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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南崤道受阻(1 / 1)

都说唐朝盛行女着男装,实则女着男装之路也是颇为艰难,就拿此刻阎婉所戴纱罩来说。

武德时期女子出门所戴纱罩称之为‘幂篱’,从头至脚几乎遮盖全身;贞观中期,纱罩裁断至腰腹;到了小九李治永徽时,纱罩缩短至颈部,改为帏帽形势,只遮掩面容;武周时期,发展成为结合发髻在面前遮一道欲隐欲现的面纱。

直到玄宗时期,女子出门时,才彻底抛弃了遮掩,以男装鱼目混珠于大街小巷,也只有如此,才能堵住那群整日唠叨的老夫子之口。

可以看出,自始至终,女子都在封建礼教的约束下,所以当李君羡道出女扮男装时,也难怪阎婉惊讶非常了。

身为王妃,若着男装途中为哪位热情的御史瞧见,第一个遭难的便是魏王,闹到朝堂上,李二脸上不好看不说,传出去自家阿爷与叔父也会为人背后指指点点。

犹豫片刻,阎婉道:“且不说一时半会寻不到合身男装,便是换上男装,我出门时,带了欢欢一同前来,这福狗珍贵异常,为人瞧见,还是会败露我等身份,不如我与婢女皆换上平常衫襦,以五郎家眷自居,想来也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能做出此等让步,已经算是阎婉给他李君羡颜面了,再蹬鼻子上脸,只会闹出更多别扭,毕竟人家好歹也是王妃,若执意不换,李君羡也无可奈何。

但还是要等二、三批车队赶来,才能动身,如今双方已然摊牌,再如先前一般,你来我往,只会闹出更多别扭。

只见李君羡诚然施了一礼:“多谢王妃体谅!想必王妃也看出来我与麾下之所以遇站必停,逢亭必歇,是在等人。实不相瞒,乃离京前,受人相拖,押送了数百车货物,碍于车马有限,只得分批出发,货物实在太多,不想途中有失,辜负友人相拖,不知王妃能否宽限一二日,带后续车马抵达此驿馆后,再一同出发?”

“一二日?”阎婉显然有些为难。

但听郝呈道:“王妃若心急,待早饭过后,在下当即差人快马折回去催促,不出意外,应该能于明日午时抵达此处。”

略作思量,阎婉回道:“停留一二日,等候五郎后续车马也不是不行,只是此处驿馆偏僻,能否抵达陕州大驿馆后,再做等候,我也正好想去陕州熊耳寺上柱香。”

熊耳寺乃俗名,实名为空相寺,又名上林寺达摩塔院,始建于西汉,传言当年禅宗祖师达摩,于此寺讲法时安然圆寂,随葬于此,梁武帝曾亲自为其撰文树碑,与嵩山少林寺、洛阳白马寺、开封相国寺,被誉为中州四大名寺。

如其所言,既为名寺,前去上香祈福之人自是络绎不绝,届时陕州驿馆必然爆满,人多眼杂,反不如这偏僻小驿,郝呈正欲言辩,却见李君羡拱手道:“如此也未尝不可,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需先差斥候前去陕州驿馆定下客房,待其回来后,若无意外,即刻出发,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阎婉说时,还了一礼:“有劳五郎了!”

“分内之事!”

出门的一刻,房内房外都争吵了起来,房内瑶儿觉得阎婉太过礼让,不该与李君羡等人言和,这会让众人觉得王妃好欺负,日后途中更为嚣张;而房外邱定觉得于陕州驿馆等候,风险太大,再去甚寺庙上香,谁人能照顾她主仆周全?

此行目的便是想引出长安至洛阳沿途的牛鬼蛇神,如果一味躲在偏安一隅的临乡驿,有心之人也等不到机会,不如先去陕州驿馆露个脸,让有心之人垂涎三尺。

“不必再多争辩,依适才所言,派斥候折回催促后续车马尽快赶赴陕州驿馆,郝呈亲自去陕州预定客房。临乡驿距陕州驿只有两站,半日即可抵达,我也好看看地形,决定究竟走南北哪条崤道。”

三人下楼时,天色大亮,屠捉驿已然备好了早饭,郝呈与斥候简单吃过后,分别向东西出发,楼上阎婉卸了粉黛,换上一件瑶儿平日穿的衫襦,下楼请李君羡审视。

但见楼梯口欲遮还羞的阎婉一头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盘成发髻,玉钗高高簪起,再倒插三支金步摇,于鬓间摇曳。肌肤无需粉饰而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长眉不描而黛,弯弯如月,脸颊两侧还余有一丝婴儿肥,完全看不出来已经生养过一个孩子,倒是有些像邻家少女。

“如何?”瑶儿仰头一瞥,对自己的杰作颇为自豪道。

“王妃之姿,即便穿上平常衣物,也难遮风姿绰约!”

闻言,阎婉掩面一笑,脱口道:“五郎平日在家便是如此哄骗萦娘吗?”

“岂敢,皆是由心而发!”

若放在后世,阎婉如瑶儿同样装扮,瑶儿的瓜子脸反而更为人喜欢,像阎婉这般大脸盘子,在古代最大的好处,在于可以施粉,装饰更多,同时不会因为过于妩媚而失了端庄,乃权贵争相寻求的正妻之选。

不过嘛,女人都爱听奉承话,一句由心而发,惹得主仆二人嬉笑连连,暂时不再催促上路,随便于屠捉驿要了些早饭,简单吃过后,于院中遛起那狮子狗欢欢。

朝阳东升,昨夜寄宿临乡驿的旅客查验货物无有损失,纷纷启程,瑶儿逗弄欢欢之余,又瞥见了捆绑在梁柱上的王六子,尽管阎婉一再叮嘱,她还是咽不下被王六子言语欺辱之仇,迈着小碎步缓缓靠近,想趁着折腾了一夜,众人正在酣睡之际,临走之前,一了心中愤恨。

手中刚摸下发髻上的金簪,只听正厅角落里传来一声回响:“我明公已惩戒过众人,你若再施以私刑,我即刻放了众人。”

侧身一看,角落所坐之人正是任飞,瑶儿当即缩回手中金簪,眸光一瞥道:“何时惩戒,我怎不知?”

厅内谈话声音,惊醒了惊魂未定的王六子,一双绿豆眼忽闪忽闪,瘪嘴可怜巴巴道:“仙姑就绕了我等吧,那位李将军已经与我等约定,要我等在这临乡驿帮屠捉驿打理驿馆半年,若再敢有犯,必将我等提送县廨大牢,我等已是知错,还请仙姑手下留情。”

“还请仙姑手下留情!”一同惊醒的其他蟊贼亦是附和道。

“如此倒是便宜尔等了!”瑶儿有些不满足道。

说话间,郝呈已是快马从陕州驿馆赶了回来,见其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喝了口水缓解,只听他叹气道:“这次我等可能真走不了了!”

“何以!”主仆二人心切道。

“王妃可还记得新春时,千牛卫押送陈皮为响马所劫,后来千牛卫与当地州县差役合力剿灭响马老巢,唯有那响马头子与麾下几个喽啰遁走盘陀山?”

闻言,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又侧眼瞟了一眼李君羡,颔首道:“犹记青雀提起过。”

这可真不是李君羡干的,或是让郝呈胡诌来拖延行程。那响马头子投靠了盘陀山山贼,依山寨规矩,要先立下投名状,方能有一席之地,于是便趁着开春之际,商路大开,徘徊于南崤道。

昨日傍晚先是劫了三泉驿几位商旅货物,后半夜又西进抵达柳泉驿,劫掠货物时伤了汝州司马等官吏。

郝呈前去陕州预定客房时,驿长言,陕州刺史正在紧急调派兵力,准备围剿贼人,南崤道暂时无法通过,勿论是押送货物的商旅,还是赴任的官吏,要么走北崤道,要么就等陕州刺史剿灭了徘徊在南崤道上的贼人,再行通过。

思虑再三,阎婉开口道:“那……我等何不也走北崤道?”

北崤道太过狭窄,押送满载货物不易通过,而如今多数商旅选择走北崤道,必然拥挤不堪,万一途中有变,就是李君羡想下令宣义坊都卫防守,也难铺开阵势。

任飞正欲相辩,却听李君羡道:“先赶赴陕州驿馆等候后续车马抵达,若南崤道还未开通,再做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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