空间,他拉上了门,和施月在里面亲热了好一阵子。
二
第二天一早,窦缨来到班里,刚坐到座位上,施月就把语文作业本和练习册都交给了他。
“干什么?”窦缨问。
“我的作业啊。”施月说。
“那你给我干什么?”
“我交作业啊,你不是课代表吗?不给你给谁?”施月说。
“我是课代表?……哦,对,好像是的。”窦缨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课代表了。
这时,又有两个小组长抱着本子来到他面前,往他桌上一放。
“作业都在这里了,有两个人没交。”其中一个说。
“我们组都交了。”另一个说。
窦缨看看他们,问施月:“怎么,这就开始上任了?”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施月说。
“我还以为到下个月呢。”窦缨说。
大多数同学都没有为难窦缨,把作业交给了他。他们就像不管世事的老百姓,不论执政长官怎么换,他们都是规规矩矩地生活。只有陈皓冉、贾冲宇、岳琳他们,和一些成绩拔尖的,和窦缨对着干,他们坚决不交作业,说要亲自交给老师。
窦缨也不强迫他们,就在点名册上,把他们名字都用红笔画个圈。然后,他在陈皓冉这些名字后面写上“斩立决”三个字,在其他没交的人名字后面写上“发配厕所”。
中午,放学后,徐玮再次召集了她最信任的几个纪律委员,又开了一次会。
“最近北京有个教师交流大会。学校要派我们一些老师去参加,我当然也要去。”徐玮说,“这个会前后时间挺长,大概要一个多星期。这期间我都在北京,这边呢,暂时由政治课尹老师作为代理班主任。”
然后,她接着说:“我不在的期间,你们各位还要负起责任,给我盯紧了。纪律问题不能放松。”
徐玮让陈皓冉全权负责监视工作,并协调好各个纪律委员配合工作。同时,她还提升施月和岳琳为监察小组的副组长,协助陈皓冉。
“老师,到时候记录的情况,要汇报给尹老师吗?”岳琳问。
“那不用,你们只要详细记录,然后交给陈皓冉、或副组长,等我回来后,向我汇报就行了。”徐玮说。
散会之后,徐玮把陈皓冉单独留了下来。施月看到,他们在在办公室里交头接耳。徐玮对着陈皓冉的耳朵秘密地在说着,好像在特意嘱咐什么。陈皓冉连连点头,然后,他又对着徐玮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徐玮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又对他交代了几句。
施月觉得奇怪。
但很快,她又坦然了---------这些人本来就是鬼鬼祟祟,让人猜不透的。
…
“老狐狸要去北京?什么时候?”窦缨问。
此时,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他正和施月在路边吃夜宵。
“大概明天就走,可能要去一个多星期。”施月说。
窦缨很放松地往椅子上一靠,说:“这下好,总算能消停几天。”
“你可别这么想,”施月说,“这段时间你更要小心。今天中午徐玮又找我们开会了。她还把陈皓冉单独留了下来,我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很古怪,徐玮好像在特意给他交代什么。我担心,他们又有什么计划了,但我没法知道。总之你千万要小心,别让他们抓住把柄就对了。”
徐玮的确是下决心要赶走窦缨,在她看来,即使他不扰乱大家,他那根本没希望的成绩也会给她退后腿----------这就影响她的升学率----------对,也就是影响了她的奖金------她的利益。总之,有他这种人在,就是会给她造成坏的影响。而对于学校-----这个即将成为华东区重点的学校,窦缨这些人,也是一定要清除的“绊脚石”。
“真是用心良苦。”窦缨说,“也难为她整天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当然了,她不一直都是这样吗?她什么时候对你放松过?”施月说,“对了,她今天还提拔我为副组长,协助陈皓冉。唉,也难得她这么信任我。”
“怎么,又晋升了?那恭喜你,官运亨通,啊?”窦缨说。
“恭喜什么呀?你以为这是好事?这种事越被信任就越危险。她越重视你,对你的监视也越多。所以压力也会更大。”施月说。然后,她叹了口气,说:“何况,我现在还要保护你,同时又要应付她、和别的纪律委员。哎…真是累死了。”
窦缨笑了,说:“不简单,你还是个‘双重间谍’。”
他觉得,徐玮派施月来监视他,真是太对了------这招是真狠,利用他对施月的喜欢,简直是美人计;但同时,这又是个极大的错误------徐玮忽略了一点-------相处,是最可怕的东西,它能让敌人都变成朋友,只要有时间,何况他和施月?现在,施月反而成了他暗插在徐玮身边的“卧底”。想到这些,窦缨就更兴奋了。
“无所谓,”他说,“她想使什么招就尽管来。只要她不嫌累,老子奉陪到底。”
三
次日早晨,徐玮就出发去了北京,班里主要的工作,暂由代理班主任尹建华来处理。
第一节课是语文,方鸣的课。他上课前,就拿着窦缨给他的点名册,问陈皓冉、岳琳、贾冲宇他们,是不是昨天没交作业。
这几个人都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们交了。”陈皓冉说,“我们昨天是亲自交到你办公室的。”
“我知道,”方鸣说,“我是说,你们可能没交给课代表。”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说:“所以,你们被窦大人判了刑。有的判了‘发配’,有的惨了,可是‘斩立决’。不过没事,别害怕,我求过情了,大人说可以法外开恩。你们赶紧上下打点,该花钱就花钱,这事还有的商量。”
全班都笑了。窦缨也忍不住在笑,那些“斩立决”“发配”什么的,都是他的“杰作”。
“其实,尊重和友好、都是互相的。”方鸣说,“我嘱咐过课代表,让他别为难你们。偶尔不交作业,或没来上课,这也没什么,只要说明理由就行了。但反过来,你们也不能为难他。该交的就得交,不要让他在我和你们之间难以应付--------予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这是互相的。”
说完,他就开始上课。对于上次不服窦缨而没交作业的,他也并没有追究。
在语文课短暂的轻松之后,班里的气氛又压抑了起来。尹建华似乎还真把五班当成她的班了,一上讲台就跟大家“约法三章”。
施月觉得,倒霉的日子又要开始了。
但是,事情也并没有她想得那么悲观。她本以为尹建华会像徐玮一样,对班级严密地监控,毕竟,她也是常和徐玮在一起讨论怎么管学生的。而现在,尹建华却没有这么严格,反而对五班管得很放松。这样好倒是好,但施月却更觉得奇怪-------尹建华这样做,实在是很反常,这根本不是她一贯的作风。施月担心,这里面另有什么蹊跷。
总之,徐玮离开之后,班里的氛围空前放松。徐玮在时,把他们压得太紧,禁止了很多娱乐活动。现在,这一切又有复苏的迹象。上课时,大家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做什么,也防着纪律委员。下课后,他们便开始下棋、打牌、吃东西等等。
这下,纪律委员可有事干了。最近违纪现象突然增多,他们也有大量的名字可记了。
施月虽然一再提醒窦缨不要太放松,但他本性难移,还是有所放纵。他还是会迟到,下课还是会在厕所那里抽烟,或聚在车库里秘密地赌博,这些也常被“间谍”们偷偷记了下来。
徐玮说过,每天所有的记录,都统一交给陈皓冉保管。这两天他生病没来,所以纪律委员们就把记录都交给了副组长------施月、和岳琳。
今天晚上,岳琳有事先回去了,所有的记录就都到了施月的手上。
晚自习的课间,施月来到徐玮办公室。有的老师下班了,有的在教室里,这会儿办公室正好没人,施月也正好借这安静的环境、仔细看了看这些天来的记录。她发现,很多记录都是专门针对窦缨的,而且基本上都是陈皓冉记的----------她明白了,也大概知道徐玮临走前、秘密对陈皓冉嘱咐了些什么----------也许,他们正想有意让窦缨放纵呢。
她把窦缨也叫来了办公室。
窦缨来了之后,看施月认真地坐在办公桌前,就笑了说:“你这样子,还真像个老师。”
“别开玩笑了,你好好看看吧。”施月说着,就把所有记录都推到窦缨面前,让他看。
“这是什么?”
“这上面都记了你的名字,”施月说,“我总提醒你小心一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还有,你怎么还在赌博?怎么就改不掉呢?”
“为什么要改?”窦缨说,“我经常能靠它挣点钱,我很少输,因为我会出‘老千’。”
“好了!有什么可骄傲的?”施月瞪着他说,“再赌你迟早会输光的!”
“要是只下注的话,那是不太稳定。所以我还经常负责找场子,拿场地费,或者抽头。我找的地方都很安全,我有法子防着警察。”窦缨越说越来劲。
施月简直让他气得无语:“那你有法子防纪律委员吗?不然你的名字怎么尽被他们记下来?”
窦缨看到记录上都是他的名字,而且事情也记得很详细,于是点点头说:“也是,你们这些人比‘条子’还难搞。”
施月不理他了,只是低着头在看那些记录。然后,她拿起笔,在上面某些地方划划改改。
窦缨看她真生气了,就赶紧赔了笑脸,过来搂住她,哄她说:“好了,都怪我,不该不听你的。但是,谁让你问到我的‘专业’了?你看,说两句就气,也太不经逗了。别生气,别生气。”
被他一哄,施月情绪好多了。其实,她是很好哄的,她过去也常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出息。
窦缨看她在一张小纸条上模仿陈皓冉的笔迹。就问:“这是干什么?”
“为了帮你改改这些记录啊。总不能让他们这么随便记你。----------但最起码笔迹得看上去一样。”施月说。
窦缨亲了她额头一下,说:“你最好了。”
“那是啊,我不帮你谁帮你呢?”施月说,然后,她又严肃起来说:“所以你一定要配合我,自己别再惹事了,听到没有?”
“是,长官,都听你的。”窦缨说。然后,他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正在这时,外面刚好有人推门进来,是李星星。她一进来,施月顿时紧张了起来。虽然窦缨也站直了,但他们俩还是显得很亲密。而且,施月也担心,刚才他们在里面亲热,李星星在窗外都看见了。现在,除了窦缨那些死党,还有陶颖,还没人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其他纪律委员更不知道。她担心李星星会看出来,那样,她就有可能暴露。
不过,李星星没有多停留,只是看了看他们俩,然后把作业本往物理老师桌上一放,就转身出去了。
施月见她走了,赶紧对窦缨说:“你快回去吧,这里也不太安全。”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窦缨问。
“不知道,但愿没有。你快走吧。”施月说。
四
这些天总的来说,窦缨还算安稳,他按施月所说,没再惹出什么乱子。他甚至比那些所谓的“好学生”还守规矩。每天按时上学,不迟到、不早退,也不旷课了。大家都为他这突然的变化感到奇怪。
但是,施月却过得不太安宁。她感觉到,陈皓冉近来似乎总在盯着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她总能隐隐地感到,他时不时地在一旁观察她。她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周五的晚上,晚自习下课后,窦缨和施月都感到很轻松,明天没有课,这是难得的双休日。
他们俩一路走着,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随意地散步。施月觉得,在这种初夏的夜晚散步,是最惬意的,好像时光都变得很慢了。
他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琥珀山庄。这是个自然公园,很安静,中间有个很长的湖,围着湖一边是别墅小区,一边是林荫道。他们就顺着林荫小路慢慢走着。
“我经常看到你本子上有‘定远’两个字。那是什么意思?你的外号?”施月问。
“那是我的字。”窦缨说。
“字?”
“是啊,我父亲给我取的。”窦缨说,“他说有名有字,这才算完整。”
“哦,那就是说,你名叫窦缨,字定远?”施月问。
“对。”
“你爸爸这么传统?”
“是很传统。”
“那为什么叫‘定远’呢?”施月问。
“汉朝有个人叫终军,二十岁投笔从戎,主动请缨。我名字就是取自这个典故的。”窦缨说,“他请缨是去平定边患,那地方一般都很远。所以叫‘定远’。”
“是这样。这么有渊源啊。”施月说,突然,她很有兴趣地说:“唉,那你帮我也想一个字好吗?你看我的名字应该取什么字?”
“你的名字,让我想想……”窦缨琢磨道,“施月…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对了!就叫青天,施青天怎么样?”
“什么呀,还包青天呢!难听死了,换一个。”施月很不满意。
窦缨也笑了,刚才是随口胡说,现在才开始认真想。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那就叫‘子洁’,怎么样?”
“子洁?是怎么写的?”施月问。
“子是孔子的子;洁,就是三点水、皎洁的洁。”窦缨说。
“为什么叫这个呢?”
“月亮本身就很皎洁。尽管有时候被云遮住,被蒙蔽,但本质不会变。你的名字不就是‘月’吗?”窦缨说。
“那为什么加个‘子’呢?”
“男儿为郎,女孩为子,加个‘子’显得…婉转一点,直接叫‘皎洁’也怪难听的。”窦缨说。
“哦,原来如此。施月,施子洁,嗯,这个还蛮不错的。”施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她也对窦缨刮目相看,对他说:“看不出来,还蛮有学问的嘛!”
“以后你会慢慢看出来的。你以为我只对打架感兴趣?”窦缨说。
施月也点了点头,说:“你其实真的挺聪明的,干嘛不好好学习呢?”
窦缨又无语了,觉得她真快成书呆子了。“我看你读书读傻了,整天离不开这几句话了。”他说。
“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好好学,也一定能上个不错的大学的。”施月说。
“别讲笑话了。我这成绩能顺利毕业就不错了,还上什么大学?”窦缨说。
“那是你不努力。只要你努力,没有你做不到的。”施月说,“你想,你中考前,那么短的时间,都能把成绩提高那么多,考上一中。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能再像那样努力一下呢?”
“那是初中,那些课都很简单,谁突击一下都能提高很多。但现在不一样,这些该死的课是环环相扣的,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事。”窦缨说,“我是不听课,但我也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就不行?其实没有那么难的。”施月说,“你平时出去帮你朋友打架,那么危险你都不怕,难道这几本书就让你这么害怕?你个胆小鬼!”
听到“胆小鬼”,窦缨愣住了,这的确刺到他心里了---------他经历过很多战斗,每次都很有勇气,没有退缩过。因此,他也最讨厌有人说他胆小、懦弱。
他站住了,脸色也沉了下来,问:“你说我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只是…想鼓励你。”施月说,她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你想过吗?如果你不上大学,以后要去干什么?”
“不知道。”窦缨说,“谁能知道自己以后会干什么?”
“你会继承你爸爸的事业吗?”
“我才不继承他的事业。”窦缨说,“他是个生意人,从十几岁就学着怎么赚钱,现在他又有企业,他乐在其中。但我不这么看。他被他的企业困住了手脚,人不自由,我不想过这种生活。”
“所以呀,你要好好上学,过你自己的生活。”施月说。
“我干嘛非得上学才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一直都在按自己的方式活着,还活得有滋有味。”窦缨说。
“但上学最起码能多学点东西,这也是有好处的。”
“我一直在学,只是我学到的,跟你在课上学到的不太一样。”窦缨说,“你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我想做老师,就像我妈妈那样。所以,我想考师范类的大学。”施月说。
窦缨点了点头:“这不错。但千万别变成徐玮那种老师。”
施月叹了口气:“是哦,像她那样当老师也太累了。不过,我听好多学长说过,她原来其实是个很不错的老师,很认真。也正是因为认真负责,她才成为优秀教师的。没想到现在她变成这样。”
“你怎么知道她原来就好?也许她一直是这个德行,只是那时候年轻,还没机会爆发出来。”窦缨说。
“反正我以后绝不会像她那样。”施月说。
“你以后千万别遇到我这种学生,否则非把你弄哭了不可。”窦缨说,“当着那么多学生哭鼻子,看你怎么收场。”
“才不会呢!我还非和你这种学生较量较量!”施月说,“从明天起,我就给你补课,你别想跑!”
“你饶了我吧!我死也不干!”窦缨说。
“这由不得你!”
走着走着,他们觉得累了,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休息。
为了便于亲热,窦缨让施月坐在他腿上。施月把腿跷了上来,横着坐在他腿上。她的裙子不小心被掀起来了一下,窦缨看到了她裙子里面,就问她:“白色的,对不对?”
“什么?”
“你的内裤。”窦缨说。
“烦死了!”施月捶了他一拳,然后把自己的裙子拉拉好。
“下手还真重,你个小间谍。”窦缨说着就用力亲了她一口。
“你还小流氓呢。”施月也亲了他一下。
“咱们真是绝配。”窦缨说。
两个人都笑了。
亲热了一会儿,施月说她饿了,想吃东西。
“你是不是又没吃晚饭?”窦缨质问道。
看他这么认真,施月也不敢不承认,只好点点头说:“嗯,只喝了一杯酸奶。”
“不是让你别减肥吗?”窦缨说。
“我不是为了减肥,是真没来得及吃。”施月说,“别生气嘛,我错了,以后不这样了行不行?。”
“以后再不吃饭,我就收拾你!”窦缨说着就往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打得还挺响。
“哎哟,你打疼我了。”施月撒娇地哼了一声。
“疼?再不吃饭让你屁股开花!”窦缨说着又是一巴掌,打在和刚才相同的位置。
“别老是打一边啊,另一边也打一下。”施月说。
窦缨就往她另一半屁股上又打了一下。施月虽然说疼,但脸上却洋溢着一种满足的笑容。窦缨觉得奇怪,就问她:“你好像还被打上瘾了?”
“对哦,真的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施月也感到奇怪,“有时候吧,我真的挺想被打屁股的。”
“你在家挨那么多打,还没挨够?”窦缨问。
“我也奇怪呀。被我妈揍的时候,我也很怕。但有时候回头想想,又很想挨打。尤其是光着屁股趴在床上被打。虽然很疼,但是……唉,我也形容不好。”施月说。
“是不是很有快感?虽然很疼,但也很刺结。还说人在青春期都会有。”
“真的啊?那你有吗?”施月好奇地问。
窦缨摇摇头:“没有,我不觉得被人揍有什么舒服的。”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病啊?”施月担心地问。
“不会,我说过,这很正常。”窦缨说,“而且这现象自古就有。《汉书》上都有记载:说汉成帝和他的宠妃班婕妤、在寝宫里玩,班婕妤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琉璃樽,于是就趴在了床上,翘起臀部,让皇上责打。其实打碎个杯子算什么?宫里面有的是。不就是想找机会满足一下吗?”他说着就笑了,说:“班婕妤是有名的贤妃,没想到也有这爱好。”
“真的啊?那皇上满足她了吗?”施月问。
“满足了,”窦缨说,“不过,我估计也就是拍了她几下。怎么可能真舍得去打爱妃?”
其实,《汉书》上有没有这记载,窦缨自己也不知道,他根本没看过《汉书》。刚才这故事里,除了汉成帝、班婕妤这两个人是真的,其他全是他编的。是为了劝慰施月、而故作引经据典的样子。好在施月也没看过《汉书》,就信了。
“唉,那你能满足我吗?如果我想让你打我呢?”施月问。
窦缨摇摇头:“朕下不去手。”
“哎哟,就算满足我嘛!”施月央求道,“我以后要是惹你生气了,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就揍我屁股,这样也能让我改掉缺点啊。”
“傻丫头,你就这么想挨揍,嗯?”窦缨说着又拍了拍她屁股。
施月更感到一阵兴奋涌上她心来。她和窦缨靠得更紧了,说:“你怎么揍我我都愿意!”
窦缨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噗嗤笑了:“真拿你没办法。”
他们正说着,窦缨突然听见身后树丛里、有怪异的响动。刚才她和施月亲热、说话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时不时传来这动静。这动静一直都有,现在更明显了。他警觉了起来,仔细听着。
“怎么了?”施月问。
窦缨把她放了下来,对她说:“你先等一下,我得去方便一下。”
然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顺着小路往前走了一段,从两棵树之间钻进了树丛里。
过了一会儿,施月突然听见身后“扑”得一声闷响,紧接着从树丛里滚出一个人来,重重地摔在了路面上,这把她吓了一跳。那个人慌乱之中赶紧坐了起来,施月仔细一看,更是大吃了一惊-------这人居然是陈皓冉!
这时,树丛被分开了,窦缨也从里面出来了。陈皓冉见窦缨来了,准备爬起来逃跑,窦缨过来一脚把他踩住了,他根本就来不及逃。显然,刚才也是窦缨、把他树丛里踢出来的。
“陈皓冉?你…你怎么在这儿?”施月奇怪地问。陈皓冉的出现简直太让她意外了。
陈皓冉被窦缨踩住,也挣脱不掉,于是也坦然了。他很不屑地瞥了窦缨一眼,然后对施月说:“好啊!你真可以啊!我到今天终于搞清楚,你是真和这个家伙好上了!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为了监视他,才故意这样的,没想到是真的!徐老师真是白信任你了!”
这让施月很紧张,陈皓冉无疑已经发现她和窦缨的真相了,如果他去告诉徐玮,她立刻就会暴露。
但她还是很镇静地,装作气氛地对陈皓冉说:“你别胡说!他只是送我回家!”
“你放屁!”陈皓冉气得破口大骂,“你骗谁呢?刚才你们说的那些恶心的话,他是怎么亲你的,你还让他打你屁股,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全看见了!你真不要脸!”
施月现在可以证实,陈皓冉的确是在暗中监视她-------她的感觉没有错。显然,刚才他也一直躲在树后面偷看,偷听。
其实,陈皓冉一直都怀疑施月和窦缨的关系。越到后来,他越觉得不对劲-------他们俩已经不像是普通朋友了,他们越来越暧昧,这是掩盖不住的。
陈皓冉对班主任的忠诚是不容怀疑的,他决不允许纪律委员会里出现叛徒。当然,他更不愿承认、施月真和窦缨在一起这个事实。于是,他开始对施月暗中调查,一定要搞清楚这事。
今晚也是难得有空。为了彻底查明真相,陈皓冉连晚饭都没吃,一放学,他就悄悄跟在了施月和窦缨的后面。一直跟到琥珀山庄,就躲在他们身后的树丛里观察。
看到他们这么亲密,施月对窦缨又那么好,他心里的妒忌再次发作了。这让他实在忍无可忍,就不小心弄出了些响动,让窦缨听见了。
也许是看得太入神,也许是被妒忌冲昏了头脑,窦缨已经悄悄来到他背后了,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于是就被窦缨猛地一脚、从树丛里蹬了出来,摔了个“狗啃屎”。
陈皓冉此时怒火中烧,不停地骂施月不要脸,这真正刺痛了她。窦缨也忍无可忍,照着陈皓冉的脸就是一脚,把他踢得仰面朝天。
别人扇耳光都是用手,而窦缨却喜欢用脚-------这一脚过去,陈皓冉鼻子里的血顿时就下来了。其实,他这一脚还真没使足了劲踹,否则,陈皓冉这一嘴牙都得飞出去。
他捂着脸,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窦缨则带着施月迅速离开这里。
施月很担心,她不知道陈皓冉是否已经拍下了她和窦缨的照片、作为证据。她也不知道,除了陈皓冉,班里还有多少双这样的“暗眼”在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