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姐尚未转身,突然啊地一声惨叫,缓缓跌下身子。
王海大叫道:“黄芩!”
从屋檐上飞走一个黑衣人,盈盈立马飞身去追。
王海冲上去一把抱住黄大姐,一看,一支毒镖正中黄大姐的背心。
王海向灵儿哀求道:“灵儿夫人,快救救她!”
黄大姐却使劲地推开王海,虚弱地说:“别碰我!”
王海茫然地坐在一旁的地上。
黄大姐说:“我贵为德川将军的女儿,若不是为了大业,怎么会让你一个莽夫来玷污我的身体!”
黄大姐竟是东瀛国大将军的女儿!身为大将军的女儿竟还听命于人,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来履行任务,那么这一切的掌控者身份一定更尊贵!
听闻黄大姐这话,王海心如刀割,无力地叫了一声:“黄芩!”
黄大姐望向灵儿,用最后一口气叮嘱道:“照顾好你自己!”
言毕,黄大姐绝气而亡。
王海哭着扑到黄大姐身边,悲痛地大喊:“黄芩!”
灵儿伏在黄大姐的尸体上,泣不成声,道:“黄大姐,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不管黄大姐的身份是什么,一直以来她都待灵儿很不错,家里所有人中,除了书生,和灵儿最亲的不是盈盈或玉婉,而是黄大姐。灵儿怎能不伤心?
目睹着这场生离死别的悲剧,众人也不禁落泪。
盈盈很快回到院中,说:“相公,那人轻功好厉害,我追不上!”
书生忧虑地说:“看来,黄大姐他们只是毒镖党里的二流角色,真正的高手我们还未遇到!”
王海抱起黄大姐的尸体,悲伤地向书生请求道:“大人,卑职想葬了她。”
书生点头道:“不管因何,夫妻一场都是天定缘分,好好安葬她吧!”又歉意地说:“王大哥,对不起,我也不想如此!”
王海道:“大人,卑职明白!”抱着黄大姐的尸体慢慢走回屋子。
书生这才带着众人走到院子的另一侧。这个战场比那个战场更为惨烈,地上横竖躺了十具尸体,七具尸体身穿黑衣,三具尸体身穿便装。
书生打量着存活的九个男子。
董泰认识这些人,说:“大人,他们都是徐家的人。”
书生点了点头,问:“这些黑衣人呢?”
九个男子中为首的人说:“应该都是严派的人。”
书生思索了一番,说:“你们把尸体处理掉,自去汇报,但绝不可声张此事!”
为首的人应道:“好!”
书生又对众人说:“都回房再躺一会儿吧!”兀自却来到书房,点燃油灯,静静坐着,用指尖轻敲桌面,咚咚,陷入了沉思。
盈盈来到书生门口,轻声叫道:“相公!”
书生只微微抬了抬右手。
盈盈懂事地走开了。
次日一早,王海埋葬了黄大姐,墓碑上写着“黄芩之墓”,竟不敢加“爱妻”二字,也是令人心寒。
书生带着众人祭拜了黄大姐,王海和灵儿兀自伫立坟前,久久不愿离开。
灵儿落寞地说:“相公,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母亲早逝,父亲被害死,遇到了一个待自己很好的大姐,却又因为是倭寇的内鬼而亡,她的世界里真的只剩下她的丈夫,还是和别人分享的丈夫!
书生很理解灵儿的心情,说:“那我就当你的天,当你的地!”
这时的书生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
灵儿倍感温暖,湿了眼眶。
盈盈说:“灵儿,你这话说错了,你的世界里不是还有我们吗?”
灵儿含笑道:“嗯,还有你们!”
回到旧宅,一直沉默的玉婉漠然地对小豆说:“小豆,收拾东西,我们走!”
小豆愣住了,之前她劝玉婉走是因为书生变“坏”了,玉婉身受欺辱,如今已知一切只是书生的苦情计,书生还是那个书生,怎么能走呢!
小豆提示道:“我们还走啊?”
玉婉脸色冷酷,坚决地说:“走!”
书生向玉婉赔罪道:“玉婉,原谅我,我真是事出无奈!”
玉婉摇了摇头,道:“苦情计,多么绝妙的计啊,这世上只有你段大人能想得出来,只有你段大人能做得出来!你是否想过,你行如此狠计,要把妹妹逼走,要把我逼绝,其中有一环差池,我们哪还有命,你在烟花之地尽情风流,却不知我有多少次恨不能死!”玉婉说着眼泪潸然而下。
是啊,在整个计策的过程中,自尊心最强的玉婉遭受的屈辱最重。
盈盈解释道:“姐姐,相公不是真想去那种地方,他也是无奈!”
玉婉反问道:“无奈?多可笑的借口,我看他根本就是沉醉其中吧!别人看他是假装,我看他却是本性尽显,他多么的聪明!有了正义的幌子,就可以不受善的约束,把潜藏于自己内心的恶欲通通释放出来,纵情女色,**少女,段大人,还有什么更狠毒的计你用不出来!”
书生道:“我在醉香阁根本就没碰那翠云姑娘,她虽百般诱惑我,我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只不过在盈盈来时我故意与翠云姑娘亲热,想以此激怒盈盈。”
盈盈喜道:“相公,你说真的,你没碰她?”
书生脆声道:“当然,我段世昌虽滥情不羁,但自拥有你们三人之后,天下女子皆是重复,再不会令我心动!”
书生这句话让盈盈和灵儿欣慰不已。
玉婉道:“好,就算你没碰过翠云姑娘,那么方静呢,就为了成就你的计谋,你竟可以糟践一个女子的身体!她虽是一个丫鬟,但她也有女人的尊严!”
方静赶紧解释道:“三位夫人,大人根本没有奸污奴婢!因为盈夫人一直不离开,所以大人让我配合他演这出戏。那夜,大人和奴婢根本就没有同床,大人在凳子上坐了一夜,碰也没碰奴婢,奴婢的衣衫是自己退去的,做成被大人奸污的模样,以彻底激怒盈夫人。”
盈盈诧异道:“那床上怎么会有血迹?”
方静说:“那是大人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故意留在上面的血迹,不信你们看大人的手指,现在还有伤!”
盈盈当即抓起书生的左手,一瞧,他的中指上果然有一道伤口!
盈盈开心得哭了出来,说:“相公,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玉婉却苦苦笑道:“好可笑啊,你段大人信一个奴婢,却不信我徐玉婉,我徐玉婉算什么,在你段大人的心目中值什么!”
书生说:“玉婉,不是我不信你,而是必须得瞒着你,因为你的人是最多的,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可能性也是最高的。这计的关键不单要逼走盈盈,还要逼得你走投无路才会让人相信。如果我直接把盈盈逼走,谁都看得出来我是故意这么做的!我怕你想不开寻短剑,所以才逼迫你好好地呆着!你痛了可以哭出来,我痛了却只能埋在心中,还必须做出一副所无其事的模样!”
原来,书生在醉香阁流下的泪是心疼她们的泪。
玉婉道:“谢谢段大人的好计,救了我徐玉婉一命,可你虽能保住我的命,却再也保不住我的心,只望段大人说话算话,将账册交予我,我即刻回徐府!”
书生却否决道:“不行,账册还不能给你!”
玉婉失望地问:“为什么?”
书生道:“一旦我把账册给你,你爹新近得势,必定以为胜券在握,冒然揭发,严派只能铤而走险、殊死一搏!你爹虽然多年苦心布控,但还有很多漏洞,假如是我,只需三万人就能在一夜间横扫皇宫!而严嵩父子在京城的兵力超过十万,周边陈有更多,一旦皇宫被控,他们趁机另立新君,则天下皆掌控于严派之手。你知道吗?还有更可怕的事!黄大姐是倭寇的内鬼,严派怎会知道真账册依旧在我手中而在院外埋伏兵力待机夺取,说明他们在暗中勾结!所以我现在只能把账册捏在手中,继续摆出旁观的姿态,利用中间派的势力填补徐派的漏洞!你放心,待部署妥当,我必配合你爹掀翻祸国殃民的严派,再顺藤摸瓜寻出毒镖党的巢穴,然后亲自带人去剿灭这帮阴险毒辣的贼寇!”
玉婉说书生不信她,书生便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以示绝对信任。何况,内鬼已除,身边都是最可信的人,书生无需再防范。前段时间众人都是人心惶惶,他这样的做法也能让大家心中重归踏实。
这是书生第一次明确表态要帮徐派,严派与倭寇的狼狈为奸令他无法容忍。
玉婉依旧漠然道:“徐玉婉无智,不能体会段大人的远谋,你既不将账册给我,我不敢强求,只想请问段大人,你能放我回去吗?”
盈盈劝道:“姐姐,相公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你为什么还要走呢?”
玉婉道:“心如死灰,不去何从!”
书生迟疑片刻,终是说:“王大哥、董大哥、小豆,你们送玉婉回去吧!”
玉婉起身便走。
书生突然拉住玉婉的手,不舍地问:“你真的要走?”
玉婉推开了书生的手!
书生叮嘱道:“玉婉,有的事不要跟你爹说,因为你爹的表现能侧面反映我真正在做什么事情!”
玉婉没有回应,只绝然地走了。
到底书生会如何复苏玉婉的心,又如何填补京城的防守漏洞,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