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睿王被困,明州城已被淮江军团驻封,就连顾府也被傅将军派了重兵把守。
噩耗来得太急太快,惊得人措不及防。顾家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人人惶恐,虽然明面上不说,心里已对睿王妃起了怨恨,如不是他俩,顾府又怎会惹上此等麻烦。
旁人怎么看怎么想,顾倾语并不在意,可她此刻坐立不安,满心挂念的只有睿王一人尔。若不是为了她,华夜岂会身陷险境……偌大的顾府,少了红俏紫黛这两位贴己的人儿,顾倾语身边空空落落,再无可以相信之人,自然也无人知晓她的悔恨。
等最初的惊慌失措平息后,万千念头已经在她脑海中转了个遍,比起身同砧板鱼肉任人宰割,纵然有万分困难,她也得想法子搏上一搏。
可此刻,师父留给她的小小骨哨仿佛失灵一般,再没呼到那小巧灵活的鸟儿,她同外界唯一联络的方式被现实无情地斩断。无奈之下,她只好仗着睿王妃的身份,向傅将军修书一封。
目前华朝局势稳定,起兵谋权篡位的可能极小,那禁军哗变的理由便很可能是受到不公正对待,自身利益受到威胁,那这一切便都好做商量,也好换得睿王平安。
不过,她偏偏遗漏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了高高在上的位置,天家子弟们亦是不惜对自己的手足至亲除之而后快。
在那种重兵把守层层围困,就连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入的情况下,当夜顾府内就出现了一抹倩影,此刻正毕恭毕敬地跪在睿王妃面前。
“云清?”
通明的烛火映着女子清丽的容颜,同样柔和了她的眉眼:“属下来迟,请王妃恕罪。”
短暂的惊愕后,顾倾语明了,身后势力复杂的风月楼主又岂会不闻各方势力,同她毫无准备地赶往明州。而云清的出现给了她莫大的安慰,也让纷繁的思绪稍稍得到安抚。
“王爷已有脱身之法,还请王妃宽心,暂等两日。”除此之外,云清再不肯透露半分,只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顾倾语,以防她有任何闪失。
而帝都城内,同样风云骤变——
华远潇听闻睿王被扣,勃然大怒,当即命人扣下三皇子华辰,卸了他手中的兵权。不为旁的,只因傅将军那边传来消息,由于华辰手下用人不当,使得淮江军团有近一年的时间军饷未能及时到位,军中赤贫怨声载道,终是忍无可忍起兵哗变。
而徐贵妃一连两子皆身陷囹圄,凊治帝又对她避而不见,急火攻心之下染了疾,一时间境遇竟有了几分凄凉。
不过就在天威圣怒抵达明州前,事情又起了新变化。不知为何,睿王殿下被傅将军很快放回,而傅将军更是俯首认罪,表示愿听朝廷发落。
局势朝令夕改,令人摸不着头脑。
***
明州内忧外患已除,要犯也被羁押在牢里,不管是明州百姓还是帝都朝廷皆松了口气。
只短短两日未见,当那个人重新出现在顾家院落时,顾倾语只觉得时间仿佛过了许久。而睿王爷看起来气色颇好,同往日并无二致,彼时睿王正同云怜说些什么,看到顾倾语站在厅外,便挥袖示意云怜退下。
闻言,云怜眼都不眨,木着一张脸告退,只是无视了睿王妃,默然从她身侧走过。
这一切落在云清眼中,让她暗自苦笑。她的妹妹什么都好,却从来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好在他们家王妃并不是多事之人,不然还不晓得要被怎样拿捏。
顾倾语并不在意云怜的态度,她同睿王种种一时无法说清,但最后王妃的位置她总会让出。
“你来了,”熟悉地声音传来,清明的目光落在顾倾语脸上,华夜倏尔转头对云清道:“起风了,再给王妃添件衣裳。”
待得云清领命,厅中只余睿王夫妇二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顾倾语上前两步径自拉过睿王的手,觉察到他的脉象平稳有力并无不妥,一直端在胸口的那颗心才算真正的放下,却在松手的那刻被对方反手握住。
“放心,本王无碍,他们还没大胆到敢对一朝皇子动粗。”华夜带着笑,看着对面的人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却是高兴的。至少,他的王妃终于肯看他一眼,有那么一瞬将他放在心上。
“傅将军为什么会突然认罪?”
这个疑问不仅顾倾语有,很多人同样不明。华夜却只是三言两语简单代过,告诉她帝都出了乱子,傅将军上头的人有了麻烦自顾不暇,自然无法再牵动下面的棋子。这一场哗变,也就未曾掀起过多的波澜。
“这两日吓坏了吧。”不过,她的身边有云清陪着,总不会有事:“倒是你,向他们使了不少银子,只怕顾家的家底都要被你掏空了。”
看他有心打趣,顾倾语脸上也多了几分笑:“你还有心思说笑,看来那些钱可没白花。”
不过,比起这两人此时畅快的心境,被睿王妃敲了大笔银子的顾家可要郁闷的多。偏偏还没人敢上赶着冲到睿王夫妇跟前讨银子,只好满心期待这两位要记得还钱。
***
一场风云散去,有人欢喜有人愁。
疫病退去,明州城内扬起一片喜意。入夜时分,城内布满红绸,灯火通明,百姓们一扫之前羸弱的病气纷纷出游,那场景竟比过年时还要热闹几分。
睿王爷道要粘粘喜气,自然拖着王妃混在那群喜气洋洋的百姓之中。睿王爷又道人多易被人群冲散,便自顾自地扣着王妃手腕不肯放开,那架势,那脸皮,厚的简直令人发指。顾倾语挣了两次没有挣开,又见身边云清等人脸上强压的笑意,便红着脸随他去了。
头顶无数烟火绽开,璀璨的焰火映的黑夜仿若白昼,此等热闹的景象还是顾倾语此生仅见,所以当凄厉的叫喊划破纷繁热闹的景象时,霎时惊愕了众人。
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围着诸多百姓,华夜皱着眉唤人去看,不多会就传来消息:前面有个女子无故被人剜了心去。
这个消息好像一声惊雷,炸在顾倾语耳边。
面上血色尽退,整个人更像跌入谷底遍体生寒。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心口剧痛,像是被冰冷的剑锋划破血肉,陷入无尽的梦魇……
“倾语,你怎么了?!”
华夜最先发现身边人的不对劲,却只看到睿王妃面色惨白,向后踉跄两步,最后捂住胸口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