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女士最近身体出了些问题,公司的事不能照应,一应事务委托给下属,重要文件由秘书拿回家交给莫北处理,于是莫北白天忙着自己公司的事务,晚上回来加班处理文件,一个星期忙下来,很快身体也吃不消。
天南不理解罗女士,已经上了年纪,为什么还要抓着公司的事情不放,要不是莫北看她忙不过来,主动把事情揽过来,恐怕她仍然会带病苦撑。
莫北和她商量,希望她能把公司事情解决,早点退休,却惹得罗女士勃然大怒,指责他不愿体谅自己的辛苦,她希望莫北能继承自己的事业,即使不能辞职回来,也能偶尔照应自家的公司,只是莫北一直对这些不感兴趣,母子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陷入了僵局。
晚上,莫北坐在电脑前忙工作,半天后抬起头,伸了伸胳膊,看天南还坐在一边看书,小声提醒她:“不用等我,困了就去睡。”
天南把书放下,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看他左右晃动自己的脖子,走过去帮他捏了捏,桌上还有一堆文件没看完,和他商量:“这么多,看不完明天再说?”
莫北犹豫了下,摇了摇头:“算了,我再坚持一下。”
“怎么这么多财务报表?”随手翻了翻几份文件。
“每年总有一段时间要做财务总结,妈正好这时候不舒服,交给别人不放心,我帮她看看。”
天南听他说完,摇了摇头,问道:“你不愿接班,她为什么不交给别人,何苦折腾自己?”
“你不懂。”莫北说完,看天南脸上带着疑问,想了想说道,“妈只是舍不得放弃,你知道,不管权利大小,只要尝过,谁又舍得轻易放弃?”
“交给你了,她不也得放弃?”
莫北听完笑道:“这怎么能一样?我是她儿子,她总能掌控我,如果自己退休,权利下放给董事会,其他股东掌握了公司的发展方向,她只是公司的股东,很多具体事务谁又会想着和她商量?”
“那她到底想怎样?你反正是不会参与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莫北说完,埋头继续忙工作。
天南把他手里的文件夺过来合上,拉开他的胳膊,坐在他腿上,笑着看着他不说话,莫北叹了口气,抱起天南回卧室。
天南搂着他的脖子,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办公桌上的文件,然后抬头笑着和莫北亲昵,很快卧室里传来两人的笑声和喘息。
第二天打扫书房,看桌上堆满的文件,一份份打开,看过后又把它整理好,想起什么,又转身打开自己的电脑,发了份邮件,看到回复后,笑了笑,然后轻轻把电脑合上,陷入沉思。
罗女士早上由保姆陪着去医院做检查,中午保姆一个人回来,天南问起,只知道罗女士有事要处理,让她先回来。
天南把她的事告诉莫北,莫北想了想回答:“别担心,妈能照顾好自己,我打电话问问她。”
挂了电话,想起和医生约好,之前避孕药吃多了,月经周期被打乱,下午去做一下妇科检查。
到医院时看见罗女士从住院部出来,脚步匆匆,脸色仓皇,没注意到自己,戴上太阳镜,转身大步离开。
天南问了下前台,了解到她今天做完检查后又登记去看了一位叫邓建军的病人,循着信息去了住院部,在脑科部门找到了他。
想起之前莫北打听脑癌的信息,还特地跑去了国外了解最新治疗成果,还有母子两人的争吵,这位邓建军又到底是谁?在病房外看了他一会儿,看他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躺在床上,偶尔睁开眼,眼神也似乎没有焦距,不忍再看,带着疑问快步离开。
回到家后,看罗女士坐在院子里,拿着一包鱼饵喂鱼,姿态娴雅,早已不见之前的仓皇,打了声招呼,上楼换好衣服,和保姆一起整理花园。
等下午,罗女士的秘书送来当天的文件,在她的示意下,天南把文件拿回书房,等莫北回来看。她似乎打定主意,从侧面渠道让莫北接触自己公司的事务,天南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因为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懒得掺和,像莫北爸爸一样,由着两人解决,乐得自在。
下楼时,听见她打电话让严冰涵过来玩,天南冷笑了下,不去理她们两人的官司,去幼儿园接过孩子,带着弟弟去莫北公司等他下班。
然后,一家三口在外面吃过,又手拉着手逛商场,出来后,在广场上看了会儿歌舞,又去小吃街溜达了一圈。
等回家后,家里已经吃过饭,罗女士打量了下天南,没去问两人为什么关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冰涵之前来过,吃过饭回去了。”
莫北答应了一声,没说什么,正准备上楼,却听罗女士补充道:“冰涵和郑奇好上了,你知道吗?”
莫北顿了顿,摇了下头,问道:“郑奇回来了?”
“嗯,回来有两三个月了吧,没和你联系?”罗女士喝着茶,漫不经心说道。
莫北没说什么,转身上楼,接过天南递给他的换洗衣服,去了浴室。
天南咀嚼着郑奇这个名字,想起很久以前似乎听到过,几年前跟莫北在一起时,一次出去吃饭,好像遇到过,他挺自来熟的,上来就和天南打招呼,调侃两人,莫北没理他,只是简单介绍天南,说天南是自己的朋友。
也是在那一次,天南才真正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换来简单的“朋友”二字。
只是两人结婚后,莫北的其他几位朋友来过几次,倒是再也没有见过他,看莫北的表情,不用说肯定又有故事了。
天南保持沉默,只等着后续发展,果然,没几天郑奇和严冰涵两人闪亮登场,带着礼物来莫家拜访。
天南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听着客厅里传来阵阵欢笑声,忍不住腹诽,真新鲜,前妻和莫北的死党在一起,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想到现在几人还能谈笑风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郑奇也真是奇怪,明知道严冰涵还爱着莫北,干嘛还要陪着她过来找虐,看着严冰涵眼睛黏在莫北身上,做人家男朋友的,难道有另类的快感?
而且看着他说话行动间不停打量莫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上的人是莫北呢,天南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眼看要想歪了,赶紧打住。
郑奇性格有些吊儿郎当,说话也挺贫的,为人活泼讨喜,只是坚持不给天南好脸色看,几次给他们端茶递水果时,他总是来几句怪腔怪调,天南装作听不懂懒得理他,在莫北变脸前,他又总能快速转移话题,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让别人不能真正对他摆脸色。
和保姆一起把饭菜摆上桌,郑奇用筷子把胡萝卜、青椒从碗里拨出来,和保姆撒娇:“阿姨,你知道我不吃胡萝卜和青椒的嘛,好久不来,你手艺退步喽!”
保姆看着他,有些为难,看了天南一眼,没说什么。
天南笑着回答:“不好意思,今天菜是我做的,你不喜欢吃胡萝卜和青椒,可以把他们拨到一边。”
郑奇冷了下脸,坚持不看她,转身笑眯眯和罗女士聊了起来。
虽然被他噎得吃不下饭,不过看其他人食欲还很好,很显然,郑奇对莫家很熟,谁都能聊上几句,夸了下阿姨的汤做得地道,和罗女士探讨了下最新时尚,最后还能和莫北的爸爸搭上几句话,要知道天南来莫家这么久,几乎没见过莫爸在外人面前说过几句话,如此看来,他委实也是个人才。
大概是他闹腾得太活泼了,弟弟抬头看了他一眼,颇为嫌弃:“食不言,寝不语!”
郑奇被弟弟的话噎住,悻悻的闭了嘴,看天南嘴角带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碗筷放下:“小爷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罗女士看他孩子气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严冰涵则是看了莫北一眼,见莫北没什么反应,只好低头继续数米粒。
一顿饭吃得差点消化不良,天南看大家吃完了,也跟着放下碗筷,起身时看莫北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和阿姨一起收拾碗筷。
看他们大概还要在家里呆一会儿,天南帮儿子洗完澡,等他坐在床上看漫画书,带上门离开,回书房忙自己的工作。
以前本打算孩子上学后就回出版社上全班,后来发生一系列事,打乱了节奏,每天忙着照顾老公和孩子,再想回去上班就变得很不现实了,又不想放弃自己的工作,只能抓紧一切碎片时间充实自己。
忙了很久,看闹钟已经是晚上10点多,刚想起来看看儿子睡了没,起身见莫北推门进来:“他们回去了?”
莫北点了点头,走过来抱着天南,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你别生气,郑奇他……”想了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无声安慰。
“我猜,他是因为严冰涵而讨厌我。”
莫北摇了摇头:“与其说是讨厌你,不如说讨厌我,他只不过是通过羞辱你来让我难堪。”
“因为你抛弃了严冰涵?”
“是啊,因为我得到了他想要的,又没有珍惜,所以……”
天南懂了,只是想了想又有些不解:“我听阿姨说,你们俩是很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既然你知道他喜欢严冰涵,干嘛还要娶她呀,就因为严冰涵喜欢你?”
莫北被天南问得有些尴尬,想要逃避话题,只是在天南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有些不安,闭眼想了想:“谁知道呢?妈妈让我结婚,严冰涵又挺喜欢我的,我觉得我们两人挺合适的,要结婚,那就结吧。”
“你就没考虑到会伤害到郑奇?”天南听到莫北轻描淡写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很正常的逻辑好不好?”
莫北有些无可奈何,放开天南,拉起旁边的椅子坐下,犹豫了一会儿,回答天南:“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也许考虑过吧。”
天南瞪大眼睛看着他,半天和他说道:“莫北,你简直不可理喻!”知道他在感情问题上不清不楚,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戏码,“所以你明明知道郑奇喜欢严冰涵,你还是不管不顾娶了她,我猜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儿喜欢你,你一定很得意吧?你享受着自己的胜利,不去管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痛苦,可是最后呢?最后你却抛弃了她。还有严冰涵,她明明还喜欢你,凭什么还要和郑奇在一起,是想要刺激你吗?你们,你们可……”天南想怒斥他们的自私,可是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指责别人呢?这一出戏,谁又是无辜的?是自己,还是郑奇?
觉得郑奇很可怜,可他明明知道一切,却不管不顾掺和进来,他想做什么?是真的放不下严冰涵,所以帮她示威,还是因为自己曾经受过伤害而回来报复?天南一瞬间觉得谁都不能相信,只感到身心俱疲,看了莫北一眼,转身离开。
去儿子的房间看了下,弟弟已经睡着,书放到了床头柜上,只是灯忘记了关,低头亲了亲他的脸,盖好被子,正准备离开,但一想到要回去面对莫北,内心一阵抗拒,无力地坐在儿子床前,看着他陷入沉默,只是心里有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疼痛难耐……
过了很久,莫北进来把天南带回卧室,看着他搂着自己,一遍遍说道:“天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天南看着他上下嘴唇颤动,想着这些甜言蜜语也许他曾经和很多人说过,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就因为这一具好看的皮囊和那些没有多大用处的钱权,自己为了他哭过痛过?想想真是悲哀。
任由他抱着自己,闭上眼听他轻声安慰,只是四肢冷得想要发抖,忍耐着,忍耐着……
严冰涵和郑奇渐渐成了朋友圈里公认的幸福一对,他们两人演着戏,旁人配合出镜,偶尔和莫北一起参加朋友聚会,遇到他们两人,四人喜笑颜开地聊着,任由其他人猜测,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们是模范搭配。
有时看着严冰涵含情脉脉地看着郑奇,会以为她是真的爱上了他,只不过在每次做戏后,她总忍不住寻找莫北的视线,莫北如果看着她,那么她会回头继续带着爱意瞧郑奇;如果没看她,那么她脸上会带着若有所失。
郑奇知道两人之间的首尾,只是装作不知,嬉笑怒骂,插科打诨,总也能打发这些尴尬时光,天南有时会觉得他很可怜,可是有一次,当他发现天南用同情的眼神看他,立即全身毛炸了起来,对天南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天南大卸八块。
趁着天南躲开人群的目光去角落吃东西,郑奇鬼鬼祟祟跟着她,先是吓得天南差点噎住,然后眉眼间带着恼怒,唉声叹气说道:“哎呀呀,自己老公看不住,还有闲心跑这边大快朵颐,啧啧,难怪心宽体胖!”
天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想起前几天刚称过,刚好九十斤,应该不胖,所以任由他对自己进行人身攻击,说的不是我,嘿嘿,我继续吃。
郑奇看天南不为所动,继续打击道:“你就不怕莫北被冰涵勾走?”天南没有反应,“也是,怎么也是小三上位,应该有几手绝活。”
天南彻底吃不下了,把饼干放到窗台上,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好吧,我错了,不该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你,女朋友还恋着别人,这有什么,没准您老人家要的就是这个范儿!要的就是重口味!”
“你……”郑奇被天南气得直哆嗦,刚要发作,又忍了下来,猛地上前把天南的肩带拉开,看天南手忙脚乱地重新系好,在旁边哈哈大笑,让天南一阵无语,三十几岁的人了,被打击了还来这种恶作剧,真是……
莫北被这边的动静引来,看天南面红耳赤地整理肩带,转身看着郑奇,等着他解释,郑奇被盯得久了,嘴硬说道:“是她宽衣解带诱|惑我的,好不好!”
莫北摇了摇头,没理他,拉着天南走开。
严冰涵看莫北过来,也想跟着,后来看他拉着天南回来,讪讪顿住,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继续和旁人聊天。
天南回头,看郑奇站在角落里,端着酒杯,神色郁郁,叹了口气,收回视线。
刚才的动静引来一些疑问,其他人交换着神秘的微笑,心照不宣,继续忙着交际,只是耳朵不自觉的偏向这边,随时准备接受八卦。
以前莫北的朋友聚会,严冰涵不方便过来,如今她成了郑奇的女友,要来自然名正言顺,当事人不觉得怎样,那旁观者自然一切随便了。
天南来了几次,有些腻歪,尤其是有时碰到莫北的狐朋狗友带着不知第几任小蜜过来,女孩个个打扮得鲜艳亮丽,谈着美容时尚,目光流转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将你评头论足个遍,这时天南真想破罐子破摔,恨不得莫北也能包个小蜜,那么自己就不用来受这份洋罪。
气不过讽刺莫北:“原来所谓的携伴前来是这么个意思,来了几次,就没见过几张熟面孔,你那姓张的朋友更夸张,上次带了两个女孩过来,这次倒是带了一个,可看她那样,满十八岁了吗?”
莫北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着,做出无辜的表情:“不关我的事啊,我每次可都只带你一个人啊。”
“我应该谢谢你啊。”天南白了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算了,我批准你下次可以带其他人来了,男的女的我都不介意。”
莫北被天南说得笑了起来,天南发泄够了,也是摇头一笑,推了他一把:“笑什么?收拾东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