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有人说这是冷酷充满死亡的季节,万物枯荣。
也有人说,冬天,这是充满希望的季节,花草表面的衰败掩不住内心深处的厚薄激发。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远吗?
黑山山脉绝不是穷山恶水之地,这里的冬天永远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财富。
山脉里物产丰富,珍稀药材漫山遍野,最常见的是冬虫夏草,此价值赛过黄金,而龙须根的价值更是冬虫夏草的千百倍。
当日,阿奴所挖到的草药正是龙须根,现已被他不知扔到何处去了。
一件物品,在需要者眼里价值千金,在不需要者手里则是分文不值。当然,在不识货的蠢货面前,任何东西也是一文不值的。
南水林村。
南水林村是黑山山脉里数百个村落中极其平常的一座。仅有二十多户人家,全部都是奴隶,都属于朱老太爷,是朱老太爷财产的一部分。
朱老太爷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黑山山脉外的康马县城。
他有五个儿子,七个女儿,五个女婿,二十五个孙儿孙女,再加上十七个外孙。
他的儿子和女婿有的是帮主,有的是掌门人,有的是朝廷命官,但每一个人都是江湖中的修仙高手。
虽然朱老太爷一家人口众多,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到黑山山脉里去管理一个小小的南水林村。
县城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灯红酒绿。
乡野山村却是鸡鸭粪满地,寒风萧索。谁愿意去呢?
朱老太爷也理解子女想法,没有强求,每年派一个家丁轮流常驻在南水林村,管理一切事物。
今年派遣的家丁名叫万德才。
从名字上看,此人似乎是德才具备之士。可惜,一个人的名字,往往和本人的品行大相径庭。
此人不仅胸无点墨,更残暴无良。他本是奴隶出生,因无意间救得朱老太爷爱犬一命,得以特赦成平民。
他来到南水林村后,仗着朱老太爷的权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众奴隶均敢怒不敢言。
有时候,小人一旦得志,其嚣张气焰更甚往者。
为了博取朱老太爷欢心,上交更多草药,即便在寒冬腊月,他也要求每人每日上交百根冬虫夏草或同等价值草药,否则鞭刑五十。
冬虫夏草虽然众多,但冰天雪地,翻寻不易,众奴隶不得不起早贪黑,有时甚至不得不夜宿深山。
最近,万德才有点烦。总共二十多户奴隶家庭已有五户家庭出现人员伤亡,均是上山采药时,不慎从山上滑落摔伤,已出现三死两伤,还有一名叫阿奴的少年失踪,已有多日没回村里,估计不是葬身兽腹就是坠入深渊。阿奴本是孤儿,大家采药繁忙,也无心过闻此事,就当他已死。
奴隶的命本就不值钱,甚至不如百根的虫草的价值。
万德才不是烦恼奴隶有死伤,而是担心人手不够,上交给朱老太爷的草药不够丰富。
他的烦恼事接憧而来。据奴隶汇报,说五六日来,发现鸡鸭每夜神秘消失一只,鸡鸭窝边有时有点点血迹,有时无任何血迹,似乎是有野兽来袭。
这些活鸡活鸭都是祭品,为冬至日祭祀准备用的,现祭品被偷,让他恼怒不已。
万德才一边大骂奴隶饭桶,一边让他们放捕兽夹。
可惜捕兽夹连放了两夜,均无效。鸡鸭照样消失,没捕获任何野兽。
今夜,他特地让奴隶们做了一个大大的沉重铁框,只要从外面接触鸡鸭窝,都会触发这个机关。
这时,铁框“哐嘡”落地声惊醒了他的美梦,知道有猎物入框,兴冲冲地赶到鸡舍边。
早有众多奴隶举着灯龙火把赶到鸡舍,伴随着阵阵狗叫声,吵闹了整个村落。
“阿奴——”
“阿奴回来了。”
“阿奴怎么被关在铁框里了?”
万德才赶到时,奴隶们正七手八脚地把阿奴从铁框里放出来。
“怎么回事?”万德才森严地扫视了下众人,冷冷道:“捉住什么了?”
“没捉住什么,阿奴回来了。”有人轻声回答道。
万德才定睛一看,立刻明白,道:“看来这些天偷鸡偷鸭的不是野兽,是阿奴。”
阿奴在铁框外站定,急忙分辩道:“不是我,不是我。”
“那你为何会被关入这个铁框里?”
“我……我……”阿奴本不善言辞,现在更加不知如何辩解,脸涨得通红,唯唯诺诺了半天,说不出理由。
万德才道:“你这些天采集的草药在哪里?”
阿奴脸色更加红了,更加无言以对。
万德才冷笑一声,道:“你这么多天在外,迟迟不归,不见草药,分明是想逃离这里,但半途发现食物短缺,只得回头,又不敢公开露面,只能晚上回来偷鸡偷鸭,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我……我刚回村的,以前我根本没有偷过鸡和鸭。”阿奴急道。
有个奴隶道:“鸡窝边有血滴,如果是阿奴偷鸡鸭,根本不会出现血迹的,只要拗断它们的脖子,不仅不会出声,还不会流血,奴隶们都知道。”
万德才见权威被挑衅,狠狠地瞪了那名奴隶一眼,道:“你敢质疑我的话?”
那名奴隶赶紧低头,不敢作声。
借着昏暗的灯光,万德才忽然发现,阿奴额头上的“奴”字已不见。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哈哈大笑道:“为什么你额头上的“奴”字不见了?这下证据确凿,还说自己不想逃?”
众奴隶们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阿奴的额头上的“奴”字不见了踪影,仅剩一模糊不清的淡淡疤痕。
阿奴突然暴怒,道:“我就是想逃,怎么了?你给我们奴隶下达如此繁重的任务,怎么可能完成的了?有本事自己一天采一百个冬虫夏草试试。”
万德才见他敢顶嘴,恼怒万分,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阿奴见巴掌过来,不躲不闪,猛然张口,一口咬住他的一根手指。
“咔嚓”一声。万德才的右手食指竟然被咬下两节。
万德才“哎呀”一声大叫,痛的腰弯了下去,眼泪几乎都要流出。他一边捂着手,一边大声道:“把他绑起来,打死他,打死他。”
两名奴隶扳着阿奴的胳膊,想要绑住他。
忽然发现,阿奴的气力竟然异常地强大,两个成年奴隶根本无法让他屈服,甚至有些抵挡不住。
“阿奴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大了?”那两名奴隶暗暗嘀咕道。
最后,七八个奴隶终于把他按住,给他戴上了铁链,绑在鸡舍的柱子上。
万德才嘶哑着喉咙,道:“帮我找找那两节手指哪里去了。”
众人寻了半天,不见踪影。
万德才左手拿出皮鞭,让奴隶们解开阿奴的衣服,劈头盖脸地向他猛抽不已。
刹那间,他的前身、后背、脸上等皮肤出现一道道红色印痕,然后处处绽裂,到最后,每一鞭下去,血肉横飞。
他身上的肉已糜烂,点点鲜血四溅。
阿奴紧咬牙关,居然一声不吭。
他的眼睛通红,睁的大大地,紧紧盯着万德才。
看着他的眼睛,万德才有着一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这让他有些心虚,却又让他更加生气,更加用力鞭打。
万德才打累了,恨道:“明日巳时,把阿奴也带到河边去,当做祭品,祭祀河神。”说完,休息去了。
奴隶们怜悯地看着阿奴,发出一声声叹息,渐渐散去。
这种事,他们司空见惯,只要不落到自己头上,也不反抗,最多抱怨几句。他们犹如被驯养的家禽,打骂随主人心意,绝不反抗。当来了杀身之祸时,也抗拒,但为时已晚。
阿奴奄奄一息,喘着粗气,疼痛难忍,意识渐渐单薄,随时可能昏厥,赶紧默念“道藏真经”中的一段静心法决,保持脑中一丝清明。
子夜时分,一条四尺来长火红色的蛇昂首慢慢爬进鸡舍。它紧盯着柱子上被捆绑的阿奴,舌芯吞吐不定,发出“嗤嗤”声。
阿奴见到此蛇,一个激灵。暗道:“这不就是和自己换心的赤练蛇吗?似乎长大了些,它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它不需要冬眠吗?”他默默地注视它,一言不发。
赤练蛇围着他转了一圈,来到鸡舍旁。突然,蛇头部渐渐变大,身子也慢慢变粗。
阿奴见蛇竟然能变大,惊讶地忘了身上疼痛。
蛇窜入鸡窝,一口叼出一只鸡,囫囵吞下。
铁框机关并没有重新放上,它也免遭了被活捉之祸。
一炷香时间后,蛇的身子和头逐渐变小,最后恢复原状,除了肚子有点涨鼓外。它回头看了阿奴一眼,似乎点了下头,然后慢悠悠地游出了鸡舍,不见踪影。
第二日一早,万德才和奴隶们见又少了一只鸡,知道阿奴非偷鸡贼。
万德才强词夺理道:“肯定是昨晚你们中有人故意偷了一只鸡,好让我认为阿奴是被冤枉的,你们这点小心思能瞒得了我?今天,继续带阿奴到河边,把他祭祀给河神大人,上路。”
一阵鞭炮响后,阿奴和一群鸡、鸭、鱼、馒头等等祭祀物品被装上了车,向黑河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