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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娉虽不知道萧王妃的心思,也知道被这个高高在上的贵妇招见,不见得是幸事,见王妃打量,就低眉顺眼,更是恭敬小心。
“燕娘子这些日子辛苦了。路途劳累,我们又照顾不周,可别怨我——事儿实在多,忘了会见娘子,实实对不住。”萧王妃心机复杂,面上却和蔼可亲,温声道歉。
惟娉忙换上不安的神情,低声答道:“民女不辛苦,劳王妃记挂,实在惶恐。”
萧怡如淡淡笑着,眼神越冷冽。“说来惭愧呀,路上还遇到了劫匪,匪徒狰狞,可曾吓着了娘子?”
惟娉暗暗警觉,知道该来的事终于来了,不过她们没有证据,她坚决不承认,或许还有逃出是非的机会,于是小心谨慎地道:“民女未曾见过匪徒。事前民女睡着了,劫匪来时,被丫环拉进树林,懵懵懂懂还不知道害怕,后来才怕的。”
“噢?一直呆在森林里?”萧王妃笑容满面,可惟娉觉得那笑有着说不出的冷。
“是。民女胆小,和丫头一直藏在树林里,直到匪徒离开。”惟娉垂眼看着脚尖,心里暗忖这王妃到底是什么目的。若是想报答她,应该不是这态度,这样子倒是想探听什么虚实。惟娉更加小心。
“在森林里,可曾见过什么奇异的事?有仙女救了我们受伤的良王,娘子可见过那仙女?”
惟娉坚决地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相信仙女会救王爷?”萧王妃忽然变了脸,咬牙切齿地道。
惟娉忙跪倒,伏说:“王爷本是天朝贵胄,吉人自有天相,有神仙不忍其受难,下凡来相救可是有的。但民女当时惶恐之极,只顾逃命,就算有仙女降临或飞升,民女也无睱顾及,所以也未曾见着。既然娘娘责怪,下次仙女下凡,民女一定不顾性命也要看得清楚。卐卍中文?◎◎卐?网§ 卐? w、w`w、.`8-1、z、w-.-c`o、m、”
这丫头还算知趣。萧王妃暗忖,看起来真和东方公子有私情,救王爷也不过是偶然,如若警告得重了,东方熠怕是要寒心。他可是王爷着意拉拢的人。可这么放过惟娉又觉得太轻,故意让惟娉跪了半晌,才抚着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淡淡道:“这些话,你可敢当着王爷的面说?”
“就算当着圣上的面,民女也是这些话。”惟娉说得斩钉截铁。
“真的?”
“民女愿以父母之名誓。”惟娉抬头看着萧王妃的眼睛说。
萧王妃这才从祖母绿上移开眼光看向跪伏在地的惟娉,立即脸现惊讶地道:“哟,娘子什么时候跪下了?地下凉,快起来!——你们还不快扶人!”又骂:“一班没眼色的奴才,看娘子跪了,怎么不扶着!”
众仆妇忙笑道:“哎哟,奴婢们不是被王妃说的仙女迷住了嘛,也就忘了娘子啦。想必娘子也是被娘娘的话感动,这才跪了的。”
惟娉知道她们这一番做作,不过是要给她个下马威。心里暗气,随即想到,王妃是不想她救人的事被别人知道,目的跟自己一样,何乐而不为?当下,平静了心境,谢过萧王妃,站了起来。直觉得膝盖酸疼,双腿抖个不停。真个儿跪得太久了。
王妃又道:“现在世人都知道是山神化身成女子救了王爷。就怕有那别有用心的浪蹄子冒了名来领功。真有那冒名的人,赏她点财物倒没什么,就怕给她引来杀身之祸——想那神仙,也是能乱冒充的吗,娘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妃娘娘所言极是。”惟娉知道王妃放过她了,不由得放下心来。“神仙既然救了王爷,那是王爷的福气,是王爷当得了,跟旁人无关。”
萧王妃听了果然欢喜。“可不是嘛,难得娘子明白。”
李氏在旁低声道:“娘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娘娘在财物上,一向宽宏大度。”
惟娉迅盘算了一番。现在看来这个萧氏已经打消了对她的疑虑与忌惮——她救人时虽想到会有麻烦,可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猜嫉。八?¤一中¤?卍文网?w、w-w`.、8、1`z`w、.现在看起来,如果拒绝王妃的赏,怕是要重新引起她的猜疑——王妃会以为她贪图更大更多的利益。而引起一个权势贵妇的妒恨绝不是好事,她们伤害她时绝不会比伤害一只蚂蚁有更多的迟疑和内疚。于是,惟娉装做细细思虑后,才开口道:“民女早知王妃娘娘惜贫怜弱。正想向娘娘求助,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王妃灿然一笑,道:“娘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王爷虽清廉,些许财物倒是拿得出的。”
惟娉再次行礼,说:“民女谢过娘娘。民女自幼家贫,此去投亲姨家,只孤身带着个丫头,并无半点财物。到得姨家,姨母姨父定当待我如亲女儿一般,就怕那些势利奴仆因民女贫寒而轻视民女,一想到未来会受辱,民女就心忧如煎,如若王妃能给民女一些财物上的资助,民女定当感念王妃娘娘的大德。”
萧氏笑得越欢畅,爽快道:“这好办。洪时家的,你拿黄金百两,白银百两,绫罗布匹等各十匹,再拿一套头面饰,用一辆车装了,一并赏与燕娘。”
李氏应了。王妃又笑向惟娉道:“燕娘自便吧,我事忙,就不陪燕娘了。”说着就端了茶。
惟娉行礼告退,和李氏一起走出王妃的大帐。
李氏见没人跟着,便边走边低声道:“娘子年纪小,莫怪我多言……娘子千万要记得今日的话和今日的誓言。”
惟娉内心鄙薄这主仆的小人之心,面上还是恭敬地答应了。回到潘紫等待着的地方,潘紫正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见惟娉的身影,才拍着鼓鼓的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气。
惟娉与李氏告了别,看着李氏走远,潘紫才低声说:“那王妃叫惟娘去做什么?”
惟娉淡淡一笑,道:“赏东西。”
潘紫不疑有它,立即眼睛亮地笑道:“这王妃还真大方……尽赏了什么?”
惟娉很高兴潘紫没想到救说良王的事,看来她真听了自己的话,彻底忘了,这样才好。不由笑道:“送些烧鸡烤鹅给你这馋丫头,堵你的嘴。”
潘紫听了,禁不住伸出舌尖舔舔唇,喃喃自语道:“娘子不说还真没觉得,这都到饭时,可不是饿了嘛!”
就听一人朗朗笑道:“饿了,我们就进城去吃,邺城里有名菜八仙过海,包你吃得忘了姓什么。”
一听这声音,惟娉就知道是东方熠回来了。下意识地伸手拢拢头,手指碰到了帷帽上的披纱,才想起,她戴着这帷帽,别人可看不着她的头是不是顺滑,不由得烧热了脸,低头不语。
潘紫却已经欢呼着大声谢公子了。
东方熠骑着自己的坐骑白色的烟云骢,手里还拉着另两匹名驹,正是惟娉和潘紫坐的。想是良王队中食料精美,三匹马都吃得骠肥体壮,养得精神十足。潘紫本是农家出身,最是爱马。见了三匹骏马,立即丢下大包小包,跑过去抱住了马脖子,乖乖、宝贝地乱叫乱嚷。
东方熠翻身下马,高高地站在惟娉面前,微笑道:“可是等急了?去处理些事情,耽误了。”
惟娉本来没什么,可听他一问,忽然有点委屈,想到刚才萧王妃的为难,更是要落下泪来,不由得涩了声音,低声道:“……只是见大哥久也不来,有些担心。”
“我想娉妹的姨家是景候府庄家。妹妹这样去怕是不方便,就替妹妹置办了些东西,也方便妹妹使用。”东方熠说着,指了指站在远处的两个小厮打扮的小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和他们手提的物件。
惟娉知道这是买给自己的,不由得又急又忧,腼然道:“让大哥操心已是不对,还要大哥破费……”
话未完,东方熠温声打断她道:“钱是你哥哥给的,事也是他交待的,我不过是跑了跑腿。”
再推辞就小器了,惟娉纵有满腹的话也不好再说,只好谢了东方熠。这时良王妃赏的东西也送到了,随车和东西而来的还有个伶俐的十六、七岁的丫头。那丫头低着头走到惟娉面前恭敬行礼,温声道:“奴婢名叫桃红,原是王妃身边的三等丫头。王妃把奴婢赏给了娘子。自此奴婢就是娘子的人啦。”说着,跪地给惟娉磕了个头,然后站起来,恭敬地立在一边。
惟娉细打量这丫头。见她窄条脸,细眉细目,小嘴巴,一头乌丫丫的黑梳着双抓髻,髻上环插着两圈碎白的珍珠花,穿着粉红的襦衫和白细布长裙。穿着和长相都很普通,看着也就是个无关紧要三等丫头。可惟娉知道这是王妃不放心,派来监视自己在的,哪有送了人却不送卖身契的?手握着卖身契,不怕棋子不听话。惟娉心里暗叹,面上却笑得温和,柔声道:“去把他们叫过来吧。”
桃红躬身行了礼,立即小跑着去把东方熠新买来的人带了来。两个小子一个眉目清秀,细高条,一个浓眉大眼,壮壮实实的,一见了惟娉都行了礼,口称娘子;小丫头还太小,不知道叫人,只缩在人后面,大眼睛里含着两汪泪,憋着粉红的小嘴,想哭又不敢哭,怯怯地看着惟娉。
惟娉看着女孩,心里又怜又爱,让潘紫轻轻拉她到面前,柔声问她多大了,叫什么,住哪里。小丫头怯怯地抬头看了惟娉一眼,却不敢回答。
东方熠温和而威严地说:“娘子问话要答。”
女孩这才低声一一答了:今年九岁了,没有名字,也不记得家里在哪,有什么人。声音清甜动听,话也说得伶俐,看得出是个聪明的。
东方熠在旁解释说人牙子本要把这女孩卖到青楼,他看着可怜,才多加些银子买下了她。惟娉见女孩粉嫩可爱,卖到青楼长大了定是老鸨的摇钱树。现在买下她,倒是避免了那悲惨的命运。
她心里怜惜,语气就更温和。“那你以后就叫杏粉吧,跟着潘紫姐姐,缺什么,要什么就跟她说。”
女孩在潘紫的示意下,给惟娉磕头谢了赐名之恩。自此女孩就叫杏粉。
那两个小子,壮实的十五岁,赐了名叫松实,高挑的十六岁,叫了柳逸。惟娉有意试桃红,就让桃红安排行李。
桃红立即叫松实和柳逸把车上的东西搬到马背上,空出车来,又擦拭了车内的靠座,整理了锦褥等物,请惟娉上坐,请潘紫陪坐在车侧,她自己恭敬地立在车下,意思是跟车步行。东方熠见桃红进退有度,指挥得当,不禁暗暗点头。对于王妃送这些东西过来,东方熠心内不解,却极有风度地没有问。
一时收拾停当,一行人向城中行进。这样,惟娉进京时就带了两名男仆,三名女仆,良马二匹,华车一辆;马上驼着各色布匹绸缎,车内还有黄金百两,白银百两;加起来够中等人家嫁女的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